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 茶

刘 实 华

　　葱莲吐芳，茶籽裂嘴，莲蓬低头不语。在一阵稀里哗啦的锣鼓和鞭炮声中，长源的蜜柚，又贼溜溜的熟了，黄了，圆了……

　　一束束金灿灿的阳光，穿透密匝匝的枝叶，斜印在长满青苔的砖墙上，房子很是破旧。在这半栋破旧的老房旁，一场美丽的婚事，瞬间让整个老巫家哩，变得热闹起来。

　　看，憨实的涛哥，正点燃了鞭炮。有胆小的孩子，远远地躲在一边，手捂耳朵，焦急地等待礼炮轰鸣……

　　迎亲的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了。在乡下，不论贫富贵贱，爱热闹，送恭贺，似乎已成定规。

　　幸福在敲门，他们点燃了“芙蓉王”。“快看，新姑娘来啦！”也不知是哪个小孩，按捺不住地喊出了声……

　　瞧这两位小婶子，抱起婚车上的棉被，脚下像踩着一朵幸福的云。那兴奋劲儿，不亚于当年的她们……

　　“接大客”，一般人是远远胜任不了的，不仅要知书达理，能言善辩，还要挺能喝。看，这位大哥，走起路来，都是铿锵有力……

　　“耶，我们成功的拿到了红包”。她们手执“王老吉”，摆了个pose……

　　源潭街上也有了“什样锦”，他们今天不收钱，特意为主人家送恭贺，推波助澜，锦上添花……

　　2018年10月2号这一天，寓示着吉利和天长地久。因为，单凭“2018102”这几个数字，无论你是顺着念，抑或倒着读，都是同一天——这岂不是千载难逢？

　　至于什么“拦门”、“奥地势”、“清席”、“拜堂”、“入洞房”、“喝交杯酒”等婚俗暂且不谈，单讲“拜茶”。看，“拜茶”还没完全开始，几个小孩便蜂拥而上，好歹被大人们拉了回来……

　　午饭后，已正式进入“拜茶”时间。大锣突然铛铛铛地敲起来，唢呐声又呼啦啦地飘起来。亲朋好友间，按依次辈分而坐，人人笑魇如花……

　　新郎新娘将早已熬好的“甜茶”，二人双双端起“茶盘”，挨个挨个地呈献给亲人，还不时地装烟，点火。喝茶的人，忽然也变得有点刁难，不是说“茶”太稠太甜，就是说烟火熄了，总想方设法找岔子，反正尽是“门堂”……

　　这也难怪，新郎新娘要找叔佬爸爷要喜钱，他们理所当然要找点麻烦。因为你这“茶”也太贵了，一点红枣加几粒糯米，熬出来的“粥”，再外搭点小花片或喜糖什么的，一碗下去，最少要“卖”到几百元，多的甚至上千，上万……

　　当然，新娘新郎上茶点烟后，还必须双双跪在地上，且毕恭毕敬地“拜”，一般拜到喝茶人摆手为止；若不喊停，新郎新娘会一直拜下去，到时你有多少，得丢多少！为避免尴尬，有些“嬲怪”之人，便提前将钱换散，换成二十、十元一张的，甚至一元一张，TA就慢慢地让新郎新娘拜下去……

　　尤其是那个吹号的，打锣的，看热闹使“坏”的，在阵阵争吵、吆喝声中，那是一个比一个牛，一个比一个“坏”，让“喝茶”的客人不“丢”也不行，让新郎新娘不“拜”也不行！

　　同时，大家除了祝福这一对新人外，厨房里烧火的，耳房里泡茶的，大门口敲大锣的，餐桌上搞服务的，洞房牵床叠被的，等等，他们都大胆地向新郎新娘要红包。看，新郎新娘必须拿红包来“开刷”……都说路是走出来滴，喜钱是“争”出来滴！

　　再看看，唢呐师傅拿着礼薄，挨家挨户地“点名”了，因为他也是傍福沾喜，同屋沾光，搞点喜钱是合情合理的。没法，水涨船高，百分之十左右的喜钱（实属吹拉功钱）是不能少。至于打不打折，那还得要依情而定。

　　当然，大家争的，是这份喜气，这份热闹，这份亲情，这份淳朴。许多时候，他们并不十分在乎钱的多与少。他们的想法很单纯，让参加这次婚礼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份快乐与舒心！

　　别看热闹了，我的小姐姐，该你粉墨登场了出了。别笑，请上座；伟妈那个红包太小，赶紧换个大滴，都说你不差钱……

　　毛爹爹刚刚还在厨房里忙，一会被坐上了“头把交椅”，该她好好的“享受”一把了。只见她略显粗糙的手，一触碰到茶碗，就不停地嚷道：“啊，茶是蛮好呷，哟力还不拜，不拜，我端回去呷……”

　　“钱”爹爹也自告奋勇，眼睛瞅着月奶奶，轻轻地数数，一张，两张，三张……看来，银子准备得蛮充足！

　　老大平时严肃，每每在类似于这个时候，却从不吝啬他的笑。他斜挎小包，正襟危坐，朗朗的笑声里，溢出的，满是亲情与豪爽，连新郎倌都在一边洗耳恭听了。

　　唢呐吹得更响了，拜茶在继续。一屋的笑声，全桌的喜庆，大家纷纷解囊，将一份份欢乐，一份份亲情，一份份收获，恨不得全泼洒在这个窄窄的“茶盆”上……

　　“拜不拜，你就看着办呗？”新郎手托茶盆，轻柔地对新娘说。身后做娘、做婆婆的，眼睛早已经眯缝起来了，今天她的腰包比谁的都鼓得高。夭妈似乎在想：拜，我就多给点；不拜，我就少给点，你俩看着办……

　　姨牙姨娘，三牙伟牙，一个接着一个。尤其是丁妈，数钱的动作，既潇洒，又溜抹，如果用一个字形容她，那才叫“酷”！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让所有人忘了一天的疲惫，忘了生活艰苦与辛涩！

　　摄像机是再次被高高举起，仿佛总怕错失每一个欢乐的时刻。还有一个戴眼镜的活牙，时不时抓住相机，他钻在人缝间，定格住一张张笑脸，一个个场景……

　　接下来，轮到和新郎新娘平辈级的重要人物了。他们，也紧挨着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海阔天空。最搞笑的是，当吹鼓师傅听说有位高薪族后在其中，过硬是狠狠地把他“血洗”了一把，连新郎新娘都不好意思再拜了！

　　看她俩的表情，瞧她俩的动作，听她俩的咯咯的笑声，你就想能猜到，刚刚“拜茶”又发生了什么捧腹大笑的事情。

　　没露脸的，赶紧抓紧时间秀一把，何妈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臃肿，有点富态；丁妈还沉浸在热闹的气氛中———没法，这都都是幸福惹的祸！

　　一个伸出“2”，一个竖起“5”，大家都说这是打麻将时期盼已久的“貮、伍”萬！呵呵，不知哪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大声地砸来一句：一个二，一个五，我看蛮像二百五！

　　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快乐的拜茶时光。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两三个时辰便匆匆退去。瞧，再忙碌，五妯娌也不忘给自己一个美美的回忆……

　　为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一家子人（还有好几个没来得及赶上），来了张全家福。愿大家把这份快乐延继下去，将祖辈的这份勤劳与乐观的精神传承下去，力求新事新办，婚事更要简单办。

　　这是老旧屋旁边那棵苍老的青皮树，它见证了一大家人的历史。对了，有件事情忘了表述，那就是：夫妻“拜茶”的钱，一般都归女方管、二人享用。怪不得新郎新娘“拜茶”时拜得那么虔诚，那么认真，那么起劲。至于这笔不小的“收入”怎么开支，如何安排，自然便是后话。

　　“拜茶”已宣告结束，天亦渐渐的暗了下来。但平安与祥和，随着清凉的夜风，飘荡在每一处角落，一切都似乎又归于平静。唯有那迟迟不愿入眠的灯，仍痴痴地，细细地，朝远处张望…… （完）

（作者寄语：谢谢所有人的围观，谢谢所有人的祝福，愿每一个亲朋好友和看见此美篇的人，生活甜美幸福，快乐到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