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向暖处 便是秋尽时

风剪云

时逢深秋，到处都在降温，有些地儿，甚至突来几场暴风雪，将秋凉演到极致。

当世界向深凉行进时，人是怕冷的，而这种怕的效应是连锁的，越是怕似乎便越周身寒颤，这种寒颤渲染到内心，心理和思维都会置身一个无门的冰窟，进入一种无以自拔的绝望之后的麻木和僵化。

此时，每个怕冷的人都蜷缩成一个设有防范的自私的个体，害怕再有突如其来的刀子般的风挤过裹得还不严实的缝隙，袭上蜷缩僵化的身躯，让冷更甚。我总觉得，这种怕冷的形态，是一种内心的绝症，是熬着日子听天由命的冬眠。

十年前的夏天，在炎热的繁华的大上海，一个蜷缩的心冷症人杨佳，仅仅因为曾骑无证自行车被警察正常盘查，便以一种自私的狗血报复方式做出6死4伤的惊天血案，这种狗血方式惹得许多心冷症人莫名其妙地热血回应，似乎世界出了个让他们服气的逆行侠“杨一刀”！

今年的大年初三，同样是在山城重庆的一次例行检查与执法中，一个长期服务于人民尽职于岗位的公务人员杨雪峰，被类似于杨的心冷症人张某刺倒在工作的岗位，而本可救回的生命，却在一群怕冷的吃瓜人抱肘冷观中失去了救治时机。

自从崔永元手撕“范爷”在网间、在社会打开这个行业密闭的让很多人追捧趋之若鹜的冷窟，社会内核层次的深冷便暴露在这个渐深的秋季，让许多人对这个季节的剖析有了更多的沉思，或许这不是“一声叹息一声雷”便可震醒的季节，后面尚有严冬。

寒凉至深，绝不是蜷缩着冬眠可以解决的问题，假如那种冷不见回暖，只是一味地向更深层次递进，再严实的蜷缩与逃避，即使在蜷缩中抱窝又能如何？只能落得集体冻僵至死的结局。

我想到了读过的鲁迅的文章：

《彷徨》——“当整个世界都陷入深眠的时候，唯一醒着的人就会成为孤独者。”

《伤逝》——“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有一点小米维系残生，绝不会肥胖；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门外，早已不能奋飞。”

《伪自由书》——“高等人向来就善于躲在厚厚的东西后面来杀人。”“外国用火药制造子弹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外国用罗盘针航海，中国却用它看风水。”

《朝花夕拾》——“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少。”

《热风》——“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冷的现象，早在历史的进程中被诸多慧者点醒，而人们总是习惯着被欲念再次迷失。当鲁迅先生的文章，从学习历久的课本中删除，我们删去的并不是文章，而是处事的慧语。就像我们习惯了三聚氰胺、地沟油，习惯了一众廉价的假货，习惯了假疫苗、伪养生，漠视转基因趋之背后的强大利益驱使，习惯了一股脑引进之后的“打苍蝇打蚊子”的巨大付出，从而在无奈的沉沦之后习惯叹息与明哲保身地绕道。

那些看似老练老道的成熟，其实不过是被自私的习性与盲随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且被小我实际了。那不是成熟，而是正如尼采所说的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灭亡。真正的成熟，应当是独特个性的形成，真实自我的发现，精神上的结果和丰收。

世界渐冷，怕是没有用的，你怕冷的那一刻，内心便没有春暖花开一说的，更不要说有造暖的主动作为了，只能任呼啸的风一路向北吹掠着萧瑟渐甚的内心荒原。

其实，世界并没有变冷，世界的每一处角落，都以历来惯行的四季更迭着缓慢向前，偶有一些所谓的盛世繁华装点行进之中的花絮，掩饰穿插在世界缝隙中不和谐的人性以及道德背向的变异。

每一个在这世界行走的人，都有寻暖的举动，比如见面时的招呼，各种用心不用心的关爱的问候，一些惨事得见时的几滴悲悯的眼泪……即使有时寻暖的动作是邪恶的，那也是他（她）的另类求暖的方式。变了的只是人心，在那种个人自私的欲望无法满足后的狭义的没落，就如生活是自己的，世界是大家，而有些人心总在把自己的欲求的生活强加于大家的世界，让世界逐渐坠入他们积怨所致的凉。

小我，我从不鄙弃，无小我又何映衬大我？只是厌烦那些包裹在小我之中的经营，无疑于走入困境中的自闭而目无他物，有时或委以虚喻掩盖，如同深秋之时阳光投射的背面总是阴凉入骨。

向暖的举动取决内心，在物质富足的时代，安逸之时最易迷失的恰恰是内心。

当一个富足的社会却人人喊冷的背后，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人人知道的道德失却于内心的现实，明知道是有悖于道德的却在利益的快感驱使下向错而为，明知道是有害的行为与思想却习惯冷眼旁观，其实息息相关于每个人，又怎能旁观得了？当你寄于自我安暖的一隅沾沾自喜时，只不过是温水煮蛙的危险旅程，你的精神已经萎靡，如果没有及时的醒悟辅以跳出的行动，结果可想而知。当你在走入困境同样被旁观时而慨叹的世间的寒意，不过是你日常于世行径的同等回报，是你的内心首先辜负了这个世界。

而这种辜负还在加深。比如，我们在富足的社会条件下酒足饭饱之后热衷于娱乐界那些无厘头的绯闻轶事，孩子们的理想变成追星崇富当网红，行为上争着卖萌入圈搞怪进头条并引以为荣时，曾经以四大发明闻名于世的华夏已经被种下了毒瘤，且巨大的影响已经出现可怕的后果，那些科技的奖项时不时在别国开花结果时，而我们娱乐至死，悄无声息！你说你这世界是暖是凉？这难道不是我们价值取向歧路后致的内心更进的深秋？

在一个好的环境里，坏人也能变成好人，在一个坏的环境，好人也会变成坏人！而环境恰恰又是人们所营造的，取决于人们内心崇尚的精神与道德。我想到精神麻痹、固步自封带给我们灾难性的深重影响，无一不是精神失却致人心失暖后的狭隘的无远见的自我满足所造成的，总觉着事不关己却最终害己！

当今社会是一个需要沉静思考的社会，我们每一个人都急需温暖的人生哲学给我们的心灵“补水”，因为世界需要暖，社会需要暖，我们每一个个体都需要暖。我们不一定都能似炬火暖亮世界，却能从自我做起以孱弱的萤火微光周身。

或许，当大多数的人走出唯我中心的欲念索缚时，内心才会自然流露出一丝暖意温热这个世界。人心向暖处，便是秋尽时……

——2018年10月28日于青岛即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