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第（32）新

讷言

第三十二章 墙倒屋塌

　　吴鹏鸣牵着毛驴走在回家的路上，要经过老虎岭回莱芜时，突然天阴了下来，天空乌云密布，虽然已是秋天却很快就大雨倾盆，他只好牵着毛驴到一户山民家里暂住下来。他在担心，这么大的雨，我家的柴火园地基矮，只有两层石头，多半都是土坯茅草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吴鹏鸣家的人住的房子都是以前的工具房、铡草棚……经过归并住人了，上边都是拍的麦草，檐头上有三打瓦的也不多，也不知道瓦垄沟顺畅不？要是烂草或树叶阻挡了瓦垄沟，这么大的雨会流墙的。最可怕的是一些敞篷的栏圈，每年雨季都有倒塌现象，要是堵塞了阳沟（方言，阴沟），浸泡了屋墙，孩子们可就危险了。

等雨停下了，吴鹏鸣抓紧时间赶路，下了陡峭的老虎岭，穿过泥泞的泰莱平原，来到长埠岭下的大汶河畔，由于水大，还淋淋漓漓地下着，无法过河，又在马家庙的旅店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天好了些，有些人在大汶河上筏瓮渡人，大瓮是大庄烧的盛粮食的陶器，非常结实，完全可以用长绳子拉紧了当船用。吴鹏鸣只好给人家一些银两把毛驴寄养到马家庙的客店里，独自一个人花了银两筏瓮回家。经过贺小庄时，忽然听到有唢呐的呜咽声和黄锣的轰鸣声，走近了一打听，才知道是王举人去世了，正在发大丧。由于刚下过大雨，街道上没有多少人观看，仅在几个大门口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门口的石台子上远望，有的还议论说：“本来说5天的丧，可是由于大雨下个不停，就说有个远处的亲戚未到，拖延成了7天，王举人的丧事够规格了。”

也有人说：“举人的丧事就是7天。”

“跟上皇上了。”

死了人下点雨好，表示苍天对死者的哀悼，但是下多了反而不好了，坟冢也没法开挖，虽然王举人早就打下了寿坟，但已经用土埋住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举人家还有些家底，便扯了几丈白布做了一张篷布，把寿坟罩住开始开挖，算是没再拖延7天的丧期。大雨过后道路泥泞，一满家子的人得受罪踩泥窝，有时候还会把鞋子粘掉了。虽说眼下已是初秋，可是天气依然很炎热，下雨的时候能凉爽一阵子，雨一停了，天就开始闷热起来。当时，莱芜一般时兴3天丧、5天丧、7天丧也有，但并不多见。尤其是大热天，7天的大丧尸首不好保存，非常容易发臭。

道路泥泞的很，几十个人抬着一口沉重的棺材艰难的走着，举重的人鼻子里都塞着艾叶、嘴里也含着艾叶，用艾叶的香气遮盖从棺材里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气味。

大白天的还有两个人高挑着纱灯，正面写着“举人”二字，背面留有“王宅”字样，一看就知道这是王举人的仪仗。

十几个王举人的子孙披麻戴孝，也没法磕头，一人提着一根很粗的哀杖在泥水中挪动。吴鹏鸣听到这个消息，就像一只破旧的钟表，发条一下子破了劲，心里空荡荡的。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到底还是没有摽得过我。”

由于唢呐、黄锣、哭声交织在一起，送葬的队伍中没有人听到吴鹏鸣的狂笑，看发丧的人由于离的乐队远，耳朵里清静一些，听了个致明致白，有的说:“吴小庄的疯汉来了。”

“那不是吴鹏鸣嘛，跟王举人打官司，紧着不赢，急疯了。”

“一场官司，飙穷一个，熬死了一个，急疯了一个。”

“是不是王举人死了，他恣疯了？”

　　疯汉吴鹏鸣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家里，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由于栏圈的敞篷部分倒塌，阳沟堵塞，一间工具房的土坯墙被雨水浸泡透了，由于支撑不住上面的重量，最终倒塌了。虽然没有伤到人，可是，农具、闲置的大瓮都被砸烂了。

不一会儿，从工具房的屋架檐中掉下来一个漆黑破旧的小匣子，摔在地上破碎了，从里边露出一些泛黄的毛边纸来，吴鹏鸣拿出来一张来一看，跪在泥水地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爷啊，我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