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经属于我们的芳华

西成南就

<h3>文字创作、图片拍摄:陈西南</h3> <h3>金秋的午后,天空湛蓝,阳光灿烂,在离别了整整十年之久的我,带着回忆、带着思念,来到了湘东化机厂东门。门卫师傅不让我进入并盘问我,我说:我原来是这里的职工,只是想进去看看,可以吗?师傅似乎理解我了,简单交待了几句,通情达理地给我打开了大门。</h3><h3>从东门进入了厂生产区,映入我眼帘的却不是昔日熟悉的花园式工厂,四处荒草丛生,废铜烂铁横七竖八遍地堆放,厂房门窗破败不堪……我心似茫然,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将这复杂的情感准确地表达。</h3> <h3>是啊,离开这里整整十年,厂倒了,人虽然离开了,但在我心里却总有难以割舍的思念,无论走到哪里,甚至在梦里都有藕断丝连的情愫。</h3> <h3>我沿着厂区最熟悉的大马路行走拍照,思绪万千,眼前的景象仿佛把我带回到了三十七年前走进工厂的第一天……</h3> <h3>上篇:工厂的兴起</h3><h3>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末,在“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思想指导下,在1969年12月化学工业部在北京召开的化工机械厂战备会议上,确定了将南京化工机械厂部分搬迁至湖南攸县的伟大战略决策。由此,一个占地面积73.3万平方米,固定资产原值近7000万元的“三线建设”工厂,于1971年1月7日在攸县破土动工。 </h3><h3><br></h3> <h3>在“自己更生,艰苦奋斗”的方针指引下,在建设者们克服重重困难,艰苦卓绝的无私奉献中,终于完成了工厂建设的伟大创举。在1973年基本完成了搬迁工作,同年7月开始边基建边生产。<br></h3> <h3>这是一个装备堪称一流,技术力量雄厚,工种配套齐全,检测手段先进,科学管理有序的工厂,也是充满生机活力的工厂。从铁路专线直通生产车间到水、电、气自给有余;从消防大队到小车班、汽车队的庞大运输系统;从幼儿园到小初高的子弟学校、技工学校、电视大学的完整教育体系;从制冰厂、商店、粮店的商业中心到职工医院、电影院、俱乐部、图书馆、游泳馆、灯光球场、旱冰场、门球场和足球场等等,曾拥有职工3000多人,与工厂生产和生活息息相关的所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是特定年代所有应该具备独立自主的企业社会化的大工厂。也是为国家生产建设,为化工机械行业的研发、制造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大型中央企业。更是特定年代里有一代人美好年华的青春写照。<br></h3> <h3>攸县,地处湖南省境内,位于罗霄山脉的中段,武功山的西端。这里四季美丽,人民勤劳,民风淳朴,历史悠久,素有“梅城”之称。由于工厂建设的需要,有志参加工厂建设者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到了攸县。从南京化工机械厂来的工人和技术人员是首批建设者,陆续走进工厂的有军转干部,在外省工作因思念故乡要求调回湖南或攸县的工程技术人员,文革时期的返城知识青年,国家统一分配工作的高校大学生,还有技工学校自主招生培育的大批具有专业技能的中专学生……,而我,在十七岁那年,通过企业补员考试进厂,成为了一名湘化机工人。<br></h3><h3><br></h3> <h3>那是一个富有激情的年代,也是充满主人翁自豪感的年代,还是国家和社会拥有最具备遵纪守法,积极向上,艰苦创业,认真负责,吃苦耐劳,肯学肯干,乐于奉献的优良品质型人才的年代。我们以工厂为自己的人生舞台,无私奉献,尽显芳华,工厂以我们为生力军,不断攀登,创造辉煌。</h3> <h3>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改革的潮流汹涌而来。在我们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献给国家建设之后,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末至本世纪初,却被政策改制___“买断工龄”,给予一次性经济补偿,统一解除劳动合同后抛向了社会。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自谋生存的下岗失业者。</h3> <h3>我从东门进入,走过锻压、锻造、动力、二级泵房、槽车分厂、钢材库、下料班、探伤、铆焊、电仪修、水分析室、土木、总降、润滑站、工具、机修、热处理、汽轮机、金工、计量大楼、焊接实验室、综合库、工具库、成品库、铸造、有色木模、耐火库、危险品库……一直到厂里最西边的防火重点地__油库,尽管道路两旁灌木丛生,野草比人高,但能记起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几乎没有遗漏。</h3> <h3>此时此刻,想到自己走遍的每个角落,望着高大厚实的厂房,我看到了我们的奉献还在。但是,我们最美的青春给了谁?最绚烂的年华给了谁?最拼搏的劲头给了谁?为国家改革付出巨大牺牲的我们,留给自己的只有那不为人知的伤痛和不堪回首的为国家建设贡献青春的光辉岁月。</h3> <h3>“在社会做个好公民,在公司做个好员工,在家庭做个好成员”,“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看着路边竖立无数的警示牌和共勉牌,在我心头翻滚的,是心酸?难过?忧伤?无助?悲哀?我说不清楚。</h3> <h3>下篇:不舍的情结</h3><h3>今天是18年9月20号,望着蓝得纯粹的天空,内心又驱使我的脚步走向了厂门口,还是东门,值班的竟依然认识,是小孙,还凑巧遇上了康翠兰和她的丈夫王顺良,夫妇俩退休后,在深圳带孙子住了几年,最近回来住些日子,因为太想念原来工作的地方了,今日也进厂里来看看,却与我不期而遇。没想到,与我一样对化机厂日思夜想的人不止我一个!</h3><h3><br></h3> <h3>我随他们俩进了康曾经工作的氧气站,康翠兰每走一步都要仔细看看、摸摸曾使用过的设备、管道、阀门,甚至是门窗桌椅。感同身受,我知道她对这熟悉的厂房,熟悉的环境,每个角落的印象都是深刻在脑海,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从后门出来走到院子里,看到原来的漂亮青工曾非非正在忙碌着,这里现在除了不再制造氮气,但氧气,氩气依然制造。原来一起上班的有30多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昔日忙碌紧张的生产景象不会再有了,陪伴他的只有机器单调的隆隆声。<br></h3> <h3>从院子里出来,王师傅指着右边的一排房子对我说:我是1975进厂的,那时的单身宿舍还没有建好,我就住在这里,后来搬到宿舍里去住,这里就成了动力车间的办公室。</h3><h3>现在是门口长满了野草。只有一声叹息!</h3> <h3>走过马路,就是锻压厂房。康翠兰给站在2200吨大型水压机前的老王照相。这台机器就是王师傅曾经的亲密伙伴,与它合影,只想留住永远的记忆。</h3><h3>我们站在车间大门口,抬头望着房顶,两台天车静静地躺卧在那里,一只叫不出名的大鸟在厂房里盘旋,发出了几声鸣叫,孤独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似乎在说“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h3><h3><br></h3> <h3>王师傅说,他是锻压的气焊工,对厂房的一切情景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地踩过一堆废铁,站在地面,王师傅指着对面的墙对我说,你看,我的工具箱就在那里,还在呢!还有磨擦压力机,油压机,2200吨大型水压机,封头加热炉,封头模具……都还在。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的心仿佛还停留在曾经忙碌的生产气氛中。</h3> <h3>王师傅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他说:我75年进厂的时候,这个厂房还没有建好。但是,在这个厂房里看过的一场电影叫《决裂》,还记得里面讲到了“马尾巴的功能”。我想,马尾巴的功能再怎么强大,能扛得住时代的洪流吗?</h3><h3><br></h3> <h3>从厂房出来,我们站在大型地磅秤上,能感觉到秤仍有弹性,但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对这台大型地磅来说可是微乎其微,忽略不计的。就像是我们面对残酷现实的一声叹息。无奈!</h3> <h3>想起刚才进厂门时,门卫小孙对我们说,不要走太远太久了。于是,我们三个人返回出厂,康翠兰伤感地说:我是72年进厂的,还不到20岁,一直在动力车间氧气站上班,直到退休才离开,想不到这么大的工厂说倒就倒,还没有人活的寿命长,真是想不到啊!</h3><h3>是啊,时代要发展,必将淘汰老旧残。</h3> <h3>我进厂那年17岁,康翠兰进厂不到20岁,在人生最美的时光里,没有虚度光阴,那些努力、付出、劳累、心酸……已成为记忆里的刹那芳华。光阴流逝,青春不再,只有鬓角飘雪。</h3> <h3>曾记否,在宽敞明亮的车间,机床轰鸣,铁屑飞溅,每个人都在努力工作。师傅耐心教诲,青工虚心学习,刻苦钻研,只为了掌握实际操作要领,力争工作能独挡一面,每个人都有过硬的技能,谁不是一专多能的技术工人?</h3> <h3>当国家的改革开放必须要让我们做出牺牲,企业的改制必须让我们失去工作成为了下岗工人时,当走进劳务市场我们受到了歧视和欺凌时,我们依然不悔,我们依然傲立。<br></h3><h3>感谢那个时代造就了独立、顽强的我们,那个充满激情的年代、热火朝天的工作经历,让我们经过的磨难和历练,在回忆中酿成了佳蜜,醇厚,绵长。使我们拥有了一种情怀,这是化工机械工人的情怀:善良、勤劳、率直和担当。虽然我们青春已逝,但那种心怀坦荡,脚踏实地,自强自立的精神已经为自己撑起了一片蓝天。</h3><h3><br></h3> <p class="ql-block">谨以此文献给如我般的湘化机人,愿芳华永驻我们彼此心间!</p><p class="ql-block">【注:此文发表在2018年11期《攸州印象》刊物上。】</p><p class="ql-block">~End</p> <h3>【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