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亲身事，一鳞半爪读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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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宁波故乡的房屋

我曾说过读苏青的散文首推她的《谈女人》，那么读她的小说则无疑是先读她的成名作《结婚十年》。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有一套新出版的《结婚十年》封面上一段文字，就能俘获不少年轻女性的心：＂这时候，女人的梦也应该醒了。反正迟早总得醒的。花的娇艳是片刻的，蝶的贪恋也不过片刻。春天来了，匆匆间还要归去，转瞬便是烈日当空，焦灼得你够受，于是你便要度过落寞的秋，心灰意冷地，直等到严冬来给你结束生命……＂。

《结婚十年》是在苏青离婚后，一方面怀着内心的委屈和苦闷想倾吐、对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与男权社会的制度等要抨击，一方面因不负责任的丈夫，使自己必须承担抚养孩子的谋生重任情况下写成的。因此可以说苏青的写作不是感于时代的呼唤，而更多的是为了谋生。不过这种写自已最熟悉的生活和最真切的情感的作品，恰恰最得心应手又最能写出精彩，也最会打动人心而引起读者的共鸣。

她以自己的生活作题材，用平实细腻的笔触，描述了从结婚生女儿受歧视，不幸婚姻的痛苦，甚至受到偏见和束缚，直到对丈夫和婚姻的彻底失望而离婚的全过程。反映了当时上海的现代女性所面临的家庭社会等复杂问题，展示了她们追求新生活的挣扎和无奈，记彔了女性心灵所遭受的屈辱与伤害。特别是小说的后半部，情节凄婉悲凉，感人至深。难怪作品发表后，受到当时上海普通市民的追捧，一版再版盛况空前。

尽管苏青一再声明《结婚十年》只是自传体小说，而不是自传，但是书中苏怀青的生活经历事实上就是苏青的经历，文中的描述基本上折射着她的真实的生活场景和主观心态。

我是把此文当作苏青的自传读的。我想多数的读者亦然。

　　

苏青的散文，大多用笔率真明朗、恣意奔放、犀利深刻、大胆直言。苏青的小说《结婚十年》的叙述语言，则细腻温婉时含机智、平实真挚偶带诙谐；描写人物事件入情入境，且常常入木三分，令人过目难忘。

《结婚十年》开篇的婚礼情景，就弥漫着浓浓的故乡宁波的风情、风貌和风俗，描写早先宁波婚礼的种种习俗细致而周全，宛如向读者打开了一幅三四十年代的宁波婚俗画卷。
我读着这种原汁原味的宁波姑娘出嫁享受御赐坐花轿的特权，以及泥马渡康王的传说，心里感到熟悉而格外亲切。苏青描绘的＂仿御轿形式而造，周围雕着许多凤凰，轿前一排彩灯，花花绿绿＂的花轿，我在‘’文革‘’前的家乡村民结婚时也偶有所见（50至60年代初这种做工精致的花轿尚有），新娘子处女可坐而寡妇和妇女再婚不许坐的规矩也确如此。读着作者早在七十多年前对腐朽的封建礼仪不露声色的揶揄与批判，我钦佩之下，别有一番同乡的滋味涌满心间。
作品中还有不少宁波老话、俗言俚语、掌故传说等人文历史，让读者感受到宁波源远流长的风土人情，以及亲切的乡音乡貌。同时也从中可见宁波的地方民俗文化，对苏青的创作有着深刻的影响。

苏青语言的诙谐也往往自然而来。她出嫁懒床尿急无法解手，蹩得流泪，泪水却被木棉帎芯迅速吸干：＂忽然得了个下流主意，于是轻轻的翻过身来，跪在床上，扯开帎套，偷偷地小便起来。小便后把湿帎头推过一旁，自己重又睡下，用力伸个懒腰，真有说不出的快活＂。我读文至此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结婚十年》中苏青以本真的生命体验，细腻地描叙了自身爱的饥渴和怀春的感受，直率真实地敞开微妙的性心理状态，呼唤着人性的真爱。却恰是这段真爱的心声：＂我需要一个青年的，漂亮的，多情的男人，夜夜偎着我并头睡在床上，不必多谈，彼此都能心心相印，灵魂与灵魂，肉体与肉体，永远融合，拥抱在一起。＂却被某些人或鄙视或指责或戏谑为＂文妓＂。他们也根本不管苏青接下来的辩白：＂我是个满肚子新理论，而行动却始终受着旧思想支配的人。就以恋爱观念来说吧，想想是应该绝对自由，做起来总觉得有些那个一女不事两夫的念头＂。所以，我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想法与怎样理解的。

正是在这种矛盾心理的冲突下，她在大学期间与应其民甜蜜的相识相处，尽管他们影形不离地一起看书、吃饭、散步、甚至过年，然而真心美好的相爱却始终处于萌芽状态，无法继续生长与成熟，最终还是挣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读过作品的人，都会记住应其民给怀青的＂两本书＂（孕妇保健与育儿）和＂两棵樱桃＂（尤其后者）。这也是苏青小说中运用细节描写的上等功夫，有些内涵丰富的细节是作品的文眼。祟贤（李钦后）对怀青的一记耳光亦是如此，它把结婚十年勉强维持的婚姻给彻底打散了，两颗已有裂痕的心也被完全粉碎了。

离别之夜，应其民最后一次邀请怀青到学校后湖，一边替伤感的怀青拭去眼泪安慰，一边拿出＂一枝三颗的溜溜红得逗人怜爱的小樱桃，上面两粒差不多大小，另外一颗则看起来比较小一些，也生得低一些。他拿在手中瞧了一会，便把那颗生得小一些低一些的摘去了，捏在自己手中，说道：‘我好比这颗多余的樱桃，应该摘去。现在这里只剩两颗了，一颗是你，一颗是你的他。’又把樱桃递到我手里。＂

这时，月儿已经悄悄地躲到云幕中哭泣去了，怀青手中还不自主地捏着这两颗樱桃；我想，有些女性朋友读到这里，也许心潮会略泛微波，眼眶会有所湿润。

这么逼真动情的情景，传神真切的场面，若非作者亲身经历是难以写出来的！

《结婚十年》中的怀青因为学业是不愿意结婚的，那么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她是想有一个完美婚姻和幸福家庭的。但是，她丈夫自私懦怯、好虚荣又无能，对家庭不负责任；对感情不专不恭，同床异梦，移情别恋，先是花心寡妇瑞仙，后又与朋友之妻丽英有染；在生活不顺心交不出费用时，还要对怀青家暴。公婆重男轻女封建陋习严重，怀青无奈在短短几年中连生三个女儿，不仅自己身心疲惫和抚养孩子的艰辛，公婆还不欢心不待见。此外，她还要周旋应付粗俗多嘴搬弄是非的小姑。在这样的家庭环境氛围下，怀青再委屈求全、忍气吞声也难以长久维持婚姻。何况她是一个心高气傲倔强抗争的才女。

苏青曾经坚定地表示：＂我要说我所要说的话，写我所要写的的故事，说出了写出了死也甘心。我把自己的生活经验痛快地写，一字一句，说出女人的痛苦＂。 因此，苏青通过自传体小说《结婚十年》，倾吐了自已婚姻的不幸和生活的遭遇，反映了封建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不公与欺凌，表达了自已和当时社会新女性争取与男性平等权利的思想。

苏青的《结婚十年》，文风清丽温婉，语言活泼有味，笔调平实自然，风格独树一帜。她以女性敏锐的视角观察社会，以纤细微妙的感觉贴近生活，以真挚细腻的笔墨描述人生。

所以我要说，《结婚十年》 是经典传世的，苏青是优秀美丽的！

文字：老长不大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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