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画有年味儿 ①

YING QI 🌴🐒

—— 回味与留恋 —— 文字：英启年画：网络 小小年画，勾起我幼年的回想。时光流逝，岁月如梭。儿时看过的年画深深烙在俺的脑子里。如今，自己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在不经意间几十年就过去了。现在每当看到这些记忆中的年画时，依然亲切如初。 下图，徐飞鸿与杨馥如合作的 “ 双鱼吉庆新年好 ” 年画。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家里过年时就贴过。并且对此印象颇深，虽然时隔较远，但是一看到它，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它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父母的一言一行；想到了兄弟姐妹的一举一动；想到了那时家里日常的点点滴滴；想到了太多太多 …… 回忆我们小的时候，在那个年代里人们生活还是很难的，居住条件简陋，环境卫生脏乱，泥草房多，砖瓦房少，窗户用纸糊。（因为，当年的玻璃缺少，为此，这也就成了东北八大怪之一，‘ 窗户纸糊在外 ’ 的缘故。） 到了冬天，外面的世界银妆素裹，寒气袭人。房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被小北风嗖嗖吹得探出房檐，悬空在上面即长，亦宽，又很厚。房前屋后清扫的雪堆足以藏人，小朋友们挖空它，利用家家雪堆相连，洞洞相通的自然条件，不怕挨冷受冻兴奋地在里面藏猫猫。 （每逢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的时候，房子上这些残留的积雪，随着天气的冷暖，时化时冻，在屋檐上挂着一串串长短不齐的冰溜子，在太阳地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银光。） 在这样的气候下，屋子里是很冷的，特别到了数九隆冬那段日子，尤其突出，多数人家棚顶上和墙角处，经常挂着一层白霜，早晚冷的，可见人地哈气。尽管这样，也没啥太好地解决办法，只能靠烧火炕或扒火盆维持取暖。水缸与酸菜缸往往结着许多冰。夜晚，全家人挤在一个炕上睡觉，盖的被褥也很单薄，破旧，补丁摞着补丁。一领炕席，从新到旧要用上十几年，临了也是铺成大窟窿，小眼子的 …… 就是这样，人们仍旧执着地热爱生活。尤其在新春来临，每家每户在筹备过年的时候，大人和孩子那种高兴劲儿，那种盼年的欢欣，都喜形于色地挂在脸上。 起初，家家户户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把屋子裱糊一新。大部分人家用报纸，这个东西在当年可以买到的，而且价格又便宜。也有条件好一点的，又肯得花钱，就买些好看的花纸用。尽管生活过得紧巴，人们宁可其它的不买，甚至在嘴上省下点儿钱来，亦要买几张全家人喜欢的年画。 大人白天忙于生计，没有空闲。到了夜晚，不管一天有多么劳累，也要借着小油灯的光亮裱棚，糊墙，（那个年代农村没有电灯）将屋子换颜一新。待屋子糊好后，再把喜欢的年画板板正正贴在墙上，越发增添了过年的喜庆。 那咱有钱的人家不多，物资匮乏商品稀少，十里八村的，只有镇上一个商店（当时叫供销社），因此，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况且有的东西还要凭票购买。新鲜的蔬菜几乎没有，水果除了国光苹果，冻梨和冻柿子之外，偶尔供销社还卖点儿山楂，好像再就没啥了。即便这样，人们在办置年货的时候，心情依旧是那么的兴奋。在僻静的乡村或热闹的集镇，男女老少拎筐的，挎篓的，搭伴结伙随处可见。囊中虽然羞涩，可毕竟老小盼了一年了，所以鸡呀，鱼呀，肉啊等等，对这些很巴望买家点。以此讨个吉利，这叫富贵有余。为家人求个好兆头，祈福新年五谷丰登，平安吉祥。 “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岸 ”。到了这时，天南海北要回家过年的人很多。因为路线少，路况差，车次有限。（当年出门交通很不方便，飞机成了稀罕物，普通百姓坐不起。高铁，动车没有，大巴客车没有，大型客轮还是没有，高速公路和私家车那是梦想。）所以出门坐车难免的挤，不挤你就上不去，上不去你就走不了。车辆违章超员，出行没有安全保证。然而，无论怎样，那些远离家乡在外谋生的人们，也是满不在乎的。倒是想尽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力图早点儿到家和亲人团聚。 每年一进腊月二十三，这年味就越来越浓了。各家各户更是加紧了为过年的事情忙碌着。各村，各单位组织起来的秧歌队，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欢天喜地的彩排。大街两头与十字街路口，人们用松树杆子和青松枝条搭成彩门。门的中央，大红的灯笼高高挂，随风摆动。门的上边儿插着五颜六色的旗子，迎风飘扬。门的两边儿贺春的对联，贴出个喜气洋洋。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里，有此翠绿的树条，这等斑斓的色彩，格外显得新鲜，特别感到祥和，尤其增加了节日的气份。 离年越近，这习俗的讲究就越多了。腊月二十三俗称 “ 小年 ” ，传说这日是 “ 灶王爷上天 ” 之日。在乡村还有的人家从这天开始在自家院子中立起一根高高的松树杆子，上面挂个红灯笼，杆子的顶头再扎几颗绿色的松枝，到了傍晚点亮灯笼里的蜡烛，烛光向下忽明忽暗地照在小院里，别有一番节日的情趣儿。这一举动，直到农历的二月初二 “ 龙抬头日 ” 结束。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腊月二十八把面发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大年三十，守岁熬一夜。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 “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大人更是忙累。尤其是母亲要为全家人一针一线做新衣服，新鞋子，从早忙到晚。为了能在大年三十前缝制出来，夜晚还要点着小油灯继续做到深夜。孩子们不懂事，不知道母亲整日忙得有多辛苦，还催促着可想能早点儿穿上。 —— 当年母亲坐在炕沿边，没白没黑，为我们缝补衣服那种慈祥的样子，还有她，裁剪布料时的神态；穿针引线时的眼神儿；飞针走线时的动作；衣服做好时的喜悦，记忆清晰得似乎就像昨天。 “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忙忙活活时间到了大年三十，早晨，在房门上用心贴着春联和大红福字。然后按照老规矩炖鸡（吃鸡 / 吃饥荒）、做鱼（吃鱼 / 年年有余）、烀猪爪（吃猪爪 / 抓财）…… 其它吃的咱不提，单说这三样菜至少在我们住的那嘎达，在当日的饭桌上，几乎家家都能见得到。 到了晚上，在屋子中央挂着一盏保险灯，（一种烧煤油的灯，有灯座，灯罩和灯伞组成。很浪费油的，平时是不舍得拿出来用的。）通宵点着至到正月初三。灯光四射照在刚糊好的墙壁上，在年画的装点下，屋子变得格外亮堂，又觉得非常温馨。 我们围在父母身边，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听着广播，（那时候没有电视，电脑，以及可视频的东西。当年谁家要是有一台 “ 红灯牌 ” 的收音机，那就够厉害啦！）在把早已买好的冻梨和冻柿子用凉水缓上。 忙着的爸妈腾出手来给我们弟兄姐妹分发了压岁钱，又穿上了盼望已久的新衣服，新鞋子。姐姐给小妹妹的头发上扎了一条红头绳，又打了一个蝴蝶结乐的她呀！跑来颠去的，一家人就别提有多高兴啦！ 年夜饭准备好后，看到爸妈才有空坐下歇会儿。等临近深夜子时，爸爸按照我家祖上留下的过年规矩，在这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 喜迎新年到来的时刻，又开始忙了起来。 这时，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叫上两个弟弟去大街燃放。二宝、三宝提着自家做的小灯笼，我们兴奋地出了门儿。 到了街上，听见不远处已有稀稀拉拉的炮竹声。顽皮的弟弟提着灯笼随意舞动着，灯笼里点燃的蜡烛，那跳动的火苗，似乎也和我们一样高兴，乐的它一跳一跳地闪着烛光。 我们借着灯笼的光亮，用香烟点燃了鞭炮。伴随着噼噼 —— 啪啪 —— 的响声，我们小哥仨在大街上乐得连蹦带跳，口中还不断喊着，“ 接财神爷到我家喽！到我家喽！…… 炮竹的响声传遍了四方，惊动了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老翟家的洪昌，老马家的砖石子，老贾家的大锁子，二锁子，老江家的麻蚱子，还有老张家的喜元子，等等。他们在自家屋子里，听到了外面动静后，个个也拿着鞭炮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此时此刻，大街上立即就热闹了起来。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家先后点着的炮竹和礼花，在这座古老的小镇上，除夕的夜空中绽放，真是 “ 火树银花不夜天，千家万户贺团圆 ”，一派欢快的景象啊！ 小伙伴们放完手里的鞭炮就凑到一起，开心地嬉闹玩耍。个个都换上了新衣服，人人都穿戴漂亮。大家都沉浸在过年得欢乐中，脸上都洋溢着新春的喜悦。彼此互相吹嘘着，唧唧咕咕捣鼓着，谁家鞭炮放得多呀？又是那家炮竹响啊！还有的在一旁没完没了，贫着嘴追闹着。 屋里的爸爸妈妈与此同时，在忙着炒菜，煮饺子。大姐、二姐乐颠颠美滋滋的，里外（屋）跟随父母打着下手。当饺子煮好后，第一笊篱捞出来数个装在小盘子里，先将它放到纪念祖先的供桌上。紧接着，我们全家人由爸妈开始依次在供奉祖宗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头，以示对祖先们的敬仰与追思。 一切程序按着传统的理念做好后，在这辞旧岁迎新春的午夜，全家人在热炕上围着那张我家用了好多年依然擦得锃亮！上面铺满了丰盛酒席的紫红色大圆桌，盘着腿坐了一圈儿。一边听着广播里传出来得优美歌声，一边喜气洋洋地吃着团圆饭，整个屋子里充满着欢声笑语。 下图，当年我家贴过的年画，如今看到它，让我想起了许许多多儿时的往事。 丰盛的年夜饭是我家年头到年尾唯一最奢侈的一次。这时，看到了辛苦一年的爸妈，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爸爸高兴地喝上了二两老白干，这在平常是很少见到的，即便他想喝，自己也舍不得花上这几角钱呀！…… 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吃好了年夜饭，通宵熬夜的守岁。我们弟兄提着爸爸给做的小灯笼，走东家串西家，给老街坊邻居们拜新年，同时又会上他家的孩子出门玩儿。 我们一群小朋友来到了大街上，跑来跑去晃动着手里的小灯笼，任意玩耍。一个个，一点点闪烁的灯光，在这漆黑的夜幕中显得非常地抢眼。小手冻疼了，就用灯火烤烤暖和暖和。就是这样，也没忘了揣在怀里的冻梨或冻柿子，时而拿出来啃上几口，冷得直打哆嗦，谁也不愿散去 …… 夜已很深了，周边偶尔还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各家屋子里点着的煤油灯或腊烛，彻夜地亮着，灯火与烛光射出窗外，照得小街如同有了路灯一般。此时，路上少见有人走动，小镇暂时恢复了平静。 次日，大年初一，大清早儿的街坊们就争着先地放起了炮来，劈劈啪啪的响声传出去很远，炸碎的纸削和烟雾在空气中漫延。各家的烟筒已经炊烟袅袅，为了赶个早，为了讨吉利，挨门挨户都想抢在前吃早饭。 此时，虽然时间尚早，但是街上能瞅到一帮帮一伙伙南来北往拜年的人群。大家见了面，相互的躬身行礼或是拱手问好，送上新年的祝福，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地笑容。 天大亮了。不远处锣鼓喧天，喇叭吹的响，贺春的秧歌队踩着高跷扭了过来，从东到西挨家逐户的拜新年。大街上热闹非凡，人们从心里往外都透着过年的喜悦。 岁月悠悠，流年似水。不知不觉这段时光过去了数十载，当年和小朋友们朝夕相处，共同玩耍那个快乐的童年，还有在父母身边与兄弟姐妹一起生活那段难忘的日子，如今，这一切皆成了过眼的云烟，远去的往事。 从而，小小年画，它沉淀了多少儿时的故事；它默默地陪伴着我们长大；它让我们深情地回味与留恋，曾经小时候的拥有 …… 下图，这张年画，我家亦贴过。满满的记忆，深深的留恋。 后记人上了点儿岁数吧，你说怪不？总爱回忆过去的往事，老是想着从前的经历。对小时候的事，记得却很牢。对现在的事，反倒易忘。小时候天天盼年，是因为过年了才有新衣服穿；才能实惠吃顿肉。不然的话，寻常日子连个苹果和糖块儿都难见到，所以其它好吃的就更不敢想了。那时虽说生活困难，年货买的少，但年味儿浓啊。乡里乡亲的，相互串门，拜新年问个好，人与人之间可有那个热乎劲儿。回过头来再看看现在，大家平时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物质是应有尽有，天天像过年。日子好的，过年倒不知道吃点儿啥。然而，总觉得年味儿淡了。现在的人，楼上楼下的住着，反而不认识，碰面轻易不说话，人情越来越薄。从前过年缺的是年货，不缺年味儿，现在过年缺的是年味儿，不缺的是年货。斗转星移，一切都变了。 2018 - 10 - 16 创作于长春2020 - 03 - 13 定稿于东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