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10)我的老家

包容

<p class="ql-block">回到故乡,心里不由感叹:故乡越来越小,而我越来越老。</p><p class="ql-block">故乡是沂河右岸的一个村庄,由堰头公社改名堰头乡,现在已又名堰头村。正如我的年龄从由少年到中年,现已快步入老年。老家紧靠河堰,一个普通而平静的农家小院。</p><p class="ql-block">曾经,站在河堰上就可以俯视到:坐北朝南的几间草房子,干净的院子醒目地长着一棵榆树,这棵榆树比我小十多岁,并不是父亲栽的。树的北边隐隐约约静卧着一盘石磨。石磨的北边靠近堂屋处,是父亲栽种的几株月季花,花开的时候,红的、粉的、银白的芳香满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提起过去,那些点点滴滴,如繁星闪烁,我一梦回到童年,一些苔花般的碎事,独自咀嚼。或微笑,或感叹,或流泪。</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记忆很深的自然是推磨,年少时最怕的事情之一。那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捧着磨棍在磨道上无聊地转圈,亳无目的地,也亳无趣味。既没有小花小草带来的惊喜与舒适,也没有去河里捉鱼的激情昂扬。推磨对于我,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与囚禁。</p><p class="ql-block">石磨分两扇,下扇起轴,上扇开孔,把轴置于孔中,用力推动上扇以轴为圆心转起来,夹在石磨两扇间的粮食就可以被磨碎成粉,只是这粉是最原始的粗加工,里面包含着麸皮。如果把粮食加上水,推出来的糊糊就可以烙煎饼了。</p><p class="ql-block">我最不喜欢推磨。每次推磨的时候,总是在凌晨四五点左右(母亲白天要去生产队里干农活),妈妈或者姐姐哥哥把我从甜美的梦中叫醒,从床上拉起来——其实,母亲已经推好了一盆糊子了,准备烙煎饼,才会把我们叫起,(母亲在什么时候起的床,童年的我哪里知晓?)我只是惺忪着睡眼,扶着磨棍,就跟在哥哥的身后,捱。根本就没有用力的意思。</p><p class="ql-block">姐和哥也不管我,他们只是使劲的推磨。一圈一圈地走着,他们在那里说些什么,我也不去听,也听不进去,只是机械地在跟他们在后面,眯着眼睛,不住地打盹。有时候跟着跟着,就睡着了,磨棍就会掉下来,把自已伴倒了,哥哥就站在那里不住大笑。</p><p class="ql-block">“好笑吗?”我一肚子委屈,索性耍起赖皮,转身就跑到屋里,拱进了被窝。姐姐和哥哥他们俩面面相觑,无奈地继续推磨。</p><p class="ql-block"> 机械的动作,周而复始地转,毫无激情可言,一湖死水般的体力劳动,漫长的时间,折磨着困意十足的我,使我对推磨产生了厌烦和恐惧,所好那时的我们心里比较强大,没有得了抑郁症,困难的生活也不许我们抑郁。</p><p class="ql-block">我上初中的时候,经济条件好了一些,母亲又买了一盘新石磨,比原来的足足大一倍。</p><p class="ql-block">“家里已经有磨了,又买新的干嘛呢?”我问母亲。</p><p class="ql-block">“等你们以后长大了,你和你哥哥结婚后分家,一家分一个呗。”母亲笑着说,望着两盘石磨,露出满足的笑容,母亲当时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p><p class="ql-block">我惊恐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想:我宁愿不要媳妇了,也不想推磨。只是,没有敢说出来,怕惹母亲生气。</p><p class="ql-block">若干年以后,每次看到石磨,总想起和母亲的这次对话,媳妇是娶回家了,只是,在上高中以后村里有了电磨,再也不需要人工推磨了。</p><p class="ql-block">如今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两盘石磨,竟不知所踪。我的孩子现在别说是推磨了,连石磨都已极少见到,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煎饼是如何烙成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由于我家的房子所处地处河堰之旁,雨水往往顺着河堰而下,特别在夏天的时候,一片乌云飘过,风,狂野地吹起来,树枝大幅地摇摆,一声闷雷很快就在头顶炸响:“轰——咔——”。紧接着是闪电,闪电晃乱了每个人的脚步,也照亮了每个人的慌乱。雨珠,瞬间倾盆而下。迅速躲进家里的我们,刚刚换下被淋湿的衣服,望着门前道道雨帘,惊魂未定,忽然间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p><p class="ql-block">低头一看:水!水已经快漫上了脚面,鞋子都飘在水上,象一艘艘迷失了航向的小船,在屋里打转。“房子进水啦!”我们兄妹向父母喊叫,正在雨地里收拾东西的父亲连忙跑进来,一脸无奈:“又是从老鼠洞里过水了。”</p><p class="ql-block">父亲戴上斗笠,转身冲进雨中,抓起铁锨,转身向外面跑去,到房子外面堵老鼠洞。堵住了一个洞,又出来一个。那时的草房子都是用泥巴做的墙,老鼠们也是为了生存,很容易从墙根打洞进屋里,偷粮食吃。我们兄妹就在母亲的带领下,拿起水瓢,碗等工具勺水,把房子里的水刮出去。</p><p class="ql-block">父亲从雨里回家,把满是泥浆的铁锨往墙边一靠,看看手忙脚乱的我们,沉默着,满脸的无奈。童年时,每到雨季的“抗洪抢险”总会上演几次。成年后,住进了父母用双手盖起的楼房,那墙是混凝土的,再也没有任何一只老鼠可以挖洞而入,而我的父亲在住进他建成楼房的几年后,驾鹤西去。</p><p class="ql-block">从此,他不再担心雨季里的“抗洪抢险”了,只是慈祥详地在墙壁上看着他的子女,在雨季时,安心地做在房间里看电视、谈笑。脸上,永远没有了愁绪。</p><p class="ql-block">只是,每到雨季,望着这暴风骤雨,我的心里常常湿漉漉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现在,我的老家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来邻居的楼房。站在河堰上,我满怀深情地望着它,搜巡着儿时的记忆,那一株株月季,那盘沧桑的石磨,那雨季里的慌乱,就如一缕烟霭,仿佛在,仿佛又不在。沉浸在逝去的时光里,我看着往事随着沂河之水,慢慢南流。</p><p class="ql-block">老家的沧桑,让我无力地瘦弱在夕阳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