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妈

烈蜜

《逃生》姊妹篇

与母上大人，在生命列车上匆匆相逢，又匆匆分开，不是泪流满面地挥手，是苍凉孤绝地转身。

我和妈妈短暂的交集之后，庆幸自己没有被她抚养，没有妈妈就是我的劫后余生，因此原谅余生遭遇的所有劫难。

这是我终此一生，只这一次用文字的形式来诉说母亲，写了多少字，就疼了多少下。

爸爸和妈妈在我2岁那年就离异了，我由爸爸抚养；实际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磕磕绊绊，斗转星移一晃我18岁了

一天早上我碰到一个特别的人，算是我和妈妈的牵线人吧！第一次碰到她没说什么，因为奶奶在场。

第二次碰到，我正和同学在一起，这回她说话方便了，她对我重复说了几遍，你妈在XX 学校教书，找你妈去吧！

和我要好的几个同学听到了，也劝我让我去找妈妈，因为他们体会到有妈妈是多么幸福。

去找妈妈吧！去找妈妈吧！这句话像不时敲击我心房的鼓锤。

我在奶奶家也零星听大人们，提到我妈妈，他们都说我妈妈又馋又懒。

大人们说我妈妈不好是不是在说谎？妈妈对于我而言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

那年冬天，我和爸爸的关系闹的很僵，在同学的鼓励下，我和同学来到那所学校，找我妈妈，进到班里，她问我们找谁，我说，我要找X老师，她说，我就是，我又说，我是融融。

我是妈妈的孩子，岁月凶猛冲淡了血生，不是互相报上名来，近在咫尺，都以为彼此是陌生人。

妈妈很意外 ，让我和同学坐下，说出我的生日是农历8月29，妈妈说要领我去姥姥家，让姥姥看看我。

同来的同学见我们相认就告辞先走了。

我望着眼中陌生的妈妈。

妈妈比我还高，比我胖，一身不搭调的打扮，穿的比秋菊还花，这种打扮像极了电影《秋菊打官司》里的秋菊，邋遢、臃肿，没有一点老师的形象。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妈妈。

妈妈的打扮让我很诧异，一个人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不是非要打扮成华丽和突兀才好，将自己收拾的干净、精神，着装合体，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素养，这样自己舒服，别人也舒服，悦人悦己。

和妈妈去了姥姥家，看到姥姥姥爷就像我的爷爷奶奶一样善良。

在姥姥家吃了顿饭，临走的时候，妈妈对我说，这回能找到姥姥家了，以后来了姥姥家，碰上吃就吃，碰上做就做，没有疼爱，没有不好意思。

逐渐的接触中，我了解到，妈妈和舅舅都是姥姥的收养的，他们俩真幸运，遇到这么善良的父母。

在遇到爸爸之前，妈妈的生活和仕途是一帆风顺的。

文化大革命过后，国家遭受10年动乱，那时的老包头每个学校都缺老师，姥姥的兄弟在一所小学当领导，就让妈妈去当了老师，妈妈刚刚念初一，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妈妈只能教低年级。

认开妈妈后，我还在奶奶家生活，只要休息就去找妈妈。

和妈妈常去姥姥家，姥姥腿部骨质增生已经成了罗圈腿，吃着止痛药，拖着罗圈腿和姥爷忙里忙外。妈妈忍心看的下去，什么都不做。

看不贯又不能说什么，我赶快帮姥姥一起做，也觉得应该的，毕竟他们老了。

我也去了妈妈家，她的家凌乱不堪，没有一处是整齐的，但是妈妈一再和我强调，她年轻的时候很干净……

通过和妈妈这边的相处，明白了奶奶家和姥姥家的生活习贯截然不同。

奶奶家干活是大人们抢着去干，不舍得让老的干，怕累着老的。

姥姥家干活是老的干，小的躺着，很舍得让老的去干，不怕累着老的。

两家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长了远视眼，都看到对方毛病，对自己人的缺点只字不提。

有一次妈妈让我和她收拾家，让姥姥也一起过去给她家缝被子。

妈妈指挥继父将一块小褥子晒在自行车上，结果继父晒褥子的时候，把褥子的一角耷拉在车轱辘上一点，她马上冲着继父吼，说车轱辘上有屎，给褥子粘上屎了。我盯着轱辘看了又看，哪有什么屎，轱辘上泥都没有。

一会姥姥准备开始给妈妈缝被子，姥姥刚刚坐在炕上，她又冲着姥姥喊，赶快把鞋脱了，你的衣服今天换没换，我的被单洗得干干净净，看给被单糊上屎的。

姥姥马上怼妈妈，你要再这样欺负我，我就再不来你家侍候你了。我打量姥姥全身，姥姥的衣服挺干净，鞋子也挺干净，哪有什么屎？

我赶快将自己浑身上下看了一遍，我也挺干净，别我帮妈妈收拾家，活也做了，妈妈说我给她家糊了屎。

妈妈为什么这么变态？是姥姥姥爷溺爱成这样？还是她没文化？她自己邋遢还要求别人，还和屎挂上钩。

这样的糊屎事件，我还碰到几回。妈妈不知道哪来的想象力，凭空就说别人给她糊上屎了。

不陈述吧，这是妈妈的风格之一，陈述吧 ，膈应。

亲自体会了，才应验了奶奶家大人们的说道，妈妈真的又馋又懒，是讲吃不讲穿的主。

不光如此，还极度自私，极度贪婪敛财，对任何人没有一丝恻隐之心，在某些时刻品德扭曲。

妈妈认为她的条件好，嫁给爸爸是下嫁，对爸爸很失望，爸爸家兄弟姊妹还那么多，她掉进了狼窝。爸爸不成器还是个赌鬼，她不同情我后妈，说后妈是活脱脱的替死鬼。

妈妈也和我提到舅舅，她说舅舅比她有钱，还不如她孝顺，她要获得姥姥家全部财产。我去姥姥家的时候经常听到，妈妈撺掇舅舅的不是，妈妈爱操钱的心，为今后的索取财产埋下伏笔。

我们也谈到分开后各自生活。

妈妈告诉我她嫁的这家是高干，出嫁的时候很隆重，之后她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1岁得羊癫疯，6岁就夭折了，我们这里的风俗12岁以下的小孩要是死了，掩埋不装棺材的，妈妈把一张毛毡剪了一半，用半张毛毡把弟弟卷起来让继父埋了。

人都死了，留下那半张毛毡能发财？而且死的孩子是妈妈的亲生骨肉，吝啬的程度让人惊悚！

妈妈说，弟弟几乎天天抽搐几回，就得饿着点，要不还会拖累几年，他不死就没有你妹妹，她感觉自己说脱口，赶快差开话题……

我临走的时候，妈妈一再安顿我，弟弟死的事是家务事，妈妈太伤心了，不要再和外人提起……

我隐隐感到弟弟是不是受到什么暗虐，又觉得自己在瞎想……

对人，妈妈狠绝冰冷，对财，妈妈用尽手段，妈妈的人生字典里，永远没有道义两个字。

妈妈的婆婆去世之后，她开始和继子争夺财产，妈妈和继父办了离婚，来震慑她的公公。

妈妈说，继父也上了她的上当，要是能争上财产就和继父复婚。

我想，妈妈的公公是看出妈妈性情吝啬，冰冷，儿子又窝囊，他们的孙子才19岁，对自己孙子放心不下，才把财产留给孙子的。

争到最后，继子得了财产，妈妈和继父没有复婚，继续生活在一起。

继父也老实听话，不和他的亲生儿子来往，继父和妈妈的亲生儿子也夭折了，他们身边只有妹妹。

几年后 ，有一天继父和妈妈说，他儿子去工厂找他，告诉继父他马上要结婚了，生母早亡，希望继父作为他的生父，可以参加他的婚礼，可是继父却告诉儿子，他顾不上。

不是一路人，是走不在一起的，夫妻在某些时候气场，行为完全惊人的一至。虎毒尚不食子，可他们俩都能狠下心肠。

我对妈妈说起我的情况，和遭遇到的痛苦 ，我说我更小的时候，让别人伤害自杀过......妈妈听了没有半点怜惜，不甜不淡说了一句，这些事你可不要和别人说，让别人笑话你。

妈妈和我各种哭穷，暗示她的不容易。

已经是90年代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基本生活条件还可以，只是包头这座小城，也在遭受全国下岗浪潮的侵袭，有些单位不景气，有些人开始陆续下岗。

妈妈挺命好，没技术没文化，不会下岗，社会面貌是老师，事业单位，比一般工厂工资高。妈妈有铁饭碗，有家庭，老公听话，一个人干

2份工作，都40多岁了姥姥姥爷依然溺爱妈妈。

从18岁冬天认开妈妈，就快过年了，妈妈连一双袜子都没有给我买。

19岁夏末

家长们挺可怜，为了自己孩子，讨好一些无良老师，妈妈告诉我，家长常常送她礼物，每逢年节送的更多。

学生们各个行业的家长都有，她若有事找家长，家长们也积极无偿为她服务，这些讨好妈妈的家长，令妈妈开心，妈妈和我说起这些时非常享受。

妈妈有一块薄款布料，领着我去裁缝家长那里做一身衣服，不用掏钱白做。

再去妈妈家的时候衣服做好了，试了试，上衣稍稍有点瘦了，妈妈说，将上衣中间缝的2道省位，让裁缝家长拆开就行了，让我下次过来再拿这身衣服。

可是下次，再下次，再再下次...见到妈妈，妈妈只字不提衣服的事儿，我挺喜欢这身衣服，却张不开口问妈妈。我想妈妈那么吝啬也不可能把衣服送了人，她把衣服放下做什么？

三天三夜，这一生刻骨铭心。

每次去妈妈家，吃完晚饭收拾完要走，妈妈总是挂在嘴边一句话，什么时候能和妈妈待上一晚上呀？妈妈好想让你和妈妈待一晚上，说时双目含泪真情流露，对我依依不舍。

第一天

我和爸爸在奶奶家发生了大的争执，腊月的中午我没有吃饭，骑着自行车哭了一路去找妈妈，脸结冰又被泪水融化，哎！哪里是我的家呀？

骑到妈妈家，妈妈正好蒸出2笼包子，忘了中午是怎么过的，只记得到了晚上将剩下的包子烤在火炉上吃，来回翻转着烤，包子被烤得金黄油香，让人非常有食欲，吃饱了，最后还剩下2个包子 。

继父干的2份工作，每天晚上要去一家单位上夜班，临上班的时候要拿明天的早点，妈妈把一个馒头，一根腌黄瓜装在塑料袋里，作为继父的早点。

这时候妹妹说，妈妈把那2个剩下的包子给爸爸拿上吧！包子好吃！

妈妈却说，包子有油了，会把你爸的皮包弄脏。

包子有油，装在塑料袋里，也弄不脏皮包呀！

自己男人为了生活干2份工作，白天晚上不停歇的干，受苦受累，作为妻子更应该知冷知热心疼男人才对，可是妈妈只懂得心疼自己。

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妈妈把最后剩下的2个包子吃了。

让我更为惊奇的是，妈妈依次将妹妹、我(中间)、还有她，安排在炕左边睡，炕挺大我们娘三睡下，右边还空下一些地方，妈妈就把尿盆放在炕的右边，并说晚上起来就在炕上尿，不去地下尿怕冻屁股。

哎！妈妈真是懒的抽筋扒皮，天下少有。

这是我们母女分开十几年，第一个一起睡的夜晚，听着妹妹的呢喃，妈妈的轻鼾，我兴奋的无法入眠，却不敢辗转反侧，怕惊扰了她们的甜蜜梦境。

我像又活了一辈子，不敢相信我就睡在妈妈身旁，我借着月光悄悄地望着熟睡的妈妈，呼唤了千万遍，妈妈你亲亲我吧！亲亲我吧！我一个人走的好孤独。

天刚蒙蒙亮，听到妈妈在炕上坐着尿盆窸窸窣窣的尿，不一会又是妹妹睡意朦胧却让尿憋醒，妹妹跨过我又跨过妈妈，在炕上尿……我觉得好别扭呀！

妹妹尿完了没有回到自己被窝 ，转进妈妈的被窝，和妈妈亲昵撒娇，我转过身，背对妈妈和妹妹，酸溜溜的，眼红的厉害，妈妈的被窝一定很温暖，可是那温暖的被窝，虽近在咫尺，我却无法感受那种温暖；温暖很遥远！很天涯！

第二天

一宿没睡，我头昏眼花，妈妈开始跟我讲各种爸爸找到我，和我一起对付爸爸的办法，说的大无畏，仗义凛然，我很感动，妈妈还是亲我的。

中午我和妈妈一起蒸馒头，馒头蒸好了，热腾腾的，我赶快去洗笼屉，因为上面粘了面，热的时候好洗。

妈妈却对妹妹和继父说，中午就吃馒头和蒜蓉辣酱吧，不想做菜了，累了，他们3个人开始吃，妈妈没有对我让一句，你也趁热吃吧。

晚上吃完晚饭，我们看电视，妹妹烤了一炉子小橘子，因为怕橘子冰，所以烤着吃 ，橘子经过烤热，散出淡淡的橘香，妹妹一个一个剥开吃，又给我和妈妈，然后给继父。

妈妈看见继父接住妹妹给的橘子，忽然开骂各种脏话，一个大男人馋你妈XX，给你，你就吃..…你妈XX……继父和嚷了起来，咋了我不挣钱的？我不挣钱的？我不能吃橘子……

我很尴尬不知该怎么样？

吵了几句，也该上夜班去了，继父气哼哼的走了。

走了之后，妈妈对妹妹说，蜡蜡妈妈死了以后，你给妈妈跪着烧纸，你爸爸死了以后 ，给“各泡”(方言脏话)站着烧纸...妹妹搂着妈妈的脖子，一边撒娇一边嗯！嗯！

我惊惧妈妈的蛇蝎心肠！

第三天

晚上妈妈炒了土豆丝，炒熟了妈妈就冲着妹妹喊，把妹妹那份盛了盘子里了，我们拿碗。

我赶快去厨房往出端，当端妹妹盘子里那份的时候，我不小心将自己一缕长头发掉到盘子里，妈妈说，头发把饭弄脏了，我说，那我吃盘子里的吧。

结果越吃越醒悟过来 ，原来盘子挺深，这份土豆丝是最多的，怪不得妈妈特意冲着妹妹喊，让妹妹吃盘子里的。

结果弄巧成拙我吃了盘子里这份；其他3份土豆丝是都是多半碗。

妹妹吃得最快，还津津有味的说真好吃！真好吃！

妈妈说，把我碗里的再给你扒拉点儿。

我赶快揪着妈妈说，妈我的多，把我的给妹妹。

妈妈厌恶的低吼，放开我！嘴里还嘟噜着什么……

我一个大活人会干活，识大体，妈妈还不待见。不敢想像，弟弟躺在炕上，不会与人交流，时不时抽搐口吐白沫，弟弟拖着他病恹恹的身体，是怎样向命运求生的？怎样活过6年的？

我怎么觉得和妈妈相处这3天，像过了3年。

哎！自己没有家走到哪里也一样，我真的是出狼窝又进虎穴；她还不如爸爸，爸爸不关心我，至少在吃喝上不厌恶我。

我硬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充满哀伤，我想已经是晚上了，过了今晚我就离开。

没有让我料到的是，晚上11点多，我刚刚把脚泡到盆里 ，准备洗脚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院门，看我们里面不回应，又开始咚咚咚！咚咚咚！敲院门，并且比刚才声音还大。

妈妈平日里的表演倾刻崩塌，她面目狰狞开始赶我走，杨XX (爸爸的名字)来了，你赶快跟上走！赶快走！把我们家蜡蜡吓坏呀！

妈妈又强忍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可能再冲出口的是骂人的话吧！

在妈妈眼睛中我是一颗毒瘤，妈妈恨不得赶快将我扔出去，妈妈一副跟着我即将要倒霉的样子。

我迅速擦脚，一边穿袜子一边说，哦！我马上走，不会连累你的，我这就出去跟他们走。庆幸我的袜子没有泡在盆里，要不十冬腊月穿着湿袜子，岂不更冷。

还没有把袜子穿好，院门还在咚咚咚的敲个不停！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袜子穿好了 ，鞋子也穿好了，院门也不敲了。

妈妈回来说，是场误会，那帮敲门的人不是爸爸家的人，是找错人家了，虚惊一场。我不看妈妈，还在继续穿着衣服，衣服穿好了围起头纱。

妈妈说，明天再走吧！

我说，今晚就走！

妈妈又说，这么晚了出事怎么办，我还得负责。

我说，出事不用你负责！

妈妈揪我大衣袖子，我用胳膊甩了一下，这一甩，妈妈恨了我。

她跟着我从家里来到院子里，走到自行车旁 ，我一捏前后车带，没有一点气，我不经喃喃自语，遭了！天太冷，车带被冻的一点气都没有！

妈妈听到了，没有给我拿出充气管，她像一尊凶神，只等着我赶快消失。

我推着自行车刚刚出了院门，立刻听到妈妈脆亮的锁门声，和转身回家的脚步声。

妈妈住的地方是超大片平房，平房有很多巷子都很长，巷子两旁都是积雪，我要骑着车子，骑出这片平房，在经过几栋楼房，才能到马路上。

本能促使我要赶快骑出这片房子，巷子，骑到有路灯的马路上就安全了。

我的心紧揪着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陌生的画面 ，弟弟冰凉扭曲的尸体，被半张毛毡卷起来扔了，我也被扔了，只是我还活着！

那晚云稀星淡，月光却格外皎洁，风卷起雪丝呜呜地吹，不时吹在脸上，衣服上。这样的冬夜将大地映衬得更加萧肃，为人世间多添了几分冷意。

嗨！车子没有气，还是逆风，多年以后偶然忆起，那个独自寻找安身之处的冬夜，那晚老天一定罩着我。

不知骑了多长时间，我骑出一身汗，看见路灯也骑到了马路上，我松了一口气，路上人真少。

无路可走还是回奶奶家吧！一边想一边流泪，和爷爷奶奶生活了10几年，他们从来不会赶我走。

骑到奶奶家那片平房也是漆黑一片，我觉得慎得慌，硬着头皮冲进黑暗里，站在院门外，没有勇气敲奶奶家的门，伸出手又放下。

我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叫梅，不远了还是去梅家吧。

我骑到梅家，深更半夜敲同学家门，喊梅的名字，梅的爸爸给我开了门，梅的妈妈愤愤不平骂我妈妈，你妈是不有病了，这么大的姑娘了，咋舍得半夜往出赶！

我和梅，还有梅的妹妹挤一张床。

面对生命的渡口，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茫然脆弱的，只是骨骼未散架，死撑那张皮囊而已。

当有人在渡口拉你一把时，这个人值得你一生去怀念，感谢梅在那个漂泊的冬夜将我收留。

传说人走的那一天，经过黄泉路，就是忘川河，不喝孟婆给的忘川水，也要跳进忘川河，等上千年可以投胎做人，如果投胎还是这样的父母，我情愿沉没忘川河永远做鬼魂。

白天我还像个人，在每一个孤独来袭的夜晚，无所依傍，荒芜的只剩下我自己，我就是一匹孤魂野鬼，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再也不用隐藏伤痕。一遍又一遍咽下父母为我酿的苦酒。熬着黑暗熬着人生。

之后妈妈找过我，我拒绝了便再无交集。

一直惦念在短暂的相处中，姥姥姥爷对我的好，5年后我结婚了，领着勇去姥姥家一趟，给了姥姥一些钱。

照片中是前世今生我的模样，除了比妈妈消瘦许多 ，身高容貌90％的相似度，可惜相似的皮囊，不一样的灵魂。

虽小时候生活不易，但我是身心健康的人。

又一个10几年过去了，姥姥姥爷相继去世，一个偶然，我碰到了妈妈的一个亲戚，她看不惯妈妈的所作所为，告诉我妈妈现在的一些情况。

姥爷刚刚去世，妈妈就哄着姥姥要了两套房产，价值几十万，舅舅没想到妈妈下手这么早。

姥姥弥留之际把5万元存款给了舅舅，妈妈去姥姥家和姥姥闹，没多久姥姥去世了，妈妈还是气的不行，要和舅舅把钱都要回来。

还听说妹妹没有结婚，就在外面和别人生了一个女孩，妹妹还经常打妈妈，有时候妈妈睡着了，从被窝里揪到地下打，每次打都下手挺狠……

不念不想就是慈悲，不闻不问就是平静，知道那一刻，有什么从脸颊怆然落下…...

妈妈的三个孩子，一个苟活，一个夭折，一个很幸运，被妈妈精心培养，却培养成了一株人肉罂粟，人世间又多了一个毒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