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林(一)

旷野柳风

<h3>  雨落个不停,独坐窗前,望着雨帘后的琴台湖,一抹湖色,朦胧的让人心绪难宁;目及远处迷茫的楼宇,密密匝匝的耸在你眼前,顿觉自己被禁锢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莫名的有种彷徨感,就想逃离这喧嚣嘈杂城市,去游历大山,去遁形山林。这种情绪的来临,往往让我想起赣西那连绵不断的武功山脉,想起那勤劳淳朴的山民,想起那段宁静难忘的日子。 ----序<br></h3> <h3> 一、向大山进发<br></h3><h3> 接到任务,已近2011年年底,这是项中国移动通信“村村通”的民心工程,吉安市移动下令,要求年前一个月内必须完成,施工地在武功山以西山麓上一个名叫柿木的小山村,据说是山里长满了野生柿树的缘故。</h3><h3>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我没有心情在安福驻地悠闲的遥控指挥,加上面对的是海拔一干六、七百米的险峻大山,队伍缺乏在深山老林施工经验,无疑是极具挑战的,我实在放心不下;毫不自夸的说,多年在这行当里滚打,已积累了一定的经验,遇上些施工难题,还是能随机应解的,也算行家里手吧。更何况,还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在满山遍野挂满了黄柿子的大山里施工,是多美的一种意境!</h3><h3> 于是,我亲自挂帅,兼当司机,带领着六个施工队员雄纠纠的开赴大山。</h3><h3> 施工队员挤在黑豹工程车前后两排座椅上,谨慎的望着窗外。</h3><h3> 要在平常,行车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一段大伙最快乐的时光。大家除了聊些家长理短外,还常常会爆些荤段子、冷笑话之类,车厢里往往充满了欢愉,渐渐的便淡忘了车里的拥挤,忘却了手麻脚痹。</h3><h3> 然而,此刻大家神经都绷紧了,悬崖峭壁、万丈深渊不断向后退去。谁也不敢发出声响。只任凭汽车在崇山峻岭间喘着粗气,只任凭马达声划破长空般的嘶吼。偶尔,丛林间的鸟儿被吓得"咻"的一声惊翅飞起。大家异常沉静,连呼吸也屏的均勻。</h3><h3> </h3> <h3>  路,象蛇一样的逶迤着山势千回百转。 车,像蜗牛般缓慢蠕动着。直到午后,才愰愰悠悠爬上了山顶。团团的雾气伴随着山风飘逸扬起,在阳光折射下显得光怪陆离。 隐约中看见一座茅草小木屋在路的弯咀上挑着。一个理着短发的脑袋从木格窗里小心探出,脸上堆满了笑容。待我们的车子靠近,好奇的探问来意。得知我们是来架设移动杆线的,中年人显得热情有加,忙招呼我们下车歇息。 车停,大伙洪拥而下,甩手跺脚缓解乘车造成的手脚麻痹。定眼细看,原来这座房子是个山林看护所,那中年人正是这座大山的守护员。从他口中得知这里正是施工段的中点,在此卸下一半材料再恰当不过了。 忽然,窜出条黄狗来,“汪汪”狂叫不止。守护员急声呵斥,它便蹦跶着围着我们嗅来嗅去,尾巴拼命的摇,脑袋贴着前腿,时而趴卧,时而兴奋的腾跃,舌头不断吞吐着,发出"呜呜嗯嗯”的声响,憨态可掬。接着守护员又指指着房前一小块空地,满口答应了我们堆放材料的请求。 下完货,没敢久待, 继续赶往目的地柿木村。 拐过隘口,车挂着低速档直下陡坡,路上弯急,有些弯道要来回倒车二、三次才能转过来。神经维持着高度紧张,生怕出一丁点差错造成整车坠崖,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开着,直到晚上6点才到达柿木村。 我们的到来,打破了小山村的沉静,人们从各家屋里奔来,小小屋场立刻热闹了。问知我们是来架通信线路的,有人唤来村长。不一会,只见有个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头上戴皮沿帽向我们急急赶来,边走边扬手招呼老伴赶快回去烧水做饭,一边又召集大家忙乎起来,帮我们一同卸下车上的材料,嘴里还不断嘟哝道:“事先稍个信好,要不饭菜早就帮你们准备停当了。”我笑言以对“还不是没信号么?有信号也轮不上我们来啥!”大家都呵呵乐了。 来不及仔细打量周围居住的环境,村长带着我们上了他家二层砖混小楼,从墙面和地面贴的木纹瓷板能看出,这是一间老屋翻修,装修没几年的房间。房间却很大,床和柜子等家具风格简朴,布置的不失温馨浪漫。我们惊愕的站在门外,慌忙问道:“村长这是你儿子的婚房吧?我们怎么好意思住,还是住一楼吧?” 村长忙摆摆手:“没关系的,孩子在省城工作,一年来不了几次,空着也是空着。大山里湿气重,一楼怎好打地铺呢?”说罢强拉着我的手了进屋,他的热情我们实在无法拒绝,恭敬不如从命啦。 晚饭用罢,安顿下来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困乏劳累不断向身体袭来,我像吃了安眠药样,迅速进入了深度睡眠,一夜无梦。 </h3><h3><br></h3> <h3> 二、熏肉的香味</h3><h3> 凌晨,有种水从高处倾泻而出,落在石板上分崩离析的声音,使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睡眼,窗外透出丝丝亮光;耳边又不断响起盆器轻碰的叮当声,淅淅沥沥流水声,洗刷声……我猜,定是村长老婆早起帮我们弄饭了。</h3><h3> 山里人起的早,我也就不好意思赖床啦。 </h3><h3> 伸伸腰腿,依着楼梯扶手顺阶而下。本想打个招呼,但厨房黑洞洞的,连人影都看不清。</h3><h3> “吵醒你啦?”倒是村长老婆先开了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隐约看到了她正在淘米。</h3><h3> 便问道:“灯泡坏了么?你能看清?”</h3><h3> “呵呵,灯没坏,只是惯了,这些家什闲上眼也能找到。”说罢转身在门角拉开了灯。</h3><h3> 借着昏黄的灯光,免强看清了厨房的各个角落,与我们老家厨房布置相差甚远,四周全是黑的,黑漆漆的墙,黑漆漆的屋椽,黑漆漆的橱柜,连饭桌也是黑的;屋顶更黑,像铺了层黑色的絮绒。</h3><h3> 再看三口大锅的灶台,是小时候老家见过的那种老虎灶,没有烟囱。火舌舔着灶门,从灶口窜出呛人乌烟,袅袅的停留在橱房上半空,我不能直腰呼吸,熏的眼泪鼻涕直流。不得不佩服本地人强大的适应能力,村长老婆就呼吸正常,安然无事。</h3><h3> 于是,又好奇的问起房椽下一排排、一团团黑乎乎的垂吊着的东西为何物?她忙告知:“这是熏肉,山里人养猪一年一头,从不喂饲料,过年宰杀了,连内脏全挂在房椽上,再经灶烟长熏慢烤,至少一年以上,直到熏肉表面沉着一层黑絮状附着物。”</h3><h3> 真难以想象,猪肉经灶烟日复一日的熏染,竟能熏出美味来。</h3><h3> 她似乎洞明了我的心思,继续道:“房橡上的烤肉还不好吃,烟火味冲着呢!还要埋到谷糠里发酵至少三年,待表面长出了绿白相间的菌斑,才算大功告成。山里没什么好招待,客人来了,掏出火腿做出的菜那才叫香呢!“</h3><h3> 说得我直咽口水,肉香仿佛已经在空气中弥漫。</h3><h3> “ 那你们做的熏肉卖不?”我顺口溜出。</h3><h3> “不能卖的,肉都祭过祖宗敬过神灵啦,卖了就再也做不出好熏肉哦!早些年,有山外人以30块钱每斤上门求购,次次扑空,知道我们祖训后,就再没人来了。”她回答的很认真。</h3><h3> 我也很诧异的听着, 这到底是种顽愚不化,还是一种刻意的坚守?也许正是这种固执的坚守,才能保留住古朴永恒的味道吧。</h3><h3> </h3> <h3>  正寻思着,村长“乐呵呵”的闯了进来,胶鞋上粘满了新鲜的泥土,左手提着满蓝冬笋。“今天给你们做笋子熏肉,都山里的东西,给你们尝尝鲜。” 他刚放下满蓝的冬笋,就迅速爬上扶梯,从谷仓里掏挖出一条长满灰白菌斑后肘子肉,提到门前的流水前。水流是后山的泉水,是经过一级级打通的毛竹接引而来,一路上发出淅淅沥沥好听的声响。 村长有节奏的一遍一遍的梳洗,拼出四射的水花,不一会表面就露出了腊样的肉色。接着他拿来了斧子,把肉剁成大块大块的,然后剥笋,加入清水一起放入瓮中。村长剥笋手法老练娴熟,从笋的正反面各划一刀,两手一撕,白嫩嫩的笋子就蹦将出来。我怔怔的一旁看着,欣赏着这不凡的技艺。 那晚,我们头一次吃到了笋子熏肉,浓厚的烟烧味我们很不适应;但村长仍热情的一块一块的夹给我们,“多吃,惯了就会觉得好吃。我媳妇是江苏的,刚来的时候,吃不习惯;多吃上几回,就喜欢上了。开胃着呢!呵呵......”的确是,那种熏肉的烟烧味至今还令我念想绵绵。<br></h3><h3><br></h3><h3><font color="#b04fbb"> <b> (待 续)</b></font></h3> <h3><a href="https://www.meipian.cn/tusn6ue?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nbsp;</span>上一篇《味之烙印》 文/卢建军</a><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