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手机而战引发的故事

小鱼

“你们都不要我，只有婆婆要我！你们不是早就想甩了我吗？”

“什么？谁说的？”我的心被重重地敲了一锤，我不可值信地看着他，眼泪从眼框里喷了出来……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它是往外喷出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的两侧，左手不受控制地擅抖起来……

“婆婆说的，你们都不要我，都想丢了我！”他咬牙切齿地捏着拳头说。

好无力啊，一瞬间，我的坚持我的努力我的世界轰然坍塌，我转身关了门，我不想再争吵下去，我只想安静一下。

他不屈不挠地敲门，我说，“好了，让我安静一会吧！”

“砰！”门框被他一腿揣飞了，门开了。

“你要干什么？请问你要干什么？我如果要丢下你为什么天天带着你？婆婆要领你，你才留下的，那你为什么没有跟着她生活？”

“你是在想什么啊？你为什么可以对我讲这样的话？我每一天怎么对你，你看不到吗？她是我的妈妈啊！她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说这样的话？我每一天怎么对你，她难道不知道吗？”

愤怒、崩溃、无力吞没了我。

我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哭，可这一刻眼泪它就是已经决堤的河水，自然而然往外喷涌。

他只是冷眼旁观，一语不发。这是我的生活啊！为什么象演戏一样跌宕起伏？

我捡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拨“家”的号码，手一直不住地擅抖，“家”找不到，七个数字点来又删半天才拨出去。还好，正巧是妈妈接的。我按了手机免提，“妈妈，你为什么要跟我儿子说，我们一个都不要他，只有你要他？”

“我怎么会说？我老都老了，我怎么要他？”

……

其实，妈妈苍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的那一刻，我释然了。事隔多年，我向妈妈问个清楚又能怎么样？她是老迈的人，我不能指责她，也许那只是她表达她是爱这个孩子的方式吧！

我看向他，“婆婆没有说过，请问你是谁说的？”

他转身，去捡门框飞出去的七零八碎，我不想看他坐在窗台上默默垂泪。

我是不是有点自怨自艾自怜了呢？

眼泪就这样无声地流着，我真的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我一直不能明白，孩子为什么对我的付出置若罔闻，总是要故意逗我生气，十年了，我没有一天开心笑了的时候。我总是想，他会长大的，他会明白我的辛苦的。他是长大了，我越来越容易疲惫，头上的白发总是拨了一根几天又冒出来了。可他还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我越愤怒他越开心……

我的头是蒙蒙的，不仅眼泪横泪，鼻涕也稀哩哗啦，我不在意也不想擦。

我十年的努力，却是爱我的母亲十年前的一句话给我的儿子心里种下了“被抛弃”的种子。我的十年，只是一直在给这种子浇水培土！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每次他总是对我双手抱胸，眼睛斜睨着我，留出大部分白眼仁，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前一秒说妈妈我爱你，下一秒又跳起来扯着嗓子和我斗嘴；刚刚才道歉转身又因为成功让我生气自顾“嘿嘿”而笑……他幼小的心里一直固执而又笃定地认定：我离婚是想抛弃他、抛弃他、抛弃他啊！这个现实，好惨烈。

“妈妈，门框我修好了”他走过来说。

用透明胶横七坚八贴了起来的门框摇摇易散的样子，他很负责任的把门关上、锁上，用手去拉……“你看，不会开。”

其实这一切，只是为手机而战引发的故事。

中秋放假，我说我们周五先把作业做完吧！他说，把手机给我，我要问作业。我说，我来问，我在家长群问，你做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把手机给我？”

争吵开始。为什么？因为你初三了；因为手机一到你手上你就是在切屏玩游戏，上QQ；因为你管不住你自己，一次又一次言而无信；因为学业太重，我怕你考不起高中……

你说，我只是问作业！发怒，很愤怒，十分愤怒……镜片飞了，又一个镜片飞了。

我说，我相信过你，而且是很多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你都让我后悔了相信你。

你说，那你做到我的边上，看着我问，问好了，我把手机放在你边上。

好。

一夜相安无事。

眼镜是他砸的，可我能让他看不到吗？一早，配眼镜。配眼镜的人相当忽悠，我听不下去了，说，“我们再看看吧！”可他就这样瞬间被点燃了！“带我来这里是你，说这里不好也是你！你要干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嘛！”，拳头攥紧，“你带我去医院！”，直接到药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对紧跟来的我翻着白眼跺着脚不奈烦地说，“你倒底要干什么？”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指责，我真的不想说话，但还是忍着不快的情绪告诉他：“我想带你再去看一家专业的，我觉得这家不够好。”
“来也是你，不配的也是你，你究竟要干什么嘛！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药店门口是马路，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偶有几个侧目盯住我们几眼。我不想解释，其实也是不知开口说什么，他就跳到我前面堵着我的路，“那你带我去医院，带我去医院嘛，说什么专不专业！”
“现在是十一点半，没有医院会开门，好吗？”我压住心里上扬的火苗，尽量平静地说。
“去哪都是你说的！就是你说了算！”他依旧不屈不挠。

我说了算吗？好，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配眼镜，因为我不够有钱，你明白了吗？他们都说这里物美价廉，可是来了我又觉得他家只是嘴巴说的漂亮不够专业想多带你看几家，就算我没有钱，我不想让你的眼睛被忽悠，我错了吗？我怕你眼睛看不见，我怕你视力越来越差！我错了吗？
说完，我闪开他转身就走，一口气冲到家门开门进家，他追在我的身后却仍旧不依不饶……于是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门被他用透明胶带贴起来了，“妈，你看现在可以了嘛？”

“这是我们的家，不能将就，我请人来修。”

“用我的压岁钱。”

“不用。”

“这是我的家，用我的压岁钱吧！妈妈！”

“妈妈，我做作业去了，待会你把手机给我，我上网络课！”

关于要不要的话题我们再没有说过，我希望他真正明白了我从未想过抛弃他，但我不想说也不想再问。“种子”十年前就种下了，要拨出它，犹如抽丝剥茧，非一日之功。未来日子，我还是会收了他虽然摔破仍视如“珍宝”的手机，还是会管理他要求他乃至鞭策他绝不放松；我几近苛刻几近无情，绝不会纵容他迁就他。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教会他爱和自由飞翔的能力。

“妈妈，手机给我！”尽管我内心仍波涛汹涌，他却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地看着我眨着狡黠的眼睛微笑着说：“我做完了！”

象一只温柔的小乖猫，发出“喵喵喵”的声音往我怀里蹭，如果不是触目可及破败的门框，我不会相信这曾发生过什么……

不，我不能生气！心里的火苗熊熊往上串又阵阵向下压……看来，这注定是一场停不下来的战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