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非经历【原创】

立泉

<p class="ql-block">文/孙立泉</p><p class="ql-block">曲/《战狼2》主题曲《风去云不回》</p><p class="ql-block">图/自拍&amp;网络</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前言】</b></p><p class="ql-block"> 我们常会习惯地觉得,和平像是与生俱来的东西,算不的什么稀罕物。而经些动荡与不安后才知,世界并非和平,只是你我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p><p class="ql-block"> 和平,其实是极其金贵且稀有的奢侈品,若要拥有,得给世界一个值得尊崇且无法剥夺的理由。</p><p class="ql-block"> ——孙立泉 2018 国庆节 石门</p> <h3>  在飞往几内亚之前,我从未跨出过国门。大老远跑这儿来,不是观光旅游,而是给总统卫队做教官。以为非洲人做事挺认真,临行前把一年的计划拉了清单。而随着一场风波的到来,所有的预想化作一厢情愿。<br></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周末清晨,首都科纳克里和往常一样平静。满目的椰子树宛若富拉族少女的性感的衣裙,将美丽的卡卢姆半岛装扮得格外动人。<br></h3> <h3>  今天我值班,肩负着上街买菜的“重任”。早饭后便驱车赶到了玛利亚市场,里面人挤得摩肩接踵,叫卖声此起彼伏,和乡下喧嚣的集市看不出两样。大概是蔬菜新鲜的缘故吧,多数外国人偏爱来这“烧钱”。小商小贩们看到我,就像蚊子见了血,兴奋极了,大喊着“西诺瓦!西诺瓦(中国人)!”争先恐后地拉胳膊拽手,像春运时拉客的黑出租车主一样。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神使鬼差般多买了不少。<br></h3> <h3>  返回路上,车子沿着海岸线一路穿行。我一边远望着白浪滚滚、帆影点点的大西洋,一边欣赏着“La nuit,c'est la nuit”(法语:今晚,就是今晚)的舞曲,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开始扭动,浑然陶醉在如梦似幻的异国风情中。</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阿了法法亚亚军营到了,车子没有减速。</h3><h3> “停!”一挺挂满子弹的机枪顶了上来,卫兵眼都红了,猛拍着引擎盖大喊。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既疑惑又害怕。都是老朋友了,每次出入营门顺风顺水的,这会儿怎么了,半天工夫,咋跟变脸谱一样,红脸变成黑脸,黑的让人心里没底了。<br></h3> <h3> 我急忙跳下车,满脸尴尬苦笑着解释、道歉,就像遇见了执勤纠察,又像八路军便衣要过日本鬼子的封锁线。卫兵看着我这个“外国人”点头哈腰的,十分得意,“威武”地挺起胸膛,指着远处嘟囔道:“就因你是中国人,要不,没那么简单,进去吧!”超前一看,营门内不远处,横着一辆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车,旁边蜷曲着一个被打的满头是血的白人。</h3> <h3>  其实,这里的局势,我并非一无所知。 由于政府拖欠士兵工资,引发了军人哗变,指挥所就在我的住处旁边,他们每天鸣枪示威,吵得晚上睡不着觉,只好尽量靠着墙边,生怕流弹给伤着。我挺纳闷,平时训练缺枪少弹的,闹起事,倒宽余起来。听他们说,行动不针对外国人,谁也没当回事,只是按使馆指示暂停了正常工作,以静待变。<br></h3> <h3>  双方经过一上午的谈判,结果不欢而散,军方成了两派。他们怕总统卫队攻进来,便加强了警戒,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幕。</h3> <h3>  午夜清脆的枪声在耳畔作响,我辗转反侧,听着电台中的最新“战况”,似懂非懂,端详着窗外捡来的弹壳,隐隐有些忐忑。</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  “咚咚咚!“苏纳(我的法文名字)!苏纳!”驾驶员边喊边敲窗户的玻璃。</h3><h3> “艾提彦,什么事,你等一下。”我应着,打开了门。 他冲了进来,急匆匆地说:“快,准备上车,这边危险,你们的安全已不能保障,可能会当成人质,赶紧撤到中国使馆。便门卫兵已经买通了,离换岗还有二十分钟,动作要快!” 话音未落,宿舍似乎变成了火海,谁也不想多待一秒钟,满脑子想的是“离开!离开!”行李太多,顾不过来,我只带上钱和笔记本电脑冲上了车。这点出息颇有爱钱如命的味道。 驶出“魔窟”,我仰头叹了口气。人还在路上,心却飞到了使馆,想象着一幅温暖喜气的场面。使馆秘书的电话接通了,他说那边更危险,先想办法自保。(由于事态变化太快,使馆正在与几方高官谈判,翌日清晨,接到赶赴临时避难地的通知) 刚走一线转机的心情就像风筝断了线、孩子找不到娘,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队长,像在寻找救命稻草。 他神情凝重,略有停顿,转头说:“既然这里不能呆,使馆不能去,咱们往金迪亚撤,同意的举手。”这架势特像当年地下党开秘密会议。紧要关头,我和大家一样,面对这个“重大提议”,不约而同、郑重地投了赞成票。<br></h3> <p class="ql-block">  离市区越来越远,老天爷挺会烘托气氛的,开始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月亮和星星全躲起来了。两道灯光像一双伸出的大手使劲驱赶着黑暗,车子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在颠簸中远航,又像离弦之箭直冲靶标而去。</p> <h3 style="text-align: left;">  密林深处,总统别墅是即将的“家”。多少个日夜在这里度过,可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跟中东北非战乱国的难民一样。</h3><h3> 我们缺粮少水,每天吃两顿饭,永远不变的“主题”是面包和疙瘩汤。面包是从路边买的,用的料多是过期面,很不卫生。三天后,一半人开始拉肚子;五天后,大家都瘦了。我想,父亲年轻时大概就过这样的日子,权当体验了五六十年代的生活。 最漫长的还是晚上,没有电,更没有电视,我们晚八点就上床,睡不着就聊天。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肚子里的那点货,该聊的早就聊完了,恰如油箱没了油,电池没了电,苦等天亮成了一份“煎熬”。<br></h3> <h3>  真是怕什么什么来。我得了疟疾,浑身没劲,茶不思,饭不想。每天的发作很有规律,如约而至,大概两分钟左右,高烧不退,忍不住地发抖,打颤。没想到我成了六个兄弟中最后一个与疟疾结缘的人。它就像狡猾的敌人,在你强大时缩头缩脑,而当你脆弱时,它猝然出现,打的你措手不及、惨不忍睹。</h3> <p class="ql-block"> 时光好像崴了脚,跌跌撞撞、慢腾腾的。我扳着手指数呀盼呀,终于盼到了回国那一天。</p><p class="ql-block"> 当法航班机载着我无力的身躯飘然离地时,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瞬间和我没了关系;当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北京机场时,铁骨铮铮的我,望着舷窗外,一下子泪眼模糊。(完)2015-3发表于《战友报》</p> <h3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family: PingFangSC-Light;"><font color="#010101" style="font-weight: bold;">  【</font><font color="#010101"><b>作者】</b>孙立泉</font><font color="#010101">,山东人。保持对世界的基本温度,喜欢用自以为是的文字记录生活。安静的时候,常常莫名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洗把脸继续笑对脚下的路。</font><br></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family: PingFangSC-Light;"><font color="#010101"></font></h3><h3 style="text-align: justify; font-family: PingFangSC-Light;"><font color="#010101"></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