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马铎

母亲去逝至今已一年零八个月了。每当闲暇或夜深人静之时，母亲的音容笑貌总会浮现于脑海。很想能在梦里与母亲相聚，再和母亲说说话。但一年多来，这一愿望始终无法实现。也许现在天堂的母亲仍不能原谅儿子的不孝！ 今天凌晨终于在睡梦中梦见母亲了。梦中的母亲，她身体康健，在铁厂老屋出进自如，忙前忙后，再也不是逝世前卧床不起的情景了。我醒后既满怀伤感，又有一丝欣慰，再也无法入睡了。 母亲性格善良温和，待我慈爱有加。母亲的一生可以说是为我而活的一生。 我七岁那年，父亲去逝，母亲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当时还不懂人事的我也跟着母亲一块儿哭，哭累了就含着母亲的乳头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父亲入土后，母亲身体柔弱，无力从事繁重的田间体力劳动，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一时几至绝境。为了我的活命，母亲不顾铁铜沟里族人的冷言蜚语和百般阻挠，毅然决定带着我改嫁到铁厂现在的继父。淳朴善良的继父待我如己出，不遗余力地供我上学，教育我成人，从此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没有什么文化，没有强健的体格，也没有可以谋生的技能。母亲一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给我们做好两顿饭，打扫屋内屋外的卫生，洗涤我们全家脏衣服。 在那个吃穿都得不到解决的年代，母亲每天都能用普通的粗粮疏菜变着花样地做出美味可口的饭食，让我现在都回味无穷。 两间简陋的石板房的里里外外，每天都被母亲打扫得干干净净，无一丝杂草和垃圾；家里几件破旧的木柜，每天都被母亲擦拭得一尘不染。凡是来串门的亲戚邻居都夸赞母亲能干。 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是新三年旧三年，在母亲的缝缝补补下又穿三年，可她从没有让我们光着身子挨过冻。 1993年，我考上了丹凤师范。母亲当时看到录取通知书，高兴得流出了眼泪。为了给我筹措学费，母亲步行三十余里，回到铁铜沟找到当时担任信用社信贷员的二伯父，说尽求情的好话，在小叔的担保下，才贷到四百元钱，让我顺利到丹凤师范报到入学。 1996年师范毕业，参加工作后，隔一两个周才回一趟老家。每次回家，母亲都好像能提前预感到似的，总会提前把我床上的被褥晒得软绵绵的，提前把家里的腊肉煮得香喷喷的。等我回到家，定要做出一大桌子美味饭菜，把我当作贵客一样招待。 2007年我和妻在县城买了房子，在城里安了一个新家。母亲仍坚持和继父一块儿在铁厂乡下老家生活。记得那个周末，母亲可能由于太思念我的缘故，决定乘班车到县城来看望我。我接到电话后，赶紧到火车站前面班车必定经过的路口等候。没想到那天的班车从冷水河上高速路，到王家坪下高速，把母亲下到县河加油站前。我在火车站前苦苦等待半个多小时。母亲给我捎带了一大袋土豆和一大袋疏菜，也在加油站前的大路边，苦苦等待我半个多小时。所幸后来遇到了铁厂老家的一位熟人，看见母亲，帮助把母亲送到我家。母亲在我这儿呆了三天就又急匆匆地回到铁厂老家了。 对于母亲的去逝，我有着深深的内疚，这是穷尽我一生也无法弥补的伤痛。 2014年9月，母亲突发脑溢血，虽然及时送往医院进行救治，挽回了母亲的性命，可是手术导致母亲左侧身体失去活动能力，长期卧床不能起。我和妻子因要忙于工作和照顾孩子上学，无法每天在老家陪同护理母亲。对母亲的喂饭喂水、擦洗身体、穿衣换衣这些护理工作主要由继父和雇佣的一位农村大婶负责。 我只能到周末才能回家看望一次。每次回到家，母亲看到我就会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看到母亲花白而散乱的头发，日见消瘦的脸庞，蜷缩在床上（有时穿好衣服歪斜着身子坐在轮椅上）的情景，我的心里如刀割一般，可又无可奈何，眼泪也会跟着流出来。每次回家，我也只能是帮着给母亲梳梳头，洗洗脸，捏捏身子，喂喂饭罢了。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往往不敢给母亲打一声招呼，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母亲带着哭腔的呼唤让自己无法忍受。 2016年8月，母亲的身体状况开始恶化，先是左臀部开始溃乱，后来延伸至后背和右臀部，按医生的方法用药水擦洗，用药膏涂抹都不见效，而且日趋严重，最后溃乱成小孩拳头大的深坑，散发出腐肉的恶臭。就这样，母亲坚持到腊月份，神智开始不清。 所幸我放寒假回到老家，在我们的照料下，母亲坚持着陪我们过完年，也过了2017年的正月15日元宵节。正月16日，是学校开学报到的日子。我当时看母亲情形有所好转，就向继父交待了几句，让他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然后离开老家到了县城单位报到。 正月17日，我给学生上了一天课，晚上十二点多，继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母亲突然又发病昏迷。我赶紧穿上衣服下楼，开车往老家赶。二十多分钟后，我已快上到庙坡梁，继父又打电话过来说母亲又醒过来平稳下来，让我不用回去了。我考虑到第二天一早还有早读，还要给学生上课。于是，调转车头返回县城。 没想到，第二天继父再给我打电话时，母亲已永远的离开了我。我真后悔啊！正月17日半夜为何不直接回到老家啊！母亲在17日晚肯定苦苦挣扎，与死神做斗争，悠着最后一口气，想在临终前看我一眼。我却未能及时赶回去为母亲送终。我实在是大不孝啊！ 如果确有阴阳两界，如果确有天堂地狱的话。我相信，我慈爱的母亲现在一定在天堂里，那是一个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一切安好的地方。母亲啊！您在天堂享福吧！您若能原谅不孝的儿子，想儿子，就走进儿子的梦里来，让我在梦里摸摸您的脸，听听您的话，再感受下您对我的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