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下）《黑色双肩包》续

老王（8823096）

五

杏红把父母送进快铁站，刚和他们挥手作别就接到乂萍电话。乂萍在电话里急促地告诉杏红，饭店出事了，说一些顾客在用餐时就上吐下泻……顾客现在情绪十分激动，饭店很混乱……杏红接着电话，心里紧张得“咚咚”跳个不停，她下意识地小跑着往停车场去。稍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镇定下来。她放慢了脚步，锁紧眉头，快速思索；她停住了脚步，咬牙，深呼吸，然后，对电话那边的乂萍说：“第一，再次拨打120催促赶快救人。第二，马上停止营业，立即让现场顾客停止用餐，安抚现场用餐的顾客。第三，你代表我向顾客承诺：凡今天中午在饭店用餐的，出现身体健康问题，由杏红负责到底！第四，配合华伟维护好饭店秩序，但不能出现过急行为，扩大事态……”

杏红开着车，急速奔向饭店。

查红今天打出了醒目的横幅——“特大优惠，吃一百返一百，吃一千返一千。”

查红堂内坐了不少的食客。张思钱看着堂内热闹的气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小舅子讨好地随在张思钱身边。张思钱从衣包里掏出包香烟，小舅子迅速伸手接住。张思钱对小舅子说：“这次干得很好！终于见效了。今天晚上带你去桑拿桑拿……”说着奸笑地看了看收银的老婆又对小舅子说，“管住你的嘴，不能让你姐晓得哈！”

小舅子面露喜色，心领神会道：“姐夫，您放一万个心！就是敲掉我的牙齿，也绝不会吐半个字……”小舅子说着像突然想起了事情对张思钱说，“杏红那边的赵娃给我打电话了，叫我们给他兑现。”

张思钱转动狡黠的眼睛，随后给小舅子耳语，小舅子不断点头应是。

六

佳市人民医院，杏红在缴费处办理完交费手续已十分疲惫了。但她仍强打精神，找到主任医师了解入院病人的病情。主任医师告诉她，病人经过抗病毒和补液等医疗措施，目前病情基本稳定，但仍需继续治疗观察。他说送来的八个病患，经医院检测化验，是一种医学上称为“TY”的病毒进入胃肠道引起的吐泻。

“TY病毒？”杏红惊讶不解地看着主任医师。

“是的！TY，是医学上的专业名称。通俗讲就是食物霉变滋生出的一种病菌！”主任医师给杏红讲解。

“那病人会有后患吗？”杏红担心地问。

“医学上讲，应该不会有后患的。这种病毒，进入胃肠道，会迅速反应，导致急性上吐下泻。但只要送医及时，通过对症的抗病毒用药和治疗，病情就会逐步缓解，直至痊愈……”主任医师一席专业而又耐心的讲解，终于让杏红一直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的放松，这应该算是接到乂萍电话至现在最好的信息了。

杏红紧握主任医师的手连声道谢。离开了主任医师，杏红到病房逐个看望了病人，安慰他们并再次向他们一一致歉。随后，杏红把主任医师讲解的关于“TY”病毒的主要内容告诉了他们，叫他们放心配合医院治疗，不久将痊愈。病人和部分到来的家属表示了理解，杏红感动地给病人和家属鞠躬致歉致谢。随后，杏红对身边的乂萍和华伟说：“你们就留在医院，关注病人的情况。另外，凡今天中午在杏红就餐的顾客来医院，要马上安排他们做相关的检查。有什么情况立即给我电话……”

杏红走出住院部，穿过绿化带走向停车场时，在围墙边的一颗大树下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伸了伸有些酸胀的双腿，软弱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蒙住自己的脸。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从精神到肉体处在快崩溃的边缘。她好想此时此刻有一个依靠，就像身旁的大树，自己能依在他强壮的枝干上喘一口气，能在他浓密的树荫下遮一下风，避一下雨……她想起了他，一个才学满腹，志向高远，一心要奔向仕途高点的他，却在他们共同购置了新房，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冰冷的空房里，投入了副市长千金的怀抱……她想起了自己，卖掉空房，辞掉工作，离开伤心的地方，只身来到了佳市……她只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慢慢地忘掉过去……她把自己的名字高虹也改成了高杏红，她要把过去的自己，彻底埋葬在那个让她曾经快乐而最终又让她十分伤心的地方……

她想起了他，一个来找黑色双肩包和她说过几句话的他；一个见到她就脸红口吃，而在突发事件前表现得完全两个样的他，一个心中挂记自己安全的他；她想起了华伟打断查红小舅子鼻梁的那一拳；她想起了华伟刑拘出来后，他建议把华伟留在身边做事，她清楚他的用意，华伟在她身边，她安全，他放心……

想起他，一种曾有过的，但已离她十分遥远的情愫悄然而至。她心里有了一种被保护的幸福感，捧着脸的双手也明显感觉到了脸上发热的温度……她搓了搓脸，放开双手时，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他。

“李志？！”

李志微笑地看着她说：“我刚从机场赶过来。我到了医院停车场时给华伟电话，他说您刚离开住院部。我从停车场过来就看见您坐在这里了。怕打扰您，没敢冒然……”

杏红看着李志，心里交织着一种复杂的情感，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去依靠，想要去诉说和倾吐的冲动。但她控制了自己：“情况都知道了？”

“知道了，冬子华伟电话里给我说了大概。”李志语气平静地说，“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一起分析一下当前的情况，看下一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

杏红很快恢复了常态：“危机公关？是吧？走，回我办公室！”

七

晚饭点儿的时候，查红饭店的大堂和包间座无虚席。

张思钱在办公室和小舅子，赵娃正喝着酒。赵娃一口喝尽杯里的酒，从小舅子手里拿过酒瓶，先给张思钱，小舅子满上，然后也给自己满上，举起杯说：“张总，我不说什么了，一切都在酒中，喝完这杯酒，你们兑现承诺，我马上就走！”说完一口喝完杯中酒。

张思钱端着酒杯但没喝。他把酒杯放下，给小舅子使了个眼色。小舅子忙放下酒杯说：“赵娃，你慌个球哦！张总一会儿还有安排，还有内容，安逸的还在后面呢……”

张思钱也笑着接过小舅子的话说：“小赵，你放心，答应了你，就肯定给你兑现。我这么大的饭店，现在生意又这么好，还少得了你一分钱？我提议……”张思钱说着，把外套脱了，然后拿出手机，“我们都把手机关了，今晚喝他个荡气回肠！来、来、来我们干杯！”

小舅子忙给赵娃满上酒。赵娃举杯喝尽，然后掏出手机，关机。

杏红办公室。杏红把突发事件的前前后后给李志讲述了一遍。把主任医师关于“TY”病毒的医学常识也详细地讲给了李志。

李志仔细听完后说：“既然是食物霉变滋生的病毒，那一定是食材上出问题了！”

“应该不会的！这么多年了，食材供应商是相对稳定的，而且，还有乂萍和华伟把关收货，有霉变食材，他们肯定会拒收的，这点我完全相信。问题不应该出在这儿。”杏红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饭店开初时，生意不好，每天没卖完的饭菜和一切熟食都免费送给了市民。生意好了的时候，没卖完的，除了员工自己吃外，有剩余的，还是免费送给愿来打包的市民。可以说，饭店根本就没有剩菜剩饭啊！哪来的TY病毒呢？”

“那有没有可能是老鼠，蟑螂带来的病毒呢？”

杏红约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性不大。我们的菜品都是当天做好现卖，老鼠蟑螂还不至于猖獗到这种程度吧？”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李志不解。

“是啊，究竟哪儿出了问题呢？”杏红也不解。

李志拿出烟，刚想点燃，看到杏红看着自己，立刻要把烟放回去。这时杏红说：“抽吧，我也来一只！”

八

张思钱和小舅子，赵娃酒足饭饱后来到了李麻竿的茶楼。三人进了楼上的豪华包间。张思钱坐到沙发上把赵娃叫到了一起坐下说：“小赵，我说过给你兑现就肯定给你兑现。我们做生意的，特别是我这个人是最讲信誉的。你原来差我的两万块钱，现在一笔勾销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你看，是你写的欠条嘛？”赵娃看了一眼，张思钱当着赵娃的面，撕着欠条笑哈哈地说，“勾销了！勾销了！放心了哈赵娃！”

“张总！那，那我的两万现款呢？”

“放心，放心，马上给你！”张思钱说着就冲小舅子喊道，“快把钱拿给小赵！”

“姐夫……”

“姐夫个球啊！快把钱拿给小赵！”

“姐说，明天她要给供货的结货款。她说明天结完货款后就到银行去取给你。”

“你有个球用哦！这点儿事都办不好！”张思钱骂完小舅子对赵娃说，“小赵，你看这个没用的东西，真他妈扫兴！我刚才还正想喊李麻竿来凑个脚子，打麻将呢。真他妈扫兴！”张思钱又骂起了小舅子。

小舅子说：“那我们就抓鸡（炸金花）嘛！赵娃也喜欢。”

“我不会的嘛！”张思钱说。

“很简单，一说就会。”

赵娃说：“算了，我回去了张总！”

“不！不！”张思钱劝住赵娃。他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我今晚豁出去了！这儿有六千块钱，我们一人两千，就抓鸡！我今天高兴，输点钱给你们……”

李志把烟头用力摁灭在烟缸里对杏红说：“我们换个思路来分析。今天中午来饭店的不止八个人吧？其他人没事，为什么就只有这八个人出问题了呢？”

“对啊！”杏红一下被点醒了。

“找不同性！”李志和杏红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对！找不同性。然后，再找到这八个人的相同性，问题就应该清楚了……”李志顺着思路补充。

杏红看着李志，欣赏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柔情来。她的眼前闪现出面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来找背包的情景……

“高总！”

“哦！”杏红从走神中回转过来，“我马上去拿点菜单。”杏红起身快速走出办公室，她的脸上有了很久很久未曾有过的，甚至还带点羞意的红晕。

赵娃手气红透了，一大堆红色钞票放在面前，张思钱很快输完了两千元钱。小舅子的也剩得不多了。

赵娃看了看张思钱，从自己的钱堆里数了两千元递给张思钱说：“张总，还您两千。”

张思钱点燃一只烟，吸了一口对赵娃说：“你手气这么火，不玩了？”

“张总，要不改天打麻将吧？”

张思钱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手表说：“再玩一个小时！”说着把赵娃还的两千块丢给他，“我是那么不厚道的人吗？在你那儿拿钱？把手气给你拿臭了！”说着他按动了呼叫器。

“啥事？”李麻竿开门问道。

“李老板，拿两万块钱来！”

“哪个要？”

“我要！”张思钱催促道，“搞快点！”

“一万一天两千的息，利滚利，砍头哈（先扣利息）！”

“啰嗦个球！快去拿钱，拿纸拿笔来！”张思钱有些不耐烦了。

李麻竿很快拿来了纸笔和两叠钱。张思钱对小舅子说：“你写，写完我来签名。”小舅子麻利地写好两万元的借条。张思钱看了一遍，签上名，把借条递给李麻竿。李麻竿把两叠钱分别拿给张思钱说：“张总，两个八千，你数一下。”

张思钱接过钱说：“数个球，你还敢少我一分？”说着，把其中的一叠钱拿给小舅子。李麻竿拿着借条，离开了包间。

张思钱又点燃一只烟对赵娃说：“最后玩一个小时，我们在原来的筹码上翻一倍玩。你赢，就赢一个痛快；我输，也输他妈一个荡气回肠，哈哈哈……”

杏红和李志都坐在沙发上，一堆点菜单放在茶几上，他们一张一张地在点菜单中寻找“不同性”。这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么多年来最近的距离了。他们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杏红翻看着菜单，突然来了灵感，高声说道：“我们为什么这么笨呢？乂萍一定知道住院的八个人是坐的几号桌，问她一下，且不事半功倍吗？”李志抬头，给杏红竖起了大拇指。杏红挂通了乂萍电话，“三号桌，六号桌。”杏红听着电话，对李志说。

李志急忙在菜单中找出了三号，六号单。他看了一下，又接连看了数张其他桌的菜单，兴奋地喊道：“找到了！高总，找到了！”他把菜单递给杏红，“辣子兔丁，是辣子兔丁出了问题！”

杏红看着菜单。李志继续他的分析：“如果，乂萍没记错，住院的八个人都是这两桌的顾客，那辣子兔丁就是让他们发病的唯一原因，因为，其他桌没这道菜，而其他桌的客人都没事……”

杏红点头同意李志的分析。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对方关机。再次拨打，还是关机的语音提示。杏红拨通了乂萍的电话，问凉菜的小赵师傅的情况，乂萍告诉杏红，下午四点左右她接到小赵电话，说家里有点事，回家了。杏红从文件柜里拿出员工档案，她在赵娃的档案上找到紧急联系人，赵娃父亲的电话。杏红拨通电话，电话那边出现断续的，含混不清的语音。杏红仔细辨别语音的内容，突然心里一紧，自言道：“小赵父亲有情况！”

“有什么情况？”李志不解地问杏红。

“突发情况！”杏红急促地回答，并看着档案，“快，正北街二号！”

“正北街？冬子住正南街，离正北街不远，我先给冬子打电话，叫他先过去看一下？”

“好的！我们走，边走边给冬子打电话！”杏红李志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出饭店。看到杏红急急的样子，李志对正要开车门的杏红说：“高总，我来开吧？”

“好！”杏红没半点犹豫就把钥匙给了李志，迅速地坐上了副驾。李志上车，启动，倒车，然后，一踩油门，一阵有力的马达轰鸣，汽车风一样地离开了杏红饭店。

九

佳市人民医院急救室，杏红看着已经清醒的赵娃父亲，长出了一口气。

赵娃失魂落魄地走出李麻竿茶楼。他昏昏沉沉地边走边想。他想不通，从手气火爆的高点，坠落到手气霉透了的低点，就在一个小时之间。这一个小时，他输掉一小时前赢的钱，输掉了自己身上的钱，还把张思钱应该兑现给他的两万块钱一块儿输掉了。他感到心里很痛，心情更加地沮丧，完全没一点儿张思钱说的荡气回肠的感觉。他好后悔，要是及时收手，不但赢了那么多钱，还能拿到张思钱兑现的两万块，那该多好啊！他回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些事和今晚的牌局，他觉得自己是钻进了张思钱设计好的圈套里……想着想着他举手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心里痛骂起自己来……

他摸摸裤包，只有两百元钱和一部手机了，而这两百元还是他被洗白，牌局结束时，张思钱说自己做人厚道，决不能让他身上连烟茶钱也没有，所以，特大方地施舍给他两百元。赵娃摸着这两百元钱，心里升起了一种悲哀混杂着屈辱的情绪。“唉……”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开机。一串未接来电提示音即刻响起。他看显示，有父亲的来电，有高总和乂萍的，他先拨通了高总的电话：“喂，高总！”……“哦，我刚在朋友家。什么？急救室？”赵娃这下彻底清醒了，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急奔医院。

人民医院急救室外，乂萍和华伟告诉杏红，住院的八位病人情况良好，有的已开始进食了。杏红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她关心地对乂萍华伟和冬子说：“辛苦你们了，吃饭了吗？”

冬子说在家里吃过了，乂萍说她和华伟到医院外面的小食店吃过了。乂萍问：“杏红姐，您吃没有？”乂萍这一问，杏红才想起她和李志现在肚子还唱空城计呢。她正想叫李志一起去吃饭，赵娃喘着粗气地跑来了。”高总！”赵娃招呼了一声杏红，就急忙进了急救室。

“爸，你现在咋样了？”

“我现在好多了！要不是你们老总他们及时把我送医院，你恐怕是见不到我了！”赵父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娃儿啊，你要好好感谢你们老总，她救了我一命啊！”

医生这时也过来对赵娃说：“你父亲真是幸运，再晚点送医院，情况就会很不乐观。那个送你父亲来的美女，我还以为是你父亲的女儿呢！刚听你父亲说，才知道是你老板。你也真幸运，有这么好个老板！”医生接着对赵娃说，“你父亲有心脏病史，回家后要特别注意，他的药不能停哦！”

“药？”赵娃突然想起父亲早上就给自己说，中午休息的时候给他买药送回家，他下午就没药吃了。但自己却和张思钱他们混一起，把给父亲买药的事忘在了九霄云外。后悔、惭愧交织在赵娃心里。他走出急救室。“高总！”他把杏红拉到一边，一下给杏红跪下，流着眼泪说：“高总，我真他妈不是人，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饭店！”

杏红急忙把赵娃扶起，语气温和地说：“小赵师傅，起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赵娃给杏红讲，他因打麻将输了，在张思钱那里借了五千元“水钱（高利贷）”，利滚利，没几天就两万了。张思钱的小舅子带人来威逼他还款，他没钱还，小舅子就给了他一包拌好的辣子兔丁，要他混在他做的辣子兔丁里卖出去，说这样不但两万的水钱一笔勾销，还另外给他两万现金……

在赵娃给杏红坦白的时候，李志，华伟，乂萍和冬子他们也围了过来。华伟听完，冲上去，抓住赵娃的衣领，口里骂道：“你个狗日的混蛋……”握拳，挥臂就要打赵娃。

“华伟，住手！”杏红严厉地喝住了华伟。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赵娃，“你现在是咋想的呢？有什么打算？”

“我去坦白，向派出所揭发张思钱他们！”

杏红沉思了，她有些犹豫：“你知道这样、这样你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吗？”

赵娃擦了一把眼泪，对杏红说：“高总，随便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承担。我不能让您、让您来背黑锅。要不，我就真不是人了……”

李志这时插话问：“小赵师傅，查红那边给你辣子兔丁这件事，你有证据吗？”

“证据……”赵娃在脑子里搜索。

李志启发道：“比如，有没有第三者在场？比如，辣子兔丁的包装等等”

“有、有有有！当时我有点怕，他的辣子兔丁我没放完，剩余的我藏在冰柜下面了。”

“那就好！”李志信心十足地看了看杏红，：“那就是重要证据。那上面肯定有查红那边人的指纹，至少有小舅子的。”

李志刚说完，赵娃就拨通了电话：“110吗？我投案……”

“110来的时候，杏红安排乂萍随警察去饭店取证据，让华伟兼顾照看一下赵娃的父亲。说赵父要观察一夜，如没有其他情况，明天她来接他出院。冬子故作神秘表情笑着说：“高总，您和志哥就放心去办你们的事吧，我今晚陪华伟。”

“你明天不上班？”

“我明天请假休息一天，你们快走吧！”冬子边说边给李志眨了一下眼色。

李志开着车送杏红回家。杏红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杏红感到自己已无力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件件理清楚，她只想尽快回到家，洗个热水澡，然后，迅速地睡过去。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喧嚣的都市，这时也静了下来。街道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一道道地从他们身上滑过。杏红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志，有些歉疚地说：“到现在饭都还没吃，今天辛苦您了！忙完这几天我好好请您！当然，还有冬子，还有华伟和乂萍。”

“您好好休息两天，把饭店的事理顺了再说吧！”

“嗯！您慢慢开，注意安全，我眯一会儿哈。”杏红虽然语气无力，但李志却感到了一种透心的柔情。

李志看着身旁疲惫不堪的杏红，心里腾起一阵疼惜之情。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肩膀为身旁的这个女人分担重担；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为她打造没有风雨的港湾。他心里下了决心，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彻底改变她饭店的经营管理……一个关于杏红饭店的企划方案在他脑里快速形成……

十

杏红饭店发生顾客食物中毒事件的第三天，李志忙完公司的事务后，给杏红发了个短信，约她晚上在蓝色咖啡馆见面，给她说说关于饭店经营管理的想法，杏红应约。

这是李志第一次给杏红信息。其实，李志早就知道杏红的电话号码，是冬子从乂萍那儿打听到后，有意无意地告诉他的。他在心里无数次地默念过这个号码，已经烂熟于心了。但，他从来没打过。因为，杏红在李志心里完美而神圣，他怕因自己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冒然，而损害了这种完美和神圣。他在等待杏红亲口告诉他。三天前的晚上，送杏红回家，杏红叫他到她家里吃点东西再走，他婉拒了。杏红让他把车开回去，第二天有时间再把车送到医院或饭店，这时，杏红把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李志背上三年前那次在杏红吃饭遗失的黑色双肩包，先到咖啡馆，刚坐下一会儿，杏红就到了。

杏红看来精神好多了，她看到了李志，微笑着走向李志：“等久了吧？”杏红在李志对面坐下后，有些抱歉地说。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

服务员过来问：“小姐，先生你们喝点什么？”

李志用眼神征求杏红的意见。

杏红说：“晚上就不喝咖啡了。喝点红茶或普洱吧！您看呢？”杏红征求李志的意见。

李志对服务员说：“那就普洱吧。”

服务员离开后，李志问杏红：“饭店那边情况如何？”

杏红告诉李志，小赵父亲第二天就出院了。那八位住院的顾客今天也全部出院了。小赵被特许回家安置父亲，完后回派出所留置继续接受调查。食药监局给饭店发了整改通知书……

“那您对饭店有什么计划和打算呢？”李志听完杏红的情况介绍后问。

“我想借这个机会，把饭店部分重新装修一下，计划一个月的时间。”

“那员工如果安置呢？”

“除华伟，乂萍监督装修外，其余员工放假一个月。”

“放假一个月？那员工会不会因此而辞职，然后，到其他地方去上班呢？比如，查红。”李志给杏红续上茶，接着问，“会不会您的饭店重新装修好了，要营业时没有了员工呢？准确地说，到时，您员工队伍里的骨干还在吗？”

杏红思考了一下说：“如果员工想走，就是饭店不装修，不放假他就不走了吗？”

“高总问得好！我也是这个观点。”

杏红给李志续上茶：“李大老总，不要卖关子了，说说您的建议！”

李志笑了起来：“我还第一次听别人叫我李大老总呢！”

杏红也笑了：“别卖关子了，说说看！”

李志喝了口茶，然后，进入了给客户讲解方案的工作状态：“高总，您刚才提出了一个核心问题——如何让企业员工不想离开企业？换句话说就是，企业怎样才能拥有一支爱企业，忠于企业的员工队伍？如何让企业不发生类似于这次杏红发生的TY事件？这就是我正在给您搞的企划方案里，要解决的关键问题。”

杏红很感兴趣：“快说来听听！”

“方案还没做完。我只能给您说说核心内容，就是把员工变成股东，每一个员工都是股东，您高总也不是老板了，只是股东之一。所有员工的利益是一致的，饭店也是每一位股东的……”

杏红听着李志有条不紊，层层推进，逻辑严密的讲解，不断地点头称是。她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征服了！如果说，在过去的一些时间里，她眼神里对李志流露出的是欣赏的话，那此时此刻，她眼神里流露出的就是钦佩了！她又想起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第一到杏红找背包的情形，她怎么也想像不出三年前的他和眼前的他居然是同一个人。杏红在心里感叹：“这三年，他进步真大啊！……”

“高总！”

“哦！”杏红又一次从走神中回转过来，“好，方案很好！做完发给我好吗？！”杏红感觉自己的脸发红了，好在咖啡馆里多彩的光线伪装了自己。

李志说：“本来就是为杏红饭店量身定做的，只能发给您啊！”

“真是辛苦您了！谢谢您！真心地谢谢您！”

“高总，您客气了！”李志说着，从身边拿起双肩包，“高总，我、我、我想送您个礼物！”李志这一刻完全没有了刚才讲解方案时的风采了，竟然像第一见到杏红那样，口吃了起来。

杏红大方地说：“我看看什么礼物？我猜我一定喜欢！”杏红看着李志从双肩包里拿出来一尊头像，一看是自己的头像，她非常惊喜。她把头像拿在手里，边看边对李志说：“我很高兴，很喜欢！这是我一生到目前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您，李志！”杏红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高总，我、我想说……”

杏红马上制止了李志：“李志，不要说出来！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一直都知道您的意思……其实您很优秀，我也很欣赏，钦佩您！只是，我是个剩女，而您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高总，您还是学文学的呢，巴尔扎克说，两个人相爱了，年龄就不存在了！知道吗？”李志恢复了常态。

“巴尔扎克这样说的吗？”

“巴尔扎克咋会说出这么哲学的话呢？是巴尔扎克～李，说的！”

两人欢快地笑了。

十一

和杏红在咖啡馆见面后的第三天，李志收到杏红添加微信好友的请求，添加成功后，李志很快收到杏红的微信：“李志，我出发到呼伦贝尔去了。饭店装修已动工。查红张思钱和他的小舅子已被警察调查。在饭店发生的TY事件中，住院顾客的赔付工作已结束。杏红饭店的企划方案做好后，请发到我的邮箱里。关于那天在咖啡馆说的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您也平静认真地考虑一下。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我们所要去做的，一定是自己通过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您说是吧？呼伦贝尔回来时，我会给您一个明确答复。另，我那晚在咖啡馆，看到您的那个黑色双肩包，也许那个背包对您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尽管如此，我还是给您买了一个新包，放我车上的。您用包，装了一个礼物送给我，我也要用包，装一个礼物，回来时送给您。注意身体，工作中注意安全！杏红”

李志回复：“杏红，方案做好即发您邮箱，放心。我近两天会到北京出差，看来我们方向还是相同的哈！正如您所说，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所以，我给您说的，是我三年来思考的结果。至于您平静思考后得出什么结果，都不会影响我的结果。另，开车注意安全，旅途愉快！李志”

李志北京出差回公司不久，在周一例行的公司中高层会议结束后，他收到了杏红的微信：“巴尔扎克～李，近好？方案已阅，原则同意。惟个别问题，需当面答疑。望扎克同学，安排好工作，即飞阿尔山。一周内阿尔山答疑，中标概率百分之九十九。妥否回复。特别提醒：飞来，开车回！红”

李志兴奋地走向董事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