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续集一一不当亡国奴

飞空九点

引言：

前文提到外婆嫁入婆家，渐入佳境。公公婆婆对她很满意，妯娌之间相处的也很好。但是花无百日红，婆家越过越破落不堪。不得不走向了分家的地步。而外婆却在家里越来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显示了治家的才华。本文主要讲述了外婆与日本人斗智斗勇，为东北抗日联军筹备粮食、传送情报、在瘟疫流行的时候胆大心细，为土龙山人民的生命提供了保障。一时间传为佳话。

外公外婆的大家庭在日本鬼子进入黑龙江之前就解体了。

除了没有结婚的四姥爷没有单独过之外，其余的几个姥爷都各自分到了一份家产。农民分家就是房子和土地，其余的最重要的就是马匹。

外婆收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那就是已故的二嫂把自己的娘家给的陪嫁物品（包括金、银、首饰等）全部归于三房，条件是让我大舅长大后承担二房的责任。有点像过继的感觉……

分家后，外公才发现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重要。几个兄弟都不干活，外婆最是看不下去了。每天都说外公＂你们家早早晚晚都要散架的，都是一帮光吃不干活的大老爷们怎么不败家＂。外公就说：＂我大哥不是家里的帐房吗？我不是每天都跟伙计们一起去地里吗＂？外婆说:＂那我问问你，你家有多少亩地？每年能收入多少粮食？你们家用了多少长工和短工每年给他们发多少工钱＂？问的外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一来，外公才感觉到自己真是一个吃盐不管闲的无用之人。外婆对外公的开导真的很好，外公再也不是一个只知道吃饭的人，他开始用心的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地位和价值。每天晩上他都会把自己的心得说给外婆听，外婆也会夸他几句。

这是外婆分家后最理想的家和院子……

几间房，几十亩土地，几匹马，有一个大院子。孩子们可以在家里面玩耍。盖上一个大地窨子。冬天到来的时候把家里怕冻的蔬菜都放到里面。

这是一个猎戸家女儿的心愿吧。

外婆的娘家一一靠山屯。

分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靠山屯，外婆的娘家。铁头担心起来不知道妹妹和妹夫分到多少土地，能不能养家糊口，就套上马爬犁和虎子一起来到外婆家看看。还不算太差吧，铁头和虎子都说：等到来年开春我们爷俩一起来给你们家帮忙，管饭吃就行，不要工钱。

这是东北抗联战士们搭建的木头房子🏠现在保护很好供游人参观。当年抗联的司令部旧址。

这是半地上的地窨子建筑，很坚固耐用的。因为抗联战士在这里生活过而保留到今。

　　【七】苦难

日本鬼子统治下的东北，中国人是亡国奴。

学校里要说日语，学生们都要学会。大舅在学校上课回家后就说：＂我不想再去读书了＂。外婆说：＂在家种地吧，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要说日本话＂。

日本人开始对老百姓实行交纳粮食的规定，外公外婆家里有六个孩子，按人头计算要把家里的粮食上交三分之二还要多。（我母亲已经有二个妹妹了。）这沉重的负担让外公每天叹气。外婆说：＂我们没有粮食给日本人吃，我们是中国人。＂

日本人对不上交公粮的老百姓进行搜查，然后抄家……。再然后就是杀人了……

外婆把虎子叫来，把家里的粮食全部都让虎子用马车拉走了。剩余的少量粮食放入酸菜缸里，上面压上酸菜。就这样日本人来了两趟什么也没有搜到。

虎子把家中的粮食全都放在他们家的地窨子里了。

地窨子一一赫哲语称＂胡日布＂是在地下挖出长方形土坑上，再立起柱脚，架立起柱脚高岀地面的尖顶架，覆盖兽皮或土或草而成的穴式房屋。

根据记载：东北地区的渔猎民族，至少在一两千年前就有了＂夏则剿居，冬则穴处＂的居住习俗。所谓＂剿居＂是在林中树木之彰距地一定高度搭设住处；而＂穴处＂则是住在＂穿地为穴＂的屋子里，这种地穴或半地穴式的房子一直沿用到民国以后，也为我们东北抗联战士们提供了一个最好的住处。

满、赫哲、鄂伦春等民族冬季住宅都曾有过这种形式，东北民间百姓称为＂地窨子＂。

这是老百姓在挖自己家的地窨子，很深很深的地下工程。

这种半地上的地睿子也可以供猎户长期生活，大部分都提供给抗联战士们冬季使用。

日本人把搜查岀来了的玉米和大豆都送到马棚里，留着给他们的马匹当饲料，外婆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侦察了几次，夜间没有巡逻的岗哨，是个不错的机会。就把虎子叫来姑侄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好长时间。

没过几天，日本人的马棚里存放着的玉米🌽都不见了。再后来大豆也少了不少，他们夜间加强了岗哨和巡逻。外婆说：＂我们先休息吧，我们全家人都到你家住一段时间＂。外婆的举动让虎子很激动，想要大干一番。可是外婆突然要休息。

春节前外婆做了好多豆腐，让外公分别给父母和兄弟们一起送去吃。外公回家后很沉重的说，父母那里都断粮了，老俩口每天只吃一点稀粥来充饥……外婆一听，马上命令外公把老人们接过来一起过年。

外婆外公又去了一趟大姥爷家，建议把三个女儿全都嫁人吧。就这样母亲的三个堂姐姐春节前全都岀嫁了。都是我外婆一手操办的。

虎子不让铁头再去打猎了，他自己身背猎枪带着猎狗骑上快马去打猎，一个年前收获颇丰……

虎子下山准备回家的时候，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帮我一下吧，我受伤了。猎人都非常有同情心，也非常愿意帮助别人。虎子顺着说话的方向走了过去。一个年轻人好像受伤了躺在地上。虎子把他的上身扶起来，问他：有伤吗？年轻人点了一下头，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腿，腿部已经有很多血浸湿了厚厚的棉裤。

虎子二话不说把年轻人背起来，这离自家的地窨子很近，虎子马上给他看了一下伤口，怕伤口发炎引起发烧，用盐水浸泡一会儿纱布包裹上了伤口。然后对年轻人说：＂我把你放在我家地窨子里很安全，你放心吧。我请人给你治伤疗伤＂。

傍晚时分，外婆和虎子来给年轻人治伤，怕他疼，把他捆绑起来，嘴巴里塞上毛巾，一会的功夫把子弹取了出来。给年轻人的嘴巴里的毛巾都取岀来后，他说：＂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呢＂！外婆说：＂我们都是中国人，都要互相帮助＂。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春节过后年轻人已经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他告诉虎子：我是抗日义勇军的人，组织上派我来是有任务在身。＂打鬼子我算一个＂。虎子激动的说。＂你给我们当个联络员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说。＂

虎子很高兴的对外婆说：＂我们有抗日义勇军，专门打鬼子＂。外婆说：＂你让他们在我们家的地窨子里接头，那里吃、喝用品一应俱全＂。＂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家不是还有一个更大的地窨子吗，可以住更多的人啊＂。外婆说：＂那个大的地窨子还是当它是一个备用的好吗，不要都拿出来，以防万一。＂

就这样，虎子和外婆都一齐帮助抗日义勇军的战士们，为他们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日本人要修飞机场，通知让每家每户都要派人派牲畜参加，外婆接到通知要了解一下飞机场的情况。外婆决定自己报名亲自参加修飞机场。外公说：＂你疯了吗？傻狍子又犯病了。不想活了＂。外婆也不说话拉着自己家刚刚岀生两个月的小牛去了飞机场。

日本人看到来了一个女人，把外婆安排到食堂给民工们做饭。外婆每天除了做饭，也细细的打听消息，把修飞机场的事情都了解清楚后，回了一趟家，把义勇军需要的情况传递出去。就这样一边做饭一边观察飞机场的动静。

　　【八】斗争

东北抗日联军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广大地域里，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

在外婆的建议下，他们建立了十九个地窨子。外婆每年都把自己家的粮食屯起来，留着给战士们过冬吃，外婆说：＂虎子你们父子俩人多种庄稼，多开垦荒地，这才能多储备一些粮食供给抗联战士们吃＂。外婆外公白天下地干活，家里都让大姨照顾好妹妹们，几个妹妹都拿大姨特别亲近。

抗日联军进入冬季，日本鬼子采取了封山行动，虎子不能进山打猎去了，也失去了与抗联战士的联系。怎么办？虎子又来找自己的姑姑。外婆说：抗联老战士都有冬季作战的经验。粮食的储藏也比较丰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怕万一打起仗来，有伤员咱们没有什么药品，这是一个问题。

外婆的老家是北满最东北部的佳木斯地区，1936年2月以后，在这一带就有东北抗日联军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和独立师在这带活动。

外婆在飞机场工地做了一段时间后，日本人就让外婆回家了，外婆拉着已经长大的牛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抗联通知外婆每隔两天去飞机场外拿取情报，怎样才能不让日本人怀疑呢？外婆把自己家的粘米面做成小饼，两边都黄黄的很有食欲。每天去卖一篮子小黄米面饼子，果然没有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为了更好的迷惑敌人，外婆又约上她妯娌一同去卖，每天都能卖出去很受民工的欢迎。外婆也把情报工作顺利的完成了。

没过多久，日本人的飞机场被东北抗日联军给炸飞了。气急败坏的日本人拿民工出气，严格审讯和拷打。外婆就不再去卖小黄米面饼子了。

日本人在东北统治多年，东北抗日联军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发展起来成了日本鬼子的心腹大患，他们冬天封山，让老百姓无法与抗联战士们取得联系。

外婆在想我们用什么方法来帮助抗联战士们吗？

外婆和铁头商量把虎子的婚事给办了吧，铁头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日本人封山我们如何迎娶新娘子呢？原来虎子订婚的新娘家在山的那头，要翻山才能到女方家里。外婆说：哥哥负责家里的事情，我和虎子去新娘的娘家。

铁头急了，这么凶险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办呢，等日本鬼子撤走后，我们再去办也不迟。外婆说：这事我来办，你就等着娶儿媳妇吧……

姑侄俩人骑着马，拿着猎枪走在很难行走的山间小道上，不时听一听有什么动静没有。他们最先来看看自己家的地窨子，里面没有被破坏，也没有人。这是虎子与抗联战士接头的地点，知道的人不多。看到这个地窨子完好无损的样子，也就踏实了……

东北地区猎户为自己守猎盖的木头房子，里面有很多生活必须品，可供急用。是抗联战士们都熟悉的地方。

姑侄俩人又去了自己家的大地窨子，那里的粮食很多，过冬必备的东西都很齐全。可是这里也没有被发现呢？抗联战士们都转移走了吗？

他们一直走下去到了虎子订婚的岳父家，也没有碰到日本人，也没有见过抗联战士。

听虎子的岳父讲，在日本人封山之前。抗日联军的战士们都集体转移了。日本鬼子知道消息后大发脾气，也不封山了。

这一趟来的太好了，不用担心抗联战士们被封山所困。又把虎子的婚事定了下来。

虎子很顺利的结婚了，但是他还是一有时间就去山里，以打猎为名，寻找抗联的战士们。

就这样，虎子一直以来都承担着与东北抗日联军联系的联络人，而外婆更像是他们的参谋或军师。

外婆年复一年的为东北抗日联军筹备粮食，连外公都知之甚少。

外婆把公公婆婆接到自己家里过年，就开始了动员工作。公公婆婆年龄大了，也不善经营管理，外婆就说我们三房帮助你们种地、收割。只想多分点粮食，因为就我们家孩子最多。公公婆婆也知道三房最能干，孩子多又是事实，就同意所有名下的土地都由外婆家种，收获的季节多拿些粮食当工钱。外婆的目的达到了。这样一来可以多多的为抗联储备冬季的粮食。

随后，外婆又与妯娌说，我们三房给你家春种、秋收，我们不要工钱，秋天多分我们点粮食就成了。大嫂一听，好事呀，立马同意了……

气得外公直跳脚，说外婆想累死哇。外婆也不搭理他，外公还是乖乖的跟着外婆春耕、秋收、冬藏。

送到地窨子里多少粮食，外公不知道，时间长了，外婆也不知道。家里吃的还是老样子。

这是猎户家居住的地窨子，冬暖夏凉。

　　【九】瘟疫

抗日战争胜利的前夕，日本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战争危机，他们想作垂死挣扎。在东北多个地方投毒、使用细菌战。亡我中华之心不死。

那是日本人投降的前一年，一九四四年的冬天，突然土龙山镇有很多老百姓莫名其妙的全家人都病了，也不发烧、也不咳嗽、也不拉肚子，可是人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一病就是一家子。几天之后先后去世。人们开始恐慌起来，这是明显的瘟疫流行的感觉……

外婆一家也都先后的病倒了，医生都不敢到病人家里去，怕传染上。我外公和我母亲没有病倒，其余人都躺在炕上，不吃不喝。外公急得直哭，我母亲当时十岁左右，毎天做饭、外公烧火，父女俩人除了哭什么办法也没有。

虎子听说了，马上就骑着马跑到外婆家，一看吓得也想哭。这时外婆低低地说：＂你去把冰砸开，捞出一些鲤鱼来，把它熬成汤，那可以排毒，试试吧＂。虎子立即行动起来，去冰面上砸开一个大口子，然后下网捞鱼，虎子每年冬天都干这事所以很快就捞出来不少鲤鱼。回到家里熬一大锅鱼汤，让外婆和舅舅们姨姨们喝，喝了三天之后外婆可以下地干活了，但还是浑身无力，头不晕了。有见好的迹象。

外婆给病最重的大舅和二舅喂鱼汤，每次都让他们多喝一点，可是二舅总想呕吐，最后去世了。大姨和三姨、四姨在一个星期后就可以下地了。大舅还是懒懒的躺着，但是也见轻了不少。外公哭着和虎子一起把二舅埋葬了。母亲说她的二哥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听父母的话，长得很萌哒，说话时总是慢声细语很让人觉得有个哥哥样，我母亲也伤心的哭了一场。外婆很少落泪，但是看到儿子死了还是伤心的大哭起来。这是外婆最不愿意提的往事。外婆一生育有三子五女，仅有这个二儿子死于这次瘟役。

这个方法可以解决瘟疫，外婆就家家户户的做工作，很多家看到外婆家的情况后，都纷纷采用了这个方法，把死亡降低到最低限度……瘟疫总算是过去了，虎子也当上了父亲。外婆高兴的给他们接生了一个新生命。

　　【结束语】

抗日战争胜利了，它是无数中华儿女前扑后继、流血牺牲取得的。也是无数像外婆一样的普通人默默的付出和努力才有的结果。

一年后，外婆生下了我的小舅。外婆总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因为二舅死于瘟疫，小舅来补偿是她最大的心愿吧……

佳木斯解放以后，外婆在四十八岁时生下了我的小姨。特别巧合的是外婆的母亲也是在四十八岁的时候生下了外婆。

一生的辛苦劳作使外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冬天里格外厉害。六十七岁那年的初春时节，她告别了自己的亲人们，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离开了生她、养她的黑土地。虎子一辈子都拿自己的姑姑当作妈妈一样，尊敬她、爱护她、帮助她、每当他想起姑姑的时候都会到外婆的坟墓前，一呆就是半天。

外婆这一辈子只有一张照片，是我母亲带着她去照相馆拍摄的照片。那是一九五四年的冬天在辽宁省沈阳市。

我外婆唯一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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