谝么（小说）

鄒編輯

谝 么

（ 小 说 ）

邹 海 夫

　　

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人有个毛病，容不得人家比他强，要么看谁都不顺眼。人家来客炒菜的香味飘过来，他闻到后便双手叉腰，在大街上吼叫：＂谝么？谝么？谁家还不来个客。＂

有一天，李二狗闻到菜香的味道又吼起来：＂谝么，这谁家？又谝么？＂这时，街南的李大爷手里提着两瓶北京二锅头走了过来：＂怎么了二狗，这又是谁惹你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二锅头：＂这是儿子刚从北京捎回来的，真货。你三大爷的亲家来了，叫我去陪客，要不你也来喝二口。＂李二狗那个气呀：＂谝么，又谝么！＂李大爷又扬了扬手里的二锅头，头也不回的去了三大爷家。

邻居李大宝知道李二狗这人的德行，奏上前说：＂二狗，你是吃饱了撑的吧，有本事你也回家炒几个菜，让我也闻闻你家的菜香味。＂

李二狗用眼珠子瞟了李大宝一眼：＂关你屁事，啍！谝么，谝么？＂脖子一弯，扭头回了家。

　　这天，邻居李大宝娶媳妇，大喇叭哇哇啦啦地响了大半天，人来人往像赶集，又像蚂蚁搬家。

李二狗听着烦，看着气，头胀的老大老大，心里盛不下，就狠狠的骂：＂你妈个李大宝，谝么，谝么？谁没娶过老婆？＂

＂看你，人家怎么你了，也不是没叫你去喝喜酒，这么狠？＂老婆翠花劝了二狗一句。

李二狗急了： ＂俺就看不惯这号人，娶个老婆，犯得着这么个谝么法？啍，过好了才算有本事。＂

老婆翠花噗地笑了：＂你凭么就断定人家过不好？＂

李二狗脖子一仰：＂好个屁，哼，这么谝么，往后有他的西洋景看！＂

李二狗骂完，忍不住又到门口去远远的看。从门口经过的人就问：＂二狗，怎么没过去喝喜酒？你和大宝可是门挨门，户靠户的！＂

李二狗头一仰，眼瞪到天上：＂咱可没有那闲工夫！＂说完背起手迈着四方步进了自个的家门，＂砰＂一声关上了门，上了闩，再咬着牙吼：＂谝么，李大宝叫你谝么，有你的西洋景看。＂

晚饭，老婆翠花给二狗烫了壶酒，他摔筷子咂碗喝的不顺溜。半夜里听到墙那边咯咯的笑，心里更窝憋。就拿老婆翠花来折腾，折腾半天，心里还是不熨贴，就又吼：你妈个李大宝，叫你谝么，叫你谝么，有你的西洋景看。＂快大天亮，他才呼呼睡着，睡梦中，他恍惚地听见有人说，李大宝家出亊了……

打那，李二狗进家门便噘噘嘴问老婆翠花：＂哪边有动静吗？＂

老婆纳闷儿：＂哪边？么动静？＂

＂真是个老娘们，你傻冒一个！＂李二狗瞪了老婆一眼，叼上烟站到门口去溜瞅。李大爷从这里经过，见二狗在溜瞅，便问：＂二狗，在看么？＂

李二狗嘿嘿笑两声说：＂看西洋景。＂

李大爷问＂在哪？＂

李二狗说：＂天上，地上，嘿嘿，说有就有。＂

　　日久，问得累，看得懒，李二狗总也没盼出他想看的西洋景来。

李二狗的脸像揍青的腚，闷闷地就像有了病，抬头仰脸也觉得费劲。

这天晌午，墙那边的李大宝突然拌起了嘴。李二狗猛的一激灵，来了精神，他想着自己盼望的西洋景真的来了。挪了条凳子就要窜上墙头去瞅，不想衣服叫老婆翠花给扯住了。翠花瞅了他一眼：＂隔墙探个头，像么话？＂

李二狗叹口气，只好坐在凳子上听。听墙那边一声高一声低的声音，忽然觉得比听戏还过瘾。过了一会，实在憋不住了，像皮球一样蹦了起来。咳，那边早围了好些人，他赶紧招呼老婆翠花：＂哎，快上来看西洋景哪！＂

翠花没理睬他，说：＂你累不累？＂

李二狗看到李大宝的衣怀敞着，便弯下腰跟翠花说：＂大宝媳妇儿够厉害的，把大宝的衣扣都扯掉了。＂再看大宝媳妇儿的头发有些乱，便又弯下腰对翠花说：＂哎，打的可不轻，大宝把他媳妇儿的头发都薅散了。＂李二狗情不自禁地晃起了脑袋，脚板也在登子上打起了节拍。

＂大响午的，你俩在吵吵么？招这些人不害臊？＂大宝妈说着从外面进了大宝的院门。

这时，吵的，看的，都哑巴了。

大宝妈瞅一眼媳妇儿，向李大宝扬挥了挥拳头：＂说说，你历害么？！＂

李大宝笑了，媳妇儿笑了，围的人也都笑了。

大宝媳妇好不容易吞下一串笑：＂妈，你别当真，俺俩这是在排戏。＂

……

李二狗啍的一声，自言自语：＂谝么，骗谁呢，你的西洋景才刚开始＂

晚上，村里举办消夏晚会，外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媳妇翠花抗着凳子，急不可耐地拉着二狗一起去看热闹。李二狗站在凳子上，伸着脖子向台上看去，他正好看见李大宝和媳妇在台上演出新编吕剧巜夫妻吵架》。李二狗顿觉脑袋胀的慌，忽然间变得老大老大，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2018年10月29日于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