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

王玉光

秋季，是最令人舒适和惬意的季节。当你携妻絜子，离开车水马龙喧嚣的市区，寻一处静谧的郊外散步时，映入你眼帘的不再是万紫千红，满目芬芳，而是一种秋的成熟和茂盛。

那是以黄色为底蕴的色调，树叶发黄了，到处是又高又壮的草，而其中又以一种叫做“狗尾草”的居多。

狗尾草俗名毛毛狗，那是小时候淘气的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它生长于漫山遍野，几乎人迹可到地方的都能看到它。它高高的茎，短短的穗，不敢恭维有什么美感可言。但是，毛毛狗的生长却喜欢连成一片的，蓬蓬的、密密的，随风摇曳着，远远看去，有一种麦浪滚滚的感觉。

小孩子是爱花爱草的。那时候，家里盆栽的尊贵的君子兰是不允许乱动的，既使院里种的那些并不悦目的鸡冠花、小串红、仙人球，也不能随意采撷折技。而野外的毛毛狗绝对可以随手可得，任意支配，不受任何人的干涉。

我们在野外捉蚂蚱时，可以随手拽下一根粗壮的毛毛狗，在穗处打上结实的疙瘩，然后把捉到的蚂蚱一个个穿进去，越穿越多，成为了我们孩子们之间比试本事的一种炫耀。

有一次，我在玩耍中把裤带挣折了，我就把毛毛狗搓成一条绳系在腰间。晚上回家的时候，妈妈没有责备我，反而出人意料地夸我动脑筋、办法多，让我觉得很得意。

邻居给了我一只小兔子，我非常喜欢，在兔笼里铺上了小褥子。小兔子好玩倒是好玩，就是一股臊气直刺鼻孔，让人只能远看不宜近观。我捧回家一捆捆毛毛狗，铺在兔笼中，早晚各换一次，臊气没有了，小兔子也焕发了活力，在草里钻来钻去，显得很活泼。那一次，常常对我板着面孔的爸爸却拍了我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当时我还不理解的一句话“物有所用啊！”。

中秋以后，天渐渐凉了，毛毛狗也褪去了绿色，渐露枯萎，但却长高了、变韧了。

秋风中的毛毛狗，一排排倒下，然后又一簇簇伏起，煞是一道风景。我们钻到毛毛狗草丛中，捉迷藏、“找宝”或拿着玩具手枪，瞄着相互射击，学着电影里打鬼子。累了的时候，来个“就地十八滚”，仰面朝天地躺在厚厚的毛毛狗丛中。

那是一种何等的快活啊！身下尤如“席梦思”床垫一般柔软的草，仰望着秋高气爽的蓝天白云。悠悠的白云一片片、一缕缕，变幻着形状，有的还拖着长长的尾巴，让你还不成熟的脑际中映现出许多神话的联想来。一会儿，你也许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坠入朦胧的梦乡中。

毛毛狗就有一样不好，穗上那并不饱满的籽粒会沾你一身，混杂入你的头发中，让你被家长揭穿几次之后再不敢撒谎，只好先写完作业才能去玩。

长大以后，听有人说毛毛狗还有是一味中草药。毛毛狗太普通了，到处都有，我不懂医道，至今也不知道毛毛狗有什么医用价值。

我的毛毛狗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急遽扩充的城市不断蚕食着周边，城市被大楼塞得满满的，很少有空地了，也见不到毛毛狗了。可是，每当郊游时，我常常在大片的毛毛狗草丛中驻足一会，拽几根毛毛狗在手里搓着，嘴里咬着，不知不觉地回忆起小时候那些有意思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