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婉若清扬

　　风，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它的定义简单到只有七个字：空气的水平运动，但描述起来却是件无法简单的事。

此刻，我无法不提起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实在是雄豪自放，气势磅礴，是我真男儿本色，勇壮士风范。比宋玉文绉绉的那句“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还是风起云涌来的痛快。

有人把风形容成时而细致婉约、时而行为乖张的艺术家。

温和顺柔时，你可以在巍峨的山岳上，在低矮的草丛中，甚至在门厅旁的风铃那儿，听到它在低吟浅唱；还可以在湖面泛起的涟漪里，在女孩子的长发间，抑或在空中飘荡的风筝上，看到它在手舞足蹈。狂放不羁时，你看到直挺的大树被拦腰折断，平静的大海掀起汹涌巨浪，甚至肆意摧毁所有的一切。

也有人把风形容成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坏小孩儿。
　　绅士公务时被它吹得蓬乱了头发，淑女赴约时被它掀飞了裙角，儿童玩耍时不慎被它吹迷了眼睛，常常叫人啼笑皆非，恼怒不已。

　　还有人把风形容成一个高深莫测的巫师。
　　春风温煦多情，它让大地解冻，生命复苏，树枝返绿，花苞芬芳，植物授粉及传播种子也离不开它的功劳。

夏季里酷暑难耐，总会在经意不经意间，遇到习习的过堂风，款款而来，袅袅而去，让我们享受片刻的舒适清爽。

而秋风却是苍茫含蓄的，它能吹熟稻田的穗包，吹甜枝头的果实，让郊野树林变得五彩缤纷，斑斓多姿。

到了冬日里，北风凛冽刺骨，冷酷无情，狂野咆哮，所到之处，无不萧条凋零，令自然界都臣服于它的麾下，乖乖地修养生息。
　　坚硬的岩石，会在外界环境影响下被风化，崩解、蚀变成碎石甚至是碎屑。

　　人类早就认识到风的作用，让它有很多用武之处。
　　利用风力的动力装置叫风车，利用风力的汲水器具叫风戽，把风的动能转化为电能即风力发电，是清洁环保的无公害可再生能源。

利用风囊及吹管做的乐器有风笛，还有风琴、手风琴也是利用风囊的原理。

如此种种，惊奇不？

在汉语言中，风与人息息相关。比喻人的气概品格时，我们说风骨；带有综合性的总体特点，我们叫风格；大家认可的、共同推崇的我们谓之风尚。

当然还有风情、风俗、风月...

其实，风在我们的内心，早就超越了自然的范畴，成为人文的一部分。在我国历史开端的诗歌总集《诗经》中，第一部分就称之《风》，意即土风、风谣（160篇），是《诗经》中最唯美的核心部分。

　 我所青睐的风，是从不刻板，出奇无穷的，那草顺风，雨追风，树藏风，气会生风，风催万物，看不动暗自涌动，令四季更替。我所敬畏的风，是率性而为，自由拓展的，风动时，云翻动，浪掀动，山摇动，心也触动，伺机而动，动不动必有缘由，故世事变迁。或迎来是喜，或受之有忧，或喜忧参半，往往不知所终，却让你不得不面对和接受。

我们何曾见过其真容？风却主宰着自然界的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在我看来，风就是这世界上所有存在过的生命的载体，合聚了它们所有的能量。因而，风既可将腐朽化为神奇，亦可将神奇化为腐朽，全凭它的一念之举。它的形状、声音，因物不同，因人而异，都凭你的造化了！

 唐朝李峤有首小诗咏《风》：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短短四句五言诗，无一字提风，却处处可见风的踪影，让自然界的万千变幻，平常人的伤春与悯秋，甚至于“世风”和人心，都交于风了。

说话间，风又来无影，去无踪了。

写于2007年3月25日，2018年10月整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