母 亲

唐朝

　　有这样一群人，不管她们的孩子飞多高，走多远，可牵挂孩子的那根弦，却总是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她们，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

——向最伟大的母亲们致敬！

母 亲

唐基雄

晚上闲着没事，信手清理多年未动的抽屉，在象征八九十年代的磁带和碟片堆里，无意间看到了一张照片，如获至宝，赶紧翻拍下来。

　　这是一张我母亲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还很年轻，黑发，白色衬衫外面是一件蓝色外套，黑裤子，穿着自己亲手做的黑布鞋。我久久地盯着这张照片，不自觉想起了王铮亮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楚。

　　1987年春耕季节，父亲累倒在水田，再也没起来……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塌了，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母亲柔弱的肩上。原本就没解决的温饱问题，现在无疑于雪上加霜。姐姐不得已辍学在家，早早出嫁。弟弟也在我1992年毕业后南下广东，一去就是十年。

　　从此，陪着母亲的便是孤独。

　　担心母亲一个人无趣，我特地买了几只鸽子。每天给鸽子放点水喂点食，也好打发打发那无聊的时光。

　　母亲左眼下有颗痣，我想带母亲去县城给她做个小手术，然后住一段时日。三年前的那个暑假，我专程接她，不曾想她就是不去。无论我怎样苦口婆心，百般劝说，结果徒劳无益。她说，她离不开这个家。无奈的我，走到母亲精心打理的小菜园子里，望着远山，静静坐着，默默流泪……

　　母亲今年73岁了。曾经的黑发已经不见，耳朵也不太听得见了，每次我得贴近她耳边大声说，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母亲无奈的的对我说，人老了，没用了，现在穿个针线半天穿不进去。上次回去，我特地到超市买了个穿针器带给母亲。现在的老人家们，曾经在艰难的岁月里缝缝补补，纳鞋垫做布鞋，陪伴了她们半辈子。现在生活好了，她们大都还保留着缝缝补补的习惯。

　　母亲爱吃辣椒。每年，菜园子里的辣椒是必不可少的。母亲会把辣椒晒干，密封好，这样下来，一年四季便都会有辣椒吃。

　　小时候，母亲总喜欢给我们姐弟仨掏耳朵。冬日暖阳下的庭院里，母亲坐着，我们微闭着眼斜躺在母亲胸前，幸福的感受着耳内那痒痒中带着些许的疼痛感。后来姐姐出嫁了，弟弟也外出打工，能享受这一待遇的便只有我了。四十岁以后，我没敢再让母亲掏，因为，母亲眼力开始不好，手也不知从何时起有点微微发抖。母亲，老了！

　　母亲爱笑。每次回家，我总会习惯性的按两声喇叭，再打开车门。听到喇叭声，母亲总会从菜园里匆匆赶回来，从厨房里走出来，从卧室里跑出来，满脸堆着笑说“你回来了？”有时候也会幽默一下，说“哎呀，都成稀客了”。第二句一定会是“吃饭没？什么时候弄饭？”。一个小时不到，母亲便会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招呼我：“饭熟了，快吃饭！”

　　现在回去，我只要把洗车器从房间里拖出来，母亲早就把水提来了，倒在水池里，不管我怎么洗，那水池里的水总是满满的！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故意让母亲尝试帮我洗洗车，不曾想她竟然满口答应，带着笑认真的洗起车来……我也没闲着，拿出手机，记下这美好的一瞬。

　　每年我都会给母亲买些新衣服，奇怪的是我很少看见她穿，穿的总是一些旧衣服。我劝她不要这样，她却说旧的好穿，还能穿。多次劝说无效，我只得作罢，听之任之吧！想想我们，每次衣服店里试穿之后，提回家的衣服袋里放的一定是旧衣服。我知道，四十年代的人吃过苦，挨过饿，受过冻，她（他）们都这样，好的，总喜欢压箱底。勤俭节约，吃苦耐劳，是她们这一代人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母亲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以至于我到初中了还一直惊诧于别人为什么会有外公外婆而我没有。今年，母亲七十三岁生日那天，母亲娘家人来给她庆生，老人家喜欢的不得了。要离开的时候，母亲紧紧地握着三姨（二姨两年前因患癌离世）的手不愿放手，母亲含着泪说，三姊妹如今只剩下咱两姊妹了……唉，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们俩还能不能再见面……看得我们这些后辈们只抹眼泪。

　　每次我离开家回学校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把我送到屋旁。当快要转过前面那个山嘴，我习惯性的停下车透过玻璃回头看，我发现，母亲还站在屋旁，望着我远去的方向……

　　唐基雄

写于2018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