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沙（1）烟雨吊崖门 ——崖门失玺的传说

海鸥

　　偶翻少年时代的笔记本，以下这一传说是听耆老口述故事记录下来的，看了一下日期，是记于1975年11月的，同期的记录还有《龙潭求雨》《仙洞杨大食》《翰禄桥大鲤鱼》《白米营》等新会民间故事，如今翻看，觉得那时的文字功夫稚嫩，遣词造句有点不到位。然在今天看来，能记录下这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亦是一件幸事。

保留近50年前的记录底本，添加了一些近年搜集的资料而成文，与诸分享，以博一笑。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崖山祠

　　明代成化年间广东提学赵珤，有一诗最受后人传诵，这诗一度曾被一些专家误以为是陈白沙先生的诗作，现新会景堂图书馆收藏了刻有这首诗及白沙先生诗的碑刻拓片，让我们终于可弄清楚其来龙去脉。也许是后人受了这首诗的影响，就有了这样下面一个流传颇远的传说故事。

经厓山观奇石碑

忍夺中华与外夷，乾坤回首重堪悲。

镌功奇石张弘范，不是胡儿是汉儿。 晋江赵珤（2）

长年碑蹟洗残潮，墅石还经野火烧。

来往不知亡国恨，只看奇石问渔樵。 白沙陈献章

成化己亥冬十月□□□

　　新会崖门，是南宋王朝抵抗外族侵略，节节败退，最后在那里灭亡的地方。当年丞相陆秀夫在危急中，先仗剑驱妻下海，然后背负年方八岁的幼帝赵昺，带着传国玉玺，走上一块当作缆趸的大石（崖门奇石）投海殉国，宋朝玉玺从此沉落崖门海底。那些不甘心投降和当俘虏的十万多军民，也接着投海自尽，一时浮屍满海，崖水乌赤。元将张弘范为了表示自己灭宋的功劳，便叫人在奇石上刻下“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几个大字。

直到明朝成化年间，新会有一大学者陈白沙先生，他不愿做官，只在乡里教人读书，学问很好，擅长吟诗和写字，也十分喜欢研究历史。当他每次读到南宋在崖门灭亡史料的时候，常常书卷掩上，叹息不已。他非常怀念宋室和爱国的军民，极为痛恨那些为虎作伥，出卖民族的奸贼。他深感传国玉玺永沉崖海之悲哀，想用自已的爱国之心感动崖海龙王，便决定到崖门海边拜祭，祈求龙王献出玉玺，归还朝廷。

一天，陈白沙先生由门人区越（3）陪同，与时任广东提学佥事的赵珤一同前去凭吊崖门。一行人泛着小舟，从银洲湖向着烟波浩渺的崖门棹去，待到了崖门奇石的旁边，第见波涛击石，澎湃有声，抬头一望，看见张弘范当年所刻的几个斗大的字——“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不由得怒火心中烧，怒骂道：“好一个大奸贼！分明是一名帮助外族侵略葬送中原（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大贼，竟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作丑表功，欺世盗名。”于是拴了小舟，拿着笔砚，与众人踏上奇石，门人区越赶忙研磨墨，用先生常用的茅龙笔，醮满墨汁，递交先生，陈白沙接过笔，便愤然地在那行大字的顶端疾书了一个“宋”字。于是奇石上的字就变成了“宋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使张弘范的羞表功一下子变成了卖国求荣的铁证，千秋万世，受到后人的唾骂。

陈白沙在奇石上题完字，心里很是激动，他一面痛骂奸贼，一面用悲歌吟咏，凭吊当年那些爱国抗元而牺牲的军民。赋《过崖山》诗，曰：

天王舟楫浮南海，大将旌旗仆北风。

世乱英雄终死国，时来胡虏亦成功。

身为左袵皆刘豫，志复中原有谢公。

人众胜天非一日，西湖云掩鄂王宫。

随行的门人区越即挥笔赋写《崖山吊古》次韵陈白沙先生，诗曰：

从龙入海悉臣工，举国同倾朔漠风。

煨烬可怜吹不焰，旅行犹望奋成功。

合尊两易华夷主，崖海千年俎豆公。

子母君臣应上诉，独无精卫在龙宫。

赵提学、陈白沙先生和其门人区越等三人各自大声诵读所写的诗篇，当读到悲愤之时，不禁泪流满面。随后，一行人泛着孤舟，随着烟波上下，向崖门口附近棹去。

陈白沙先生看到国母殿时，他心情激动，又赋《奉陪赵提学崖山慈元殿吊古》诗，曰：

信国诸臣近有碑，一陵濒海尚堪疑。

荒山野水无人到，落日轻风送客悲。

天地几回人变鬼，风波万里母将儿。

萋萋芳草慈元下，邂逅漁樵问旧时。

图来自三江《赵氏族谱》

　　图中左边在海中的奇石，已经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疏通航道时炸了。

民国时期的厓山祠

崖门炮台

左1是我舅父，1958年担负周恩来总理视察新会时的保安工作。

　　当陈白沙正在吟咏的时候，转眼间又到了奇石边，便爬上奇石，来到当年宋帝赵昺沉坠的地方，后又沿着山路上到大忠祠。那时，正值下着濛濛细雨，天水迷茫，触景抒情，诗兴大发。又赋诗《祭大忠祠》曰：

天地神祠此大忠，百年舟楫更谁同。

苍崖不是无春色，吹尽斜阳一笛中。

陈白沙这样反复吟咏，悲壮的诗篇惊动了崖海龙王。且说崖海龙王，那天正在水晶宫闲坐，忽然耳边听到海面上有人吟诵，连忙派遣虾兵蠏将前往打听，回报是新会陈白沙先生冒着烟雨凭吊崖门。龙王吩咐把诗记录下来给他看，真是看一首赞一首，连声叫：“好诗，好诗！”龙王被感动了，便叫打开百宝箱，拿出当年宋帝赵昺的玉玺，命令虾兵蟹向陈白沙先生献玉玺，以慰思念宋室的人民。虾兵蟹将闻令，不敢怠慢，小心地把玉玺送上水面来。这时，门人区越突然发现前面水中浮出一只很大的大龙虾，两只大钳捧着一颗光芒四射的玉玺，直送到陈白沙面前，便急忙报告老师陈白沙先生，陈白沙慌忙跪下迎接，龙虾看见陈白沙向它下跪，吓得“咚”一声跳回海中，把玉玺还给龙王，说：“启禀龙王，大儒陈白沙向我下跪，小的怎能承受如此大礼？我不敢献玉玺了。”龙王听罢，喝道：“蠢货！气死我也！陈白沙跪的是玉玺，哪里是跪你这只大头虾？”龙王气罢沉思道：“这些虾兵蟹将又蠢又笨，只可供人送酒，不能办事，这玉玺还是由我亲自送去吧。”

再说陈白沙日思夜想的玉玺瞬间得而复失，悔恨之情无以言表。真是无巧不成书，当龙王来到陈白沙先生吟诵诗篇的地方，待陈白沙读完诗文后，浮出水面，双手把玉玺送到陈白沙面前。却又见陈白沙踞坐船头，昂然不动，只管在那里慷慨激昂地吟咏其诗。原来那时陈白沙先生心想，第一次跪着捞不到，这回要更换方式，不下跪了，伸手就要取玉玺。龙王见陈白沙如此无礼，不禁龙颜大怒，气得“扑通”一声跳回大海，把玉玺放回龙宫的宝箱里。从此以后，这传国玉玺就永沉海底了。

再说陈白沙先生看到玉玺两次浮上来，又瞬间沉下去，不禁长叹一声：“让后来的人去捞取吧！”说完再行绕奇石和宋帝的王宫——国母殿再一凭吊一回，一行人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崖海。

崖门炮台

镇厓台

崖门炮台

（1）陈白沙，陈献章（1428年—1500年）字公甫，号石斋，别号碧玉老人、玉台居士、江门渔父、南海樵夫、黄云老人等，因曾在白沙村居住，人称白沙先生，世称为陈白沙。明代思想家、教育家、书法家、诗人，广东唯一一位从祀孔庙的明代硕儒，主张学贵知疑、独立思考，提倡较为自由开放的学风，逐渐形成一个有自己特点的学派，史称江门学派。

（2）赵珤，字德用，号古愚。晋江人。进士。考《阮通志》职官表，珤，成化十二年任按察司佥事。

（3）区越（1468~1553年），字文广，广东新会人，少年从游白沙门。八岁丧母，哀慕切至，事继母以孝。闻领弘治乙卯乡荐，乙丑进士，授浙江嘉善知县。入觐时逆瑾用事，越心恶之，寻擢户部主事，历员外郎中，委兑清江仓粮，以廉著晋知建宁府。寻以忧去，起补直隶宁国府，擢浙江按察副使，寻迁江西左参政，守湖东平积年逋寇，年七十致仕。

　　这个传说故事，是初中一年级时听长辈说的故事，听后凭记忆记了下来，陈白沙先生的诗及先祖西屏公区越的诗，则是最近补上去的，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文笔太稚嫩了，本来可以把这文的布局作点改动，会故事展开更流畅一些，但抱着尊重年青的我，就不修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