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河

小傅

<h3>家门口有条河,连着几个村庄一直到镇上,弯弯的,长长的,水深且蓝。</h3><h3>儿时,常听爷爷说,河里有水怪,小孩子千万不要下水,就算是会游泳的,碰到水怪也是没有办法逃脱的,它身手敏捷,会拉住你的腿,一直往下沉,连呼救都来不及的。</h3><h3>我问爷爷,那水怪长什么样子的?吃什么?为什么要拉小孩子的腿呢?</h3><h3>爷爷说,水怪长得像猴子,吃鱼。它本不拉小孩子的。是因为从前有个水怪妈妈,带着它的孩子去捕捉食物,可是,等妈妈捕捉到食物后才发现小水怪不见了,水怪妈妈很伤心,到处寻找。一直没找到。晚上,看见岸上没人,常也会爬到岸上呼唤小水怪的名字,声音凄惨且幽怨。像极了小孩子的哭声。再后来,只要看见有人下水游泳,尤其是小孩子,它总喜欢又拖又搂,看看是不是它的孩子。</h3><h3>爷爷说得很认真,我听得很入神。可是,居然没有害怕。</h3><h3><br></h3> <h3>等我再大一点,河里开始养珍珠,一排排浮在水面上的塑料瓶,水下牵着一篮篮的蚌壳。</h3><h3>那年,父亲也跟着养起了珍珠,我从来不知道珍珠是怎样形成的,特别好奇。 父亲买了两种小蚌壳,一些看上去很有技术的专业人士,戴着手套,拿些小刀子,小镊子,从一种蚌壳里切一片粘在壳里边的薄皮,那大概就是公蚌壳,然后放在玻璃砧板上切成小块,再拿镊子,轻轻撬开另一种蚌壳(也就是母蚌壳)一小片一小片的把它放进去,母蚌壳就可以养到水里了,而公蚌壳就废弃了。 我不知道最终要养多久,等我看到部分成品的时候,父亲告诉我,珍珠没能成功。一场大水送走了父亲最初的希望。但我还是留下了那些可爱的并不多的珍珠。</h3><h3>水面的平静已看不到那时种下的期盼。只有一片涟漪。水没那么清了,下水游泳的人也少了。</h3> <h3>再后来,河段被人承包养鱼,巡河的人多了,到河边钓鱼游泳的人越发少了。</h3><h3>但是,因为有鱼,吸引了好多小青年。记得最清晰的是,一到晚上,就会有人悄悄滴钓鱼,这个钓鱼不是我们熟知的垂钓。他们用稻谷打成米而剥落的油糠,加些面粉,具体怎样做的倒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有小拳头大小,再把鱼钩镶在里面,约有七八颗鱼钩吧,线留很长,中间绑个小泡沫板,往河里一扔。不出半小时,准有三到五斤的雄鱼或者鲢鱼上钩。巡河的是不知道的,亦或知道了也作罢了吧。毕竟,河那么长,那么弯。一眼望不到头。鱼儿吃的也是“百家饭”长大的。</h3> <h3>前几天回家,看到这两年又开放了的小河,河边多了好多垂钓爱好者,已经被护坡的河堤下这里一堆那里一茬的树枝,叔说,得把它们拉上来,好方便别人钓鱼。我猛然想起爷爷的话,你说水怪回来了没?那些沉在水里拉也拉不上的树枝,会不会是水怪真的回来了?</h3> <h3>树砍了,珍珠河蚌沉了,人们都有了自己的水井和自来水,连衣服也用全自动洗了,河边除了钓鱼的杆,连偶尔下水的人也穿上靴子了。看上去,水清且蓝。</h3><h3>我却感觉,水怪是不会回来了。</h3> <h3>我突然感到这条河,就是一架老式留声机上的一张旧唱片,尘埃粘惹,伤痕布满,咿咿呀呀,呀呀咿咿,似倾诉支离平时破碎的人生荒凉,似漫阅无止无尽的岁月沧桑。放出来的都是听不清的过去的故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