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堂之柳溪印像

爵武

<h3>  来过天宝堂的人都晓得,柳溪跟爵禄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村庄。爵禄源前后都是山,一条只能称作“坑”(音ka)的水沟穿村而过,是个典型的小山村。柳溪则不同,因地处乡境最西端的缘故,天宝堂所有的溪流汇聚于此,水面自然较阔,这里的河都是被叫成“港”的。有港就有港滩,又因港滩边多有杨柳,是以村堂原本称作“杨柳滩”。小时候,杨柳滩在我眼里俨然就是一座充满诗意的水乡。 </h3> <h3>  舅舅家在柳溪,两个老表与我年龄相仿,言语相投,自然就去得多。一到暑假,总是早早就赶去,吃过午饭就缠着老表到港下去。<br></h3> <h3>  嬉水的地方叫“新坝垴”,为解决附近农田灌溉问题,原天宝公社在水口处兴建的这座水坝,此时却成了我们的水乐园。<br></h3> <h3>  相较我这只“旱鸭子”,坝垴上的水似乎过广过深,表哥叮嘱我,最深的地方一个人都打不到底,给我划出较浅的一处水域,我就在那里扑腾。可以看出来,因为有新人来了的缘故,他们那些会水的玩得近乎卖弄,泛水、钻水凫都不算什么,最牛的还数跳水,选一处水最深处,从坝上纵身而入,还有更炫的,前翻筋斗后翻筋斗入水。当然,偶尔也有表演失败的,筋斗没翻到位或翻过了的,“叭唧”一声,肚皮重重拍到水面,哄笑声中,失败者是久久都不会起身的,露出拍红的肚皮只会引来更多的哄笑。 </h3><h3><br></h3> <h3>  去嬉水,总忘不了带上一副渔网,到现在都没弄清,他们说的“几级网”怎么分。只晓得,坝垴下的急水滩多得是鳑鲏跟红鳡,黄伢头喜欢躲在石头埡里。要网鳑鲏跟红鳡简直是太简单的事了,水流湍急处将网排开,嬉完水回家时去收网就行了。网从水中捞出,不急着解鱼,也来不及去解,鱼太多了,银晃晃的一片,直接提到岸边草地上,坐着慢慢解。他们都说黄伢头痴得很,要抓它,根本无需用网,一摸一个准,我却不敢伸手到石头埡里去摸。自从被黄伢头鳃两边的刺蛰过一次后,见到活的黄伢头就犯怵,更别提到水里去抓了。<br></h3> <h3>  柳溪也有山,只是离得远些,中间还隔了另一个村堂-宋村。山不甚高,山上的皇山寺却大有来头。县志记载,浮梁东乡黄山寺为北宋年间僧人崇德所建,元末毁于兵乱,明洪武三年重建,万历二十年更名皇山寺。黄山寺更名皇山寺另有传说,明隆庆四年,江西丰城发生一起弑官案件,因愤于当地官绅勾结欺压百姓,境内一位侠士连杀多名劣绅贪官,朝野震惊。为躲避朝廷缉捕,侠士连夜出逃,一路净挑人迹罕至大山而行,途经天宝黄山寺,发现该寺地处山凹,四周群峰形如莲瓣参合环立,一时佛心大动,当即驻足削发为僧。<br></h3> <h3>  万历二十年,蒙古鞑靼人哱拜叛乱,起兵宁夏、觊觎中原。为镇压乱兵,朝廷告榜全国,殿前武试招纳平叛先锋。和尚闻讯即赴京应试,一举夺得先锋将印,旋即带兵赴疆英勇杀敌,屡建奇功。班师回朝后,万历皇帝视军功嘉奖将官,和尚先锋无意荣华富贵,执意回寺礼佛,皇帝念其忠心,敕令黄山寺更名皇山寺,尊其为住持,并特赐黄金二万两用以扩建。<br></h3> <h3>  据村中老人回忆,皇山寺民国时仍有相当规模,占地面积80余亩,三路五进十二院,总计九十九间房。寺中僧人近百,每年秋季庙会,方圆百里朝拜礼佛者云集,实为远近闻名之佛教圣地。建国后,作为封建迷信余孽的寺庙自在打击之列,加之坊间有传言,皇山寺和尚有吃猪肉、蓄尼姑恶习,与社会主义新思潮格格不入,于是寺中和尚一律蓄发还俗、全被遣返回原籍。失却僧人管理的寺院日渐破败起来,六十年代,史无前例的文革运动对皇山寺来说,更是致命一击。激情高涨的革命小将们将寺中一众佛教用品作为专政对象,刀砍火烧、水浸锤击,香案破了、菩萨烧了、禅房拆了……慢慢地,皇山寺倒了。<br></h3> <h3>  现在的皇山寺,仅能看见一些麻石建筑残件,石台阶,石板地面、石井台、石天井、石水槽、石山门、石弥陀柱……一概掩没在荒芜的草窠里,只有后院那堵如山横亘的残垣仍倔强地矗立,似在述说这里曾经的辉煌。<br></h3> <h3>  要说柳溪人最引以为傲的既不是全天宝堂最丰富的水资源,也不是曾经闻名周边的皇山寺,而是那座建于村口的缸钵窑。<br></h3> <h3>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塑料制品尚未普及,陶缸、陶罐、陶钵和陶瓦还是生活必需品。为满足人们生活所需,天宝公社决定就地取材,充分利用天宝堂泥筋宜陶的优良特性建立一家陶器厂。<br></h3> <h3>  1974年,在江苏丹阳金、顾两位陶器把庄师傅指导下,历时八个月,经两易其址后,一座长66米,宽6米,高2.5米的陶窑,在柳溪临近天宝堂水口的一处向阳山坡上破土而出。窑体依山绵延而上,窑室为半埋隧道式,用耐火砖砌成长穹形,窑腹埋于土中,窑背半凸出地面,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长龙斜卧,故有学名“龙窑”。<br></h3> <h3>  陶窑建成,风雨棚、炼泥池、制坯间、晾坯房和晒坯场也同步完工,正式命名为“天宝陶器厂”的陶窑当年即点火试烧。第一窑出来了,都是器型较大的陶缸、陶钵。晒坯场上挤满了从各村跑来看热闹的乡民,瞧一瞧,器型质朴、褐里透亮,摸一摸,手感温润、釉光胎硬,敲一敲,音色铿锵、余音绵延,一窑好缸钵!不到一小时,满窑缸钵抢购一空,“缸钵窑”的名气自然也就传开了。<br></h3> <h3>  不用说天宝堂,也不用说鹅湖滩,就是整个浮东,谁家没几件“天宝缸钵窑”烧的陶缸、陶钵?缸钵窑实实在在地红火了二十多年。<br></h3> <h3>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缸钵窑生产陶器毕竟属于原始手工业范畴,虽说烧出来的陶缸陶钵非常具有实用性,但作为一家企业,效益实难和现代工业相提并论,陶器烧制成本高、销量小、利润薄的劣势日益凸显。九十年代末,塑料制品异军突起,来来往往买陶器的人少了、晒坯场堆满了滞销的陶缸陶钵,窑厂工人纷纷转行做其他营生,缸钵窑冷了下来。<br></h3> <h3>  自谋出路的把庄师傅金跃安凭借自家一手娴熟的泥条盘筑技艺和龙窑柴烧技术,被景德镇陶瓷学院聘请为陶艺客座讲师。来缸钵窑学习实践的学生日益增多,天宝堂优质的泥筋和保存完好的窑厂渐渐在陶瓷界小有名气,天宝陶器厂也被列为陶瓷学院教学创作实习基地,缸钵窑总算保住了。<br></h3> <h3>  更欣喜的是,随着陶艺热的兴起,“天宝缸钵窑”作为全景德镇市唯一一座仍在烧制陶器的传统龙窑,成了陶艺文化的活标本,在陶瓷学界声名鹊起。2013年,缸钵窑正式更名为天宝龙窑,在原有基础上增建了天宝龙窑文化学术交流中心和大型停车场等配套设施。学生、陶艺爱好者和游客纷至沓来,焕然一新的缸钵窑再次迸发出新的艺术生命力。<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