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之死

唐泽宽

　　这是一个我目睹到的真人真事，为了不给死者家人带来痛苦，还是将死者的姓名隐去，我们就叫她兰花吧……

　　地处完达山北鹿，挠力河畔，这里是天然湿地与藻泽地，候鸟在这里嬉戏生栖，河两岸生长着很多马兰花，每年六月开始，马兰花开始绽放，直至封冻期，最壮观应是每年十月，头年烧过荒的漂筏甸子上，生长着数不清的各种花草。

　　彩蝶飞舞，百灵鸟歌唱，最让人陶醉的是这马兰花海，一眼望不到边，微风吹来，花瓣与蝴蝶共舞，让你分不清哪是花哪是蝶，花骨朵则象一把把利剑，直指苍天。

　　鲜花不仅仅吸引蜂蝶的爱恋，也让生活在当地的姑娘们结伴来此欣赏这美景，兰花十六岁，在公社中学读初二，身上有个姐姐叫菊花，菊花性格外向，在兰花眼里姐是个爱“疯”的人，姐俩性格不同，但玩性还是一样，对河边的花花草草爱不释手，菊花折下脚前最好的马兰花送给妹妹，兰花确不领情“折下来干嘛，怪可惜的”，兰花哈下腰趴在一簇马兰花前两眼盯着马兰花，仿佛叙说自己的心事，兰花心中想的是啥？马兰花不会知道，“疯”姐也不会知道。

　　天有不测风云，草原上的风刮起来了，记得是1985年的初夏，正在田间除草的我，看到天空阴云翻滚，田间傍冒起了浓浓的黑烟，我提着锄头向前走去，冒烟处十几个人围在火堆傍，一股呛鼻子的柴油味迎面扑来，火苗子窜向空中，离火堆很远处传来哭叫声，天空浠沥的下起了小雨，带着疑惑我向前走了几步，一位熟人向我简单解释：这位死者是兰花，死因是学校处了个男朋友，因学校与家庭阻拦，一时想不开，将家中准备喷撒田间的农药喝了下去，经抢救无效死亡。按当地民间习俗，这种死亡属于“橫”死，不能正常火化，更不允许将骨灰葬在老坟。

　　一位情窦初开的16岁少女～兰花，就这样离开了人间，是兰花本人的过错，还是学校，家庭酿造的这样悲惨结局我不得而知，时隔三十余年后的今天，家乡弟子将挠力河畔马兰花盛开的照片传给我，让笔者又忆起兰花之死，谁之过都随时间变迁而淡化，兰花的死又有几人会再忆起？

　　兰花生前我仅在她邻居家见过一次面，她那未语脸先红面容，长长的两条辫子挂在前胸，粉红的上衣衬着那瓜籽型红脸蛋，两个小小酒窝与那微笑时露出的小虎牙，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怎么看，在我的眼里也是个孩子，我虽没有兰花生前的照片，但我相信她的美经得起烈火焚烧，兰花的早逝，谁之过？时过境迁，无需追究，若真的有天堂，上苍定能给她以完满的爱情归宿。

兰花走了，她的微笑与天真，还有一对稚嫩的小虎牙永久留在了我的心底，在当年焚烧的地方不见了木炭灰，不知是谁堆起一堆土，一簇马兰花绽放在上边，或许是大自然的恩赐，兰花生前特爱马兰花，这片沃土有兰花的梦，有她青春的憧景……

　　完达山脉浓浓的秋韵，定是赐给兰花姑娘的，挠力河畔的马兰花定是为她绽放，要不这一束束，一串串无名的小白花怎会手牵着手，开在这金色的秋天里。

　　这一缕香火是神的保佑，愿兰花姑娘能早日投胎凡间，人世间不会再有这样悲惨故事，爱情会永恒，更会自由。

　　兰花，这是你的背影，你的魂灵，即使你离开人间卅载，完达山脉不会忘记你，挠力河畔是你的家，马兰花在为你绽放，你走的那天，浠沥的小雨可是你哭泣的泪水？雨水没有息灭焚烧你躯体的烈火，那是因为你要化成尘灰，与空气一同飞向天宇，你的故事定会感动上帝，为忠贞爱情而死，写成了人间佳话，虽比不上牛郎织女传奇，没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史记，可你为了追求人间爱情的自由，演绎一个现实悲惨的故事，马兰花传承了你美妙的名字――兰花。

一位曾相识的人－牧马人

祭

马兰花开六月期，

叶下细听少女涕，

一别卅载忆旧事，

故去魂灵谁来祭？

2018年10月31日写在辽南佟二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