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出走的新娘

春华求实

送走了所有闹洞房的客人，时间已经到了午夜。新娘敏敏疲惫地斜靠在婚床的被上，眼瞧着满屋的喜字，心里却没了一丁点的欢乐。她不由唉叹了一声，新郎陈雄就赶紧走了过来，问她哪里不舒服？敏敏没有正面回答，却让陈雄再到院里和大门口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藏在角落里的客人。

村子里老辈就有“听房”的习俗。尤其是那些没有结过婚的半大小子们，谁家结婚，等人家熄灯躺下了，就悄悄地溜到人家窗台跟前，偷听人家的私话和房事。然后作为笑料满大街去传扬。

敏敏倒不是为了这个，她是想趁夜深人静，悄悄地溜回家，去看望自己的父亲。因为按照当地的规矩，新娘在结婚两日内是不允许回家的。敏敏怕惹来乡邻们的闲话。敏敏是本村人，她家离陈雄家也就几百米之遥。

敏敏是肖老大的独女。肖老大的老婆过世得早，敏敏是父亲一人拉扯大的。敏敏自幼就是肖老大的掌上明珠，她从小就被父亲宠惯得不成样子，要咋就咋，一不顺心就哭鼻子抹泪，闹起来没完。敏敏若说想要天上的月亮，肖老大就只好攀上梯子，站在房顶上假装去摘取。

敏敏天生丽质，长到十五岁时，就已出落成了村里有名的美人。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总是透着一股睿智和机敏。

肖老大望女成凤。他不管自己如何辛苦，也愿供敏敏上学，期盼女儿将来能找个好工作，变成城里人，过上好日子。殊不料一场运动到来，敏敏无学可考。高中毕业后，又只好回到村里，干起了农活。

一晃又是几年，敏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乡邻们给敏敏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有的是军官，有的是城里的工人。肖老大见过对方后都比较满意，可就是敏敏每次都是摇摇头，不肯答应。原来敏敏已暗地里和陈雄好上了。

陈雄和敏敏同岁，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后来又一起上学。虽说陈雄读书不行，可干农活却是一把好手，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生产队的副队长，而恰好敏敏也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二人经常于夜间参加生产队召开的会议。互为仰慕，日久生情。有次会后趁着皎洁的月光，陈雄给敏敏递了个眼色，两人就悄悄地走出了村外。

来到生产队的麦场前，坐在柔软的麦秸垛上，两颗心开始了激烈地碰撞。四处寂静无声，只有彼此的甜言蜜语。一阵山盟海誓过后，两人终于抵挡不住青春的诱惑，越过了最后的那道防线……而此事，肖老大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全然不晓。

听说肖老大不停地求乡邻给敏敏介绍对象，陈雄的母亲再也坐不住了。一日，她找到肖老大揭开了谜底：“我说肖大哥呀！你就省省心吧！儿女们大了，婚事自有考虑。天注定咱俩做亲家，你就等着抱外孙子吧，还瞎忙活什么？”

肖老大一听如五雷轰顶！他忿忿地回道：“你个寡妇娘们大白天说啥子梦话？我女儿城里人都没看上，难道还会看上你家儿子？”

正在此时，敏敏也走了过来。敏敏红着脸说：“爹！大婶说的是实话。我不好意思对您讲，其实我早就和陈雄好上了。这辈子除了陈雄，我谁也不嫁！”

“滚！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回来！”肖老大正在气头上，忽听女儿也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气得差点昏过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这是肖老大首次对女儿发出如此绝情地吼叫，他感到自己的天象要塌了一般。

敏敏哭着跑出去了，陈雄的母亲也急忙追了出去。她把敏敏领进了自己的家里。

为了避人口舌和夜长梦多，陈雄母亲在经过一番思考并征得敏敏同意之后，做出了一个大胆地决定：速速让陈雄与敏敏成婚！她知道肖老大思想极为顽固，一时半会儿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且敏敏已经有孕在身。若不果断些，后面的事情可能会更加麻烦。

于是经过几日的筹备，一场没有女方家人和亲友参加的婚礼，就这样匆忙地举行了……不过，陈雄母亲有话在先：啥时亲家同意后，再热热闹闹地补办一场。她相信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

陈雄到外面转了一遭，回来告诉敏敏说：“客人们真的都走光了，咱们安心休息吧！”

敏敏却一把抱住陈雄说：“对不起了，我的新郎官！这洞房花烛夜我不能陪你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的父亲。我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地抛下他老人家不管。父亲一日不同意，我就一日不与你圆房。我不能把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啊！”说完，敏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

目送着新娘融进了浓浓的夜色，陈雄又返回新房独自端起了酒杯。新婚之喜后的惆怅更令他坐立不安，陷入了久久地沉思。他不晓得岳父大人何时才能真正同意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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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林交流群)评语摘编

群友9999：小说立意新颖，主人公形象鲜明，有思想和主见。通过结婚始末的描写，逐渐揭示中心思想，提示人们亲情与爱情兼顾。故事情节感人，引人入胜。

群友杨兆升：半夜出走的新娘，情感纠结的故事。敏敏大胆追求真爱的决绝和心疼老父亲的柔情，新旧思想的交锋，多种矛盾的集结，使小说凄美动人，令人揪心，发人深省。

小说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反映了同时代的那些人群，那些际遇，那些悲凉，那些无奈，同时更闪耀着人性美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