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学生八舍

空想到科学

<h3>  (我一九六六年小学毕业,在经历了停课二年半、下乡一年、读书半年、又下乡一年、工人二年、又读书二年、又工人二年,共十一年的磋砣岁月后,一九七七年冬天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考上了大学,到省城武汉读书)<br></h3> <h3>  (现武汉大学水利水电学院)</h3> <h3>  记得是一九七八年二月底的一个下午,我在武昌火车站门前的广场上,找到了武汉水利电力学院的迎新接待站,相距不远处,是华中工学院和其他院校的接待站。在咋暖还寒的春风中,抱着一种尽量随遇而安的心情,等了几个钟头。看看旁边华工新生的行李上写有船电专业的纸条,再看看自己行李纸条上写的农田水利工程专业,听说带农带水的专业都不好,我这专业又带农又带水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想想自己比别人付出的努力还要大,但别人的专业咋这么好呢。 </h3> <h3>  (八舍位置图)</h3> <h3>  (把我拉到学校的大货车就停在这个台阶上的路口,师兄们在这里迎接我们)</h3> <h3>  一直等到了晚上,终于来了一辆大货车,将我和一群新生及行李拉到了学校。车子在五教学楼、高电压试验大厅和学生七舍之间的路口停下,灯火阑珊中,早已经等候在此的七五级(或者是七六级)师兄迎了上来,有几位抬起我的行李,先下了一个很高的台阶,通过了一个小操场,又下了一个更高的台阶(在同学群里,现在比较著名的“八舍门前的台阶”),把我带进了一栋五层楼的学生宿舍。每间房的门上已经写好了将要入住的新生的姓名,对号入座,先在二楼没有找到,最后在四楼找到了我的房间。要感谢迎接我的几位师兄,可惜当时连师兄的姓名和长相都没搞清楚,他们就离开了。</h3> <h3>  (高电压试验大厅)</h3> <h3>  (师兄们领着我走过的小操场)</h3> <h3>  (下了这个台阶就是八舍)</h3> <h3>  宿舍里只有一位新同学,正坐在桌子旁看书,这位同学年纪很小,当时身材不高,长得也偏瘦,看起来像个初中生。他见我进来,热情地帮我安顿行李,用旧报纸给我擦床,还介绍了新生报到、食堂进餐等基本情况,非常懂事的样子。通过自我介绍,我得知这位同学名叫李奇伟,只有十五岁半,是七七届应届高中毕业生,来自毛主席的家乡湖南省湘潭市。因为高中毕业时他只有十五岁,还没有上山下乡的资格,暂时在家闲玩,没想到等来了恢复高考,一下子就考上了,成为一名少年大学生{七七级里比较少见)。看看这位小兄弟,想想自己的年龄,差不多要大他十岁,令人唏嘘不已。后来得知我的年龄还不是班上最大的,只能说是稳居前三名。 </h3> <h3>  (八舍大门南立面)</h3> <h3>  我们住的宿舍是水院第八学生宿舍,简称为八舍。八舍规模很大,一层楼有40多个房间,五层楼可以住1000多名学生。第一个学期学校里只有七五级、七六级和我们七七级,学生不算太多,一个房间住六个人,每个小班还配备一间答疑室,住宿条件比较宽松。具体到我住的房间,因为有一位考生始终没有来报到,房间里就只有五位同学。第二个学期七八级进来了,学校的学生多了,宿舍进行了调整,我们搬到了二楼,一个宿舍要住七个人,二个小班共一间答疑室,住宿条件就差了一点。 </h3> <h3>  我们在校期间,八舍容纳了农水系、治河系和基础课部(数学、物理、英语、马列、体育等师资班)的七七级、七八级全部学生,二、三、四楼住男生,五楼住女生。一楼则住了几位教工,整个大楼挤得满满当当的。</h3> <h3>  (从八舍的西面看八舍,绿树红瓦)</h3> <h3>  八舍座北朝南,面对狮子山上武汉大学绿色琉璃瓦的老图书馆,远处是苍翠的珞珈山,背靠中国最大的城中湖—东湖,是真正的湖景房。在水院当时所有的学生宿舍中,八舍离东湖最近,直线距离约150米,没有围墙也没有遮拦,推开窗户就是湖景,抬起脚就到了湖边。 </h3> <h3>  湖对岸是毛泽东主席生前最喜欢的东湖梅岭(除中南海外,他住居最久的地方),我们的宿舍与伟人故居隔湖相望,只有几百米之遥,共享同一片绿水青山,是中国不可多得的一块风水宝地。不过,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离伟人故居这么近,只知道对岸风景好,很神秘。有一次班上一个同学游泳过去了,还没有拢岸,就被端枪的哨兵赶了回来。</h3> <h3>  (八舍五楼有两个大阳台,女生们住在五楼,晾晒方便)</h3> <h3>  学生宿舍管理很严格,每晚(星期六除外)按时熄灯,断电。熄灯后宿舍大门锁起来,回来晚了,就没有办法进门了。这样也有好处,促使大家按作息时间生活,不然个别夜猫子肯定会影响大多数。</h3> <h3>  (八舍门前的大树,早已经成材了)</h3> <h3>  八舍没有开水房(各宿舍都没有),学生们用开水热水很不方便,每天都要在食堂边上的开水房排长队打水,中餐时供应开水,晚餐时供应热水,如果去晚了,水就放光了。打开水成为同学们一个很大的负担,既费时间,又费体力,尤其是女同学,提着一大桶水,跌跌撞撞地先走下八舍门前高高的石阶,然后爬上更高的五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天两次,真是挺不容易的。我肯定,好多男生都有去帮女生提水的想法,不过工科男都很腼腆,不敢付诸于行动。 </h3> <h3>  我不愿意每天花时间排队打热水,就洗上了冷水浴,一直坚持洗了四年,冬天也洗,冷水淋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冷,浑身还冒热气,好像蒸笼里才出锅的馒头。</h3> <h3>  (上了八舍门前台阶,路边的大树一人抱不住)</h3> <h3>  (通往图书馆路边的大树,两个人抱不住)</h3> <h3>  (八舍门前的台阶,现在八舍改为全部都是女生宿舍,安装了大铁门,被戏称为“熊猫楼”)</h3> <h3>  (现在在同学群里非常有名的“八舍门前的台阶”,够高的)</h3> <h3>  上了八舍门前的台阶,对面学生七舍的一楼有个小卖部,货品很少,卖点信封信纸练习本和墨水之类,我很少在那买东西,有时需要买点牙膏肥皂什么的,就到教工生活区商店去买,那里百货商店、副食品商店、银行、邮局、餐馆、理发店一应俱全。不过我和我的同学们都 没有光顾过一次餐馆。有一次我奢侈了一把,花一元多钱买了一支人参牙膏,货真价实,一开盖子那个香呀,物有所值,难忘啊。</h3> <h3>  (重建后的学生七舍,比原来阔多了)</h3> <h3>  武汉是全国最有名的火炉城市,夏季气温高,持续时间长。八舍地势低,南面远处是山,近处是门前高高的台阶,南风都被挡住了,夏天的夜晚一丝风也没有,再加上房间小,住的人多,东西(主要是书)多,湖边蚊子也多,让人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当时的条件差,房间里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同学们只能躺在狭窄蚊帐里,通宵不停地摇扇子 ,浑身还不停地冒汗,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同学们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脱衣服,打赤膊,也顾不得大学生的身份讲文明了。</h3> <h3>  (八舍现在全部房间都装上了空调)</h3> <h3>  七七年恢复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 桥,13届考生一同进入考场,录取率之低为新中国历届高考之最,能考上是很幸运的。但也有人想法不同,为了追求更理想的目标,放弃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学习机会。在我们小班,就有一位考生根本没有来报到,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估计是嫌弃专业不如意,放弃了。 </h3> <h3>  入学后不久,我们小班又有一名同学闹着退了学。该生是武汉市一家工厂的汽车司机,工种挺好的,估计也是嫌弃专业不理想,不想读了。这位学生的做法让系领导非常生气,说是没有报到的还有几位,报到了又闹退学的全省只有你独一个。领导是怕因专业思想问题而动摇了其他同学的军心。</h3> <h3>  入学两个多月后,还是我们小班,一位来自广西的年仅19岁的女同学,一次数学考试成绩不好,可能就背上了思想包袱,在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半夜从五楼坠楼,后来被送到医院,大班里有十几位同学献了血,最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真是可惜。 </h3> <h3>  虽然我们小班第一学期就少了三位同学,但从第二学期起,就没有因为身体、成绩或其他原因而休学、退学或留级的了,毕业时全班没有一个人掉队,这种情况在当时也是不多见的。</h3> <h3>  (学生食堂)</h3> <h3>  我们毕业三年后,武汉高校出了个很有名的段子——“学在华工、玩在武大、爱在华师、吃在水院”,说的是水院学生食堂的伙食好,很有名气。不过我们七七级七八级可没有这个口福,我们在校时,学生食堂的饭菜确实不敢恭维。学生食堂的拿手好菜只有黄闷元子一道菜,黄闷元子有乒乓球大小,每人四个,但一年上头也吃不了几次,只有“五一”、“十一”、“元旦”和开运动会的时候才有。听说人家华工的,每个周六中午都有粉蒸肉吃,那个羡慕啊。 </h3> <h3>  (当年的体育馆)</h3> <h3>  食堂里也没个桌子凳子,学生排长队打一个饭,打两个菜,打完后赶紧提着水瓶或水桶,又去排队打开水,边等边吃,饭吃完了,队也排到头了。饭菜质量差,难吃,这还是次要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菜洗得不干净,炒大白菜炒苞菜里面经常出现稻草树叶砂土。</h3> <h3>  有一次更是离谱,大概是一个星期天的中餐吧,有位倒霉的同学竟然在炒菠菜里吃出了XX套。这一下子就炸了锅,大学生们群情激奋,舆论哗然,七五级七六级的师兄在食堂和行政楼贴出了大字报,声讨食堂的一惯恶行,食堂门口还被贴上了一幅对联,上下联记不清楚了,横批是“一道新鲜菜”。学校领导紧急救火,给学生做了大量工作,食堂立马改善伙食,及时推出了拿手好菜黄闷元子,对学生进行安慰。因为院领导危机处理得当,学生们又特别通情达理,XX套事件很快就平息了,但食堂的伙食依旧很差,吃得人直想吐。</h3> <h3>  没想到的是我们毕业没几年,食堂的伙食变好了,“吃在水院”居然还成了学校的品牌。听说管后勤的换了一位领导,看来还是事在人为啊。毕业四十年了,现在还怀念学生食堂的黄闷元子,觉得还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味。</h3> <h3>  (2012年10月,湖北王总、广西王总、湖南刘总、黑龙江熊总回到了八舍)</h3> <h3>  (曾经住过的八舍房间,空调装上了,只住三至四个人,条件很不错,今非昔比呀)</h3> <h3>(2012年同学们返校聚会,八舍8218部队的七大将齐了)</h3> <h3>  (现八舍门前的小花园,以前是两个水泥的乒乓球台子)</h3> <h3>  尽管生活条件不尽如人意,但我们这批同学都是吃过苦、能吃苦的人,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学习。同学们都憋足了一鼓劲,要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大家都拼命看书学习,勤学好问劲头足,深受老师喜爱,被公认为是学校有史以来最勤奋的一批学生。刚进校有一段时间春雨连绵,碰巧又经常停电,即便是白天,宿舍里光线也不行,大家仍然没日没夜地看书写作业,晚上宿舍房间里断了电,大家就在走廊里微弱的灯光下继续看书,没过多长时间,眼睛就坏了。于是,宿舍里就多了几副眼镜,人也一改刚进校时纯朴工农形象,变得文质彬彬了。进校时同学们中鲜有戴眼镜的,因为大家都一样,十多年时间里没有怎么正常读书,进校前不是当工人就是做农民,干活不用费眼睛,视力都不错。</h3> <h3>  (2018年11月,北京蔡总回八舍来了)</h3> <h3>  (运动场)</h3> <h3>  (湖对面就是东湖宾馆,现在仍然是中央领导和国宾下榻的地方)</h3> <h3>  听说水院所有的学生宿舍楼都拆除重建了,只有八舍还是原来的八舍,永远的学生八舍。“要得发,不离八”,八舍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在这里住过的学生中出了很多人才。大概和我们同一时期住在八舍的学生中,竟然走出了三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二位中国工程院院士,在武汉众多高校里,这种现象是极其罕见的。厉害了,我的八舍! </h3> <h3>  (现武汉大学工学部学生八舍,永远的八舍)</h3> <h3>  啰啰嗦嗦回忆了这么多,好像还没怎么说母校的好话。正如华中科技大学前校长李培根院士所说的:“什么是母校?就是那个你一天骂它8遍却不许别人骂的地方"。正因为她是我的母校,我才有资格说她的坏话,但我爱她是一辈子! </h3> <h3>  </h3> <h3>  好久好久没回八舍看看了,我永远是怀念八舍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