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

陈祖平

<h3>  与口琴结缘,是在四十年前上大学的时候。</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时的课余生活,单调得很,除了阅览室看看书,就是操场上打打球。不像现在的大学生,有电脑,有手机,看腻了,成群去玩,结伴去嗨,永远不会有枯燥乏味的时候。</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晚饭后,宿舍里有同学拿出口琴吹了起来。我是从农村来的,不要说吹口琴,就连口琴是啥样都不知道。吹得最出色的,叫张敏。站在窗口,双手抓琴,嘴含琴口,目视远方。所谓远方,就是一排围墙,围墙那边是女生宿舍。琴声里粘着多巴胺,我不知道对面的女生有没有看过来。他喜欢面向窗口,如向日葵喜欢朝向太阳一样,吹得情深深意蒙蒙。我们几个呢,荷尔蒙旺盛,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呀。</h3> <h3>  买,必须买。心一横,牙一咬,省下饭钱,满足心底那郁积已久的虚荣。要知道,那时国家对师范生的每月补贴,是二十一块五毛,每一毛钱,都得算计着用。于是,人生里的第一支口琴,24孔上海重音口琴,就这样到了我手上。掂在掌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绝对是第一次相亲的感觉。有高手指点,学起来倒也不难。多来米发索,三下两下,就有资格站到窗口了。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最有意思的,要算宿舍里的口琴合奏了。张敏,黄爱东,王泰山,刘镇忠,当然还有我,吹的什么曲子,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把窗户开到最大,几个人,或站或坐,或倚或靠,摇头晃脑,早忘了今夕是何年。班级联欢,我们大展身手,直把女生们的眼神吹迷糊了。<br></h3> <h3>  换口琴,是在工作之后。嘿,喜新厌旧,换得还特勤。到商场,首先溜的,一定是口琴柜台。见到新款的,心里就痒,不买,寝食难安。那时,单身狗一枚,无忧,自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一年下来,钱没多,抽屉里,多了几支口琴。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这个人,没啥特长,吹口琴算是。做班主任,在班上时不时露它一手。学生说,老师,来一个。就来一个呗,我早等着呢。我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口琴,清了清嗓,顿一顿,目光扫视教室一周,那神气,如同检阅似的。一曲下来,把一群小屁孩迷得稀里哗啦。<br></h3> <h3>  吹口琴,什么时候退出了我的历史舞台?我已说不清道不明了。那些心怡的口琴,经几次搬家,早已不知所踪。就像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戛然而止,杳无声息,只留你在月上柳梢的落寞里,涩涩地回味。想想也是。这世上有几人能扛得住时代的潮流?巨浪滔滔,不管是自愿还是被逼,你我能做的,就是让它裹挟着。两岸的风景,你能欣赏,却难驻足。认命吧。<br></h3> <h3>  偶尔间谈起口琴,儿子说小时候吹过。哈,那不是吹,是好玩。放在嘴里,哩哩啦啦,把刺耳当动听,不把你鸡皮疙瘩激出来才怪呢。不过,儿子还是用心,从网上买来一支,天鹅牌的,便宜,二十块。儿子说,那口琴网上口碑最好。这话不虚,宝蓝色,手感丝滑,往那一竖,夸它亭亭玉立,一点也不为过。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洗尽,拭干,站直身子,嘬起嘴角,有模有样,特有仪式感。一吹,不着调,再吹,不成曲。我只能弱弱地问自己,回不去了?<br></h3> <h3>  刀郎《西海情歌》中有一句歌词,每每听到,总会嘘唏。那歌词是: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看来,我与口琴,缘还在,情已疏。<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