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火车

云胡不喜

<h3>当我把那个安放在里屋二十多天的大包拿下来时,就是离家的时刻了。这次与以往不同,没带任何土特产,只有几件换洗衣服,装起来很简单。 妈妈在一旁默默看着我,再三问我要不要拿点肉和干菜,我说不要了,辗转好几个地方带着不方便。老妈有点失望但很无奈,数了数剩下的钱,妥善放好。就在拉上背包拉链的一霎那,老妈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很强硬地把二百元钱塞进我手中:车票钱。我奋力挣脱,随即把钱推送回妈手中,继续拉拉链。老妈很快又塞过来, 眼里都是泪。不敢直视那双充满怜爱的眼睛,背对着她反手压住妈妈的手 :我不要,妈,我票都买好了,与此同时,泪流满面。 老妈看我哭了,就不再憋着,放声哭了出来,逼着我收下钱,情急之下,我打开背包,把很多百元钱呈现在妈妈面前,说妈你看我还有这么多呢,妈才把手和钱慢慢收了回去,用干枯的手背儿擦去眼泪。 <br></h3> <h3>距离开车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们都盯着钟表的指针,它挪一下,心就揪一下,那种无能为力在冬日的黄昏里流淌一地。 这时老爸进来了,满身灰尘满脸乌黑,他以为我还要拿猪肉,就去搬盖肉缸的锅,结果变成黑包公。儿子笑得噼里啪啦,我却心酸得稀里哗啦。 <br></h3> <h3>搜寻身上包里所有的零钱,一次次递给站在身旁的老爸,他孩子一样欢喜,每拿到一些就装进他的小钱包。可我知道,老爸会在我转身后默默无语两眼泪,可我,连给他一个拥抱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父母的生活并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他们总是把艰辛无助一笔带过 ,把幸福美好极力描摹,就是让我们放心。可我知道,这幸福的背后 ,是年复一年的默默耕耘、日夜操劳和孤单守候。 </h3> <h3>时钟指向十七点五十分,距离开车还有四十分钟,只有十分钟的路,老爸就开始催促,非让我给订好的出租车打电话,生怕他不来误了火车。结果,我打通后车已经在家门口了。 老爸第一个向门口走去,我说自己走,二妹和妹夫还有儿子坚持要去送站,不容分说拎起包裹就往外走,我紧随其后,老妈跟在我身后,不敢回头看,但我能感觉到那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是用力克制心痛和难舍才能保持的距离! 第一个上车,二妹和妹夫儿子陆续上来,关好车门,才敢透过车窗看一眼站在大门口的父母,可是,夜幕深垂浓雾不开,视线里只有两个迷糊的身影良久呆立,似两棵苍老的树木,与大地和夜空沉默对峙、苦苦相依。 车子徐徐启动,慢慢离开站着父母的家门口,不知道着一别又要多久才能相见,在村口的转角处,眼泪决堤,止不住的往下流,一直流。以为习惯了相聚别离,不会再轻易哭泣,这一次,真的不能再假装坚强了。 <br></h3> <h3> 很快就到了车站,东西不多就让他们跟车回去,可这仨人谁也不肯,在寒冷的站台上一直陪着我等车,冻得直跺脚,火车快来了,往外掏火车票的时候,竟然一并掏出二百元钱。那被卷成两个细筒儿带有很多褶皱的钱,一下子戳痛我的心口,老妈啊,你叫女儿如何走的轻松啊! 聪明的二妹立即看出玄机,还打趣说以后不给妈妈钱了,她竟然这样。妈妈曾说:有时的拒绝也是一种伤害,我感动万分的收下了老妈的心意和满满的爱。然后在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百元票,让二妹替我转给老爸,让他打麻将掉底用。爱玩,总输,我就安慰老爸,就当花五元钱找三个人陪他玩, 多划算。 <br></h3> <h3>火车劈开夜色呼啸而来,我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火车 ,接过妹夫送上来的包,再起身时车门已经关上了。 铿锵的火车把亲人和故土无情地甩在身后,渐行渐远,直至望不见,呜咽着穿行在寒冬和早春交织的东北大地上,再到天亮,便是心系的未来和远方。<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