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香，惜君如常

陌殇袖染墨凉

　　图文‖陌殇。

偷闲的几日，本是躲去尘事的繁琐，在落梅笔下的明府，在浓墨重彩里寻个快活，哪料入眼处皆是纳兰的深情辜负，抬首间是知晓三百年起起落落，看尽世情风霜的倦柳残荷。耳畔是先生的靡靡之音，一曲无常偈，在一剪秋风中，端的惹了一身闲愁。

　　轻启尘封的重门，步步走向落梅的素笔，临风听禅意，素笺知今古，墨香小琢，落笔成书，指尖悄悄划过一行饮水词的眉目，轻吟一句痴男怨女的孤独。

　　那里西风吹了多少遍，依然是吹不散的眉弯，那时花败了开月缺了圆，唯有尘梦悄无声息的落幕。在年岁深处，在多情笔下，酝酿成半盏清酒，饮尽沧桑，历久弥香。

　　今日，就随了那离了花枝，轻柔飞舞的花瓣，飘落在明府纳兰的窗下。将动情的泪滴，化成宛若夜色的浓墨，纵身在一阕清词。和着一曲琴音，听岁月讲述，一段若只如初见的开始，还有秋风悲画扇的结局。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短暂的相逢，换来长久的离别，菲薄的幸福，换来刻骨的悲伤。结尾处的年谱，又是痛彻心扉。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31岁。 五月二十二日，梁佩兰、顾贞观、姜宸英、吴雯集性德庭，饮酒，各赋《夜合花》诗。次日，性德得疾。”

“五月三十日，性德因七日不汗病故。时圣祖方出塞，特准明珠不必随行。及罗刹捷报至，又命宫使就几筵哭告之，以性德有奉使唆龙之功。”

　　

蝇头小字，寥寥几句，看尽纳兰的今生，然，写不尽的是三百年来萧萧黄叶闭轩窗的凄凉，念不完的是赌书消得泼茶香，悔不尽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轻轻合上权倾朝野宰相之子的悲欢离合，心头消不去的悲伤，仍随先生之曲，久久萦绕。在一江烟水，在一重青山，在一道城墙，泪流满面走不出来。

只因那个温文如玉的男子，寄托了我太多的相思和无尽的念想。怕那些念和想随着秋风悲画扇的结局而消散，怕那个人随着多情纳兰的离世而不见。

　　相思入骨，一如纳兰的寒疾，来势凶猛，不留任何转圜之地，在这清秋时节，隔着山水相望。如今，那白墙黛瓦的古巷，会不会烟雨微茫；与西子湖畔的身影，是不是瘦了华裳。

经年一别，再难相见，天涯海角两两相望，不经意间断了谁的情丝柔肠，又在夜深人静惹了谁的梨花两行。

秋意已凉，脉络断裂的枯叶，随风起落间，道不尽的哀伤，平日里讨喜的月季，也没了往日粉黛红妆。许是承载了太多思念，那一枝枝染了秋霜的残花，挣扎在秋日尽头，颔首是瓣瓣哀怨，低眉是片片离愁。

枝上花落，只待来年便可三春依旧，重温风过尘香；而，人去楼空，不知是天意难违缘尽至此，还是命中注定受尽相思。

落梅的文字翻至最后一页，恍然如梦，才懂那笔下的西风，究竟给痴爱的两人，带去多少恨，又有怎样的愁怨压的眉弯。

想来纳兰因相思成疾，历尽千帆却也落个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悲叹，不由觉得能在万千红尘与一瓣花相逢不语，与一个人执手相看脉脉含情，是有多么的幸运。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虽跋山涉水归期茫茫，但锦书可寄，深爱可言，尽兴时也在云水之间，折一支情花，开在案几，开在心里。枕着一帘幽梦，枕着凉凉月色，醉闻瓣瓣飞舞。

情愿在薄凉的尘世，看花落尘香，随一片叶，一瓣花，在晴透的窗，在落雨的诗行，岁岁年年惜君如常。如此，也好过人走茶凉，陌路收场。

（一剪秋风里的素墨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