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店的幽默

栾力

        早晨从东湖走回来，却被路边一家小饭店门上的告示吸引住了。

                    老板出去玩

                     冬 天 休 息

        哈，那几个字让我忍俊不禁。

        这是一家冷面店，面积不很大，先前也没见怎样兴旺火爆。在这条算得上僻静的路上，其实是很萧条的。在它的旁边不太远的地方，还有两家饭店，其中一家已经关门很久了。春天刚过，就看见贴出来转让的告示，说是老板家有急事，急需转让云云。如今已是秋末了，那门还是照样锁着，玻璃窗上的告示也还是照样贴着。

        我家里也曾有亲人饭店开不下去了，费了不少力气转了出去，几十万打了水漂。所以，我看到这样的饭店和告示，心里都会同情，仿佛眼前能看见那个老板焦虑忧愁的面容。然而，这一家的老板，以这样的口吻贴出告示，实在有几分幽默。我不禁想，难道冷面店到冬天都要休息吗？若如此，我倒想劝他把那两句话改一下——

         

冬天吃冷面太冷

          老板去南方避寒

        如果做成对联镶在大门两侧，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我们这个小城不大，饭店倒是不少，尤其前几年更多。在讲究吃吃喝喝的那些年，我也曾经出入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饭店，吃过多少佳肴也记不清了。但对其中几个饭店的特色，却是难以忘记的。有一个饭店叫陶朱公馆，不大的院子修着一道月亮门，单间包厢也装修得古色古香，菜烧得更是色香味俱佳。众人吃得满意，兴高彩烈，只是对这饭店的名字不甚了了，有人就姓陶姓朱地胡猜一通。得承认，我的这帮狐朋狗友有文化的不多，我虽然也不比他们强多少，但最后还是要听听我怎么说。趁服务生上菜时，便问那服务生:你们老板原来是做生意的吗？他说:我得去问一下。须臾回来，说:是的。

        那我就知道了。于是，我给他们讲了范蠡帮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灭了吴国，然后急流勇退携美女西施泛舟五湖，更名陶朱公做起了大生意的故事。这里的老板原来也是做生意的，他一定是仰慕敬佩范蠡的。那天，陶朱公馆的老板赠送给我们一道很高档的菜。

         去饭店吃喝次数多了，我有了一个发现:去高档饭店时，多数是应酬，大伙只重视饭菜的质量；而去一些小饭店时，却是朋友之间聚会。我们选的这些小饭店，价格便宜，饭菜也可以，还很有点文化艺术味道。往往很不起眼的环境，墙上却挂幅字画什么的，经营出一种很高雅的氛围。在这样的地方吃顿饭、喝杯酒，真有“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感觉。

        那时，我们的工资都不高，又喜欢交往，所以常常在这些小饭馆里闹腾。我们常去的一家小酒管也挺有意思，叫喝二两，名字就先勾起了人的食欲。老板是黑龙江人，做的多是东北家常菜。什么大骨头炖酸菜，酱肘子，蒸猪血……那味道仿佛能勾住你的魂儿，几天不去就难过。于是，就想着法地找理由找机会，几个臭味相投的人乐呵呵地举杯畅饮。每次都是一醉方休尽兴而归，即便是有时醉得一塌糊涂，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现在，这个小酒馆没有了，那个地方拆迁，建起了一片高楼。我也似乎从开始进高档的大酒店起，就把它给忘记了。只是它大门两侧的那副对联还在脑子里记着，好像从未忘记过:

            天不管地不管酒管

            富也罢穷也罢喝罢

        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两行字，那些年却那么暖着我们的心。今天再读，似乎也有了几分幽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