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茶艺馆,恭王府内的茶艺馆早已关张,不知茗仁茶艺馆命运如何

演诚

<h3> 张乃坚 </h3><h3> 开始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踌躇了一下。叫“北京的茶馆”呢,似乎不妥。改革开放以后,京城的头一家茶馆,当属前面大碗茶集团办的那个“老舍茶馆”。茶,自然有的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来此者,大多奔着评书、相声、大鼓、京剧,茶,不过是个点缀。叫“北京的茶道”吧,似乎也不妥。因为茶道的概念是指由饮茶而悟人生之道,强调的是某种精神。我想写的不是这个。我想写的是﹕泡茶表演。就是在品茶之前,先向您介绍一些茶叶、茶具以及泡茶的知识,然后通过一系列精心设计的演示使人品茶香,消费到一些,环境美一些,既不是听戏的地方,也不是嗑瓜子的地方,北京人管它叫“茶艺馆”。我想写的就是茶艺馆。 </h3><h3> 据我所知,京城有两类茶艺馆。一类是专门接待旅游团队的,来者多为日本人和欧美人;一类是面向普通消费者的,和旅行社没什么关系,京城里这类茶艺馆多。 以专门接团为主的茶艺馆为数很少。我知道的只有两家,一家在景山公园内,一家在恭王府内。本文只谈一谈恭王府的那家。 “大哥,来了您。请!” 说起这家的老板,我们还是熟人。小黄和小李,原先是某旅行社的,小黄当日语陪同,小李开车,在旅行圈儿里有一号。小黄三十出头,大个儿,一脸豪气。他见我来,便马上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h3><h3> “你怎么想起开茶馆?”我劈头便问。 </h3><h3> “中外文化交流嘛。我不但开茶馆,最近,我们还准备在恭王府里组织中国民乐欣赏晚会,邀请在维也纳艺术节获奖的艺术家来此献艺,到时候,你一定要带团过来啊。”小黄乐着说。 据我所知,不少的日语陪同或中途改行去了外企,或靠着同客人的关系在北京做起了日本商社的代理,而自搭一摊从事中外文化交流的,在陪同圈儿里可谓凤毛麟角。 “地点不错啊。”我顺口说。 “当时选址的时候,我们就注意了下面这几点儿。因为客人大多来自团队,所以,一要离景点近一些;二要有停车场;三是环境一定要幽静;四是最好靠近团队就餐的地方,客人吃晚饭,散步到茶馆小憩,顺理成章,非常自然。我们这座茶馆,北距故宫4里,四川饭店为茶馆的门户,恭王府内一隅,假山、小桥、流水、回廊皆为我所用,可以说是占尽了地利……”小黄侃侃而谈,看来他很为选址的成功感到自豪。 这家“翰墨茶艺馆”位于恭王府内最静的地方,紧靠南墙,叫“蝠厅”。因其建筑的形状中间大两头小,形似蝙蝠,故名。据说,这里曾是和珅的书斋。曲径通幽。“蝠厅”的前面有假山,回廊做屏障,一般人很难走到这里,倒是读书的好地方。时值盛夏,屋内并没有开空调,一点儿也不热,我坐在紫檀的太师椅上,心里格外凉爽。 真正的茶室要陪插花、要点香、要挂画;茶室虽小,可它与陶艺、书法、装修和家具密不可分。我环顾了一下这间茶室﹕香烟袅袅、古琴瑟瑟、红木的条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张孔雀开屏的国画墨香未干,多宝格内的陶器造型优美,不少作品出自景德镇大师的手笔,茶叶的品种也很多,有花茶、绿茶、乌龙茶和滇茶,真可谓“东四南北中,荟萃茶室中,不用出此屋,云游华夏中。”看来小黄和小李,已深得茶室三味了。 </h3><h3> “众所周知,日本是茶道大国,向他们介绍茶艺,行吗?”我知道小黄是陪同出身,介绍景点嘛,倒还绰绰有余,可向日本人讲茶论道,是不是有点儿班门弄斧了?“实践出真知,边干办学吧。”小黄接着说,日本虽然是茶道大国,但论其源头鼻祖还是在中国。别看我这茶室历史浅,但辈数大,没有什么低人一等的,这也是借祖宗的光吧。可以向日本人介绍的太多了。比如说,茶叶。许多的茶在日本根本没有,像云南的普洱茶、沱茶,对他们来说,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拿沱茶来说吧,它形似窝头硬似铁,只要放入杯中一点儿,本来很小的茶叶便马上展开似荷叶,其色酱红,对日本人来说不无魅力吧。再就是喝茶的程序。日本的茶道很讲究程序。据说,日本的茶道是数人围坐一圈儿,一杯茶轮着喝。小黄的话刚说完,我马上接过话题说,可否这样理解?日本茶道注重集体精神,从饮茶中领悟“大和”思想,万众一心,奋发向上,其负面作用大概是培养出日本人儿盲从的国民性;中国茶道注重个性,受李白“月下独酌”的影响深,各饮各的茶各悟各的道,独善其身,人人都想成龙成凤,其负面影响大概是培养出中国人太强调自我容易形成一盘散沙的国民气质。“妙!”话音未落,小黄马上拍案叫绝。</h3><h3> 我们正欲深谈,忽听店员大喊﹕“来团了!”小黄便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得接团去了。改日再聊。”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了。以接团为主的茶艺馆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茶艺馆主要还是面向社会广大消费者的。为此,我又采访了在京城茶艺馆中目前正在走红的“茗仁茶艺馆”。</h3><h3> 接待我的是“茗仁茶艺馆”的总经理贾鸣新先生。又是一位小伙子,三十岁上下,戴着一副眼镜,极善谈。据他自己介绍毕业于清华大学,学理科的,但自幼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情有独钟,于是便和朋友们一起搞起了这家茶室。说起“茗仁茶艺馆”规模还真不小,连锁店,中关村一家,月坛一家,官园桥一家,一共三家。我和贾先生是在月坛那家见的面。贾先生手指天花板说﹕“你看,我这屋顶是个大棋盘。有副对联叫‘天做棋盘星做子,谁人敢下;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位能弹’。茶与琴棋书画密不可分,许多围棋国手包括九段郑弘经常来此饮茶对弈,这大概就是茶艺馆的一个特色,没有棋手会到酒吧里对局的。”我抬头一看,果见天花板是个大棋盘,极典雅也极简练,足见主人的匠心了。“这样,咱们到官园桥的新店坐坐。那里人少,更清静。”说完,贾经理便带我奔了新店。</h3><h3> 新店就在官园桥附近,因为是夜间,整个店面灯火通明,呈橘黄色,显得既古朴又典雅。贾总刚进店,电话就来了。趁着接电话之机,贾总让小姐先给我们介绍一下茶艺的程式。没接触茶艺之前,我们可真是土豹子了。只知茶水解渴,大碗喝便是。看小姐这么一表演,才知道这饮茶的规矩还是满多的。首先,要温壶洁具,提高杯温,使茶香充分发散,然后,“乌龙入宫”将乌龙茶倒入壶中,原则上,第一杯茶是不喝的,倒掉,再“凤凰三点头”泡好第二杯茶,这时还是不喝,要先闻后品,茶倒入高杯中,用手将其温凉些,再倒入小茶盅里,这时高杯屋里的茶香尚存,要用鼻子闻一闻。再举起小茶盅分三口咽下,注意是“咽”,而不是“喝”,这三口正合了品茶的“品”字。据小姐介绍说这套程序是在潮汕功夫茶的基础上结合现代人的品饮习惯形成的。待小姐表演完茶艺,贾经理也回来了。“北京到底有多少茶艺馆,这个市场有多大的潜力,会不会有朝一日跟红焖羊肉似似昙花一现?”因为是来采访的,我也就免去了客套,单刀直入地问。贾理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开了﹕据我所知,目前北京有茶艺馆140家左右,基本上形成了一个行业。但是,真正做得好的并不太多,我们“茗仁茶艺馆”应当说是排在这个行业前列的。至于说到市场的潜力,我认为是巨大的。因为茶艺馆,在我们看来属于休闲业,是迎合现代人的休闲意识应运而生的。但不仅仅如此。它又是个古老的行业,有着极深的文化底蕴,只是从1949到1985年“老舍茶馆”的诞生,这其间有了一个大断层。我们办茶馆不光是图赚钱,主要还是为了发掘民族瑰宝,弘扬祖国的文化。你说会不会跟红焖羊肉一样昙花一现,我认为不会。任何买卖只要利大易操作,一哄而上,就容易昙花一现。而茶艺馆从创意到装修各个环节都极难操作,不是几个外地打工仔找点儿锅碗瓢盆就能简简单单开业的,况且茶艺馆尚属创业初期,还不至于马上就走下坡吧。“目前北京的茶艺馆风格,是否各不相同啊?”我接着问。贾经理接着说﹕“每个店的风格应当是各不相同的。比如说,我们茗仁茶艺馆追求的是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的巧妙结合,强调的是功夫在茶外。至于说某些经营者在模仿和复制我们店,实际上是一种抄袭,根本谈不上什么风格。”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店里的环境。因为刚刚采访完恭王府的翰墨茶艺馆,就有了一层比较。翰墨茶艺馆身在恭王府内,可以说是占“尽了地利,店内的条案以及座椅皆为王爷府的原物,又雕梁画栋,悬灯结彩,气派自然非凡。但侯门府邸,细细品味,又不免给人一种阴森和压抑的感觉;茗仁茶艺馆则不然,它没有一点历史的负荷,轻装上阵,店内的装饰皆出自现代人的手笔,店内色调明朗快活,充满了现代气息,虽也有仿古的单间,但仿而不古,丝毫没有那种阴森和压抑的气氛。</h3><h3> 我们的话题最后还是落在茶艺馆如何更好地接近普通市民的问题上。“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也是最让我们经营者头痛的。”贾经理说。据贾经理介绍,目前北京市铺面房的租金太高,像他这样的店一年就需20万。店内就那么几张桌,喝茶不像吃快餐,来者一坐就是几个钟头,若价位太低,漫说房租恐怕连店员的工资都成问题。前门曾有过一家价格非常低的茶馆,喝壶茶才几元钱,但经营不下去已经倒闭了。在这种高房租高装修高投入的情况下,茶艺馆短时间还摆脱不了“进者皆商贾,往来无白丁”的局面,但是,北京的房租已经有了下降的趋势,只要房租彻底降下来,茶艺馆走近普通市民不成问题。看来关键还是房租。但即使房租真的降下来,市民没有泡茶馆的意识也不成。北京人偏重吃,饕餮者众,朋友们聚会动辄﹕“走!撮一顿去。”很少有到茶艺馆找清静的。远离都市鼎沸的繁华,只觉此处仿佛是避秦而居的桃花源,要想培养出高品质的泡茶馆一族,对茶艺馆的经营者来说,无疑任重道远。(此文原载于《北京纪事》99年9期) </h3> <p class="ql-block">制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