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诗织就回文锦，万词难摹当年情___郭雨璇近作《苏蕙小传》

鹤舞碧霄

　　《苏蕙小传》一十二幅，为陕西苏绘实业有限公司之《苏绘文化广场》及《苏绘锦悦府》而作，自受命来，从查阅资料到采风、起稿完成，历时一年有余，一颗心在苏蕙一生的悲喜里起起落落，沉沉浮浮，苏蕙少女时的聪敏，巧遇恋人的惊喜，初为人妇的娇羞，别后相思的煎熬，遭遇命运突变时的痛苦与无助，寄情诗书与锦织的深情与柔韧……绘制过程中，欣遇青年作家梁新会女士，她的长篇小说《璇玑图》已近尾声，与她的交谈，更加丰富了苏蕙的人物性格，去冬一行六人去苏惠故事发生地采风，到了窦滔墓前，悲思难收，窦滔墓尚有后人打理，然苏蕙的长眠之所至今仍无处可寻，转想，她应是天上人吧，不需世人凡俗的祭祀，只一方《璇玑图》已足够后人念想千年了。

　　小传一:法门巧遇
初次相遇，若不是在明媚的春日，什么可以比拟我内心的绽放?若不在春日，什么可以比拟我血液的葱茏？若不在春日，什么可以比拟你出现之前等待的香郁？清浅一眼，温暖一世。

　　小传二:喜结良缘

　　羞言春宵短，翌日阵阵鸟鸣，透得窗纱暖，窗外春花迷人眼，窗内莺语软，要他描眉，要他簪花，与他＂赌书消得泼茶香＂。

　　小传三:绫坑话别
暮春别离，最是伤人，榴子初成，燕儿成双，花落成塚，心头的隐痛、不舍与无奈正如愈来愈浓的绿，肆意洇开，念此去，千里烟波，从今梦醒无人说。

　　小传四:武定秦州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深情在心间，留一些空隙用来思念，时光开始细腻润泽起来。依依相守固然幸福，遥遥相望却可以照见彼此的灵魂，人人如行星，即使亲密如夫妻，各自也有各自的轨迹，然各自前行间相顾一眼，旅程会变得多么温暖明亮。

　　小传五，发配流沙
　　忠义之士多磨难，天意难测，夫君遭贬，苏蕙恨不能以身相替。黄沙漫漫，残阳如血，音书难寄。

小传六:移情别恋
　　窦滔落泊之时，相遇名妓赵阳台，阳台舞姿漫妙，美丽多情，虽为伶人，却非贪慕权贵之辈，慕滔才华，待滔情笃。(然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终落得被窦滔遣回故里的结局。)任窦滔七尺男儿，也难免耽溺了温柔之乡。

　　小传七:悲欣交集
　　如苏蕙所愿，夫君结束了流放之苦并晋升为将军，在窦滔带回这个喜讯的同时也带回了新人，悲喜缘何同至！任苏蕙一颗苦盼之心倾刻煎熬于冰火之间，人生况味，怎么说……世间万物皆可分享，唯爱不能，夫即心系她人，若兰(苏蕙字若兰)何苦留恋那幅空皮囊，心肺俱裂又如何！宁孤寂，任他去。

小传八:夙夜幽叹
爱已失，独抱秋凉，奈何思念如潮，日夜何曾退去！诗笺泪湿透，空余人消瘦。恨力微，撕不开夜的黑，窗外红叶似烛，声声幽叹染啼痕。
　　谁言别后终无悔，寒月清宵绮梦回。
　　深知身在情常在，前尘不共彩云飞。

小传九:巧织璇玑
　　熬过一段黑暗的日子，所有的悲伤、心痛与追问该停歇了吧，与其种种不甘，不如给感情放生，放弃将爱人纳入自己生活所享受的充实感，返回自己，转化执念，回到爱的关照中，曾经倾情相待，真正放下谈何容易，此刻苏蕙需要一种仪式来舒缓痛与思念，那就是将自己多年所写的诗句精简为八百言，织成一八寸见方的璇玑图中，以对一生的情感有所交待。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叹若兰，自此失去娇憨的女儿态，破茧之痛换来开阔强大的胸襟，心思不再纠结于儿女情长，成长与时间一样无法抗拒。

　　小传十:千里送图
　　查阅了许多关于苏蕙的传记，都将苏蕙苦织《璇玑图》的目的归于夫君的回心转意，而我以为，依苏蕙的心性不会如此，她不会将自己过久地沉溺于闺愁离怨，而是正视她与爱人之间的问题，坦诚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只是她的表达太富于才情了！《璇玑图》织就的那一刻她也释怀了，曾经的挚爱不应以仇人视之，因为爱过所以依然爱着，遺人送图于千里之外，是她走出情绪理性面对爱人的果敢。坦然面对自己面对爱人，但不哀求。

小传十一:幡然悔悟
　　自古才女个性较强，尊重并敢于维护个人感受，所以较一般女子少了几份柔软，然窦滔正因这样的苏蕙，才与她一见钟情并喜结连理，移情别恋后苏蕙态度决绝，窦滔无阶可下，此番苏蕙送来《璇玑图》，窦滔醒悟其用情之深，誓与之白头偕老。离弃无法解决问题，必须修补和正视矛盾，付出和承担，最后才是真情。

小传十二:破镜重圆
　　爱人的怀抱，温存的耳语，花儿的芬芳，酒的醇香……是不是最幸福的时刻？佛说，瞬间即永恒。一些人，一些事，陪伴过，就是幸福，不可贪恋更多后续。窦滔读罢《璇玑图》，重金遣回赵阳台，盛礼迎苏惠至汉南，恩好逾初。
　　花好月圆，白头偕老____多少人的奢望！而结局，往往令人扼腕，前秦战事连连，苏蕙与窦滔最终离散，不知所终。相传苏惠为苏武后人，骨子里有着先祖的坚韧，战乱时带领乡里，以织布所得经营生活，恩泽一方。小传至此为结，不忍多述。《璇玑图》诉说的，不是闺怨，是千百年来众生的遗憾。

　　小传局部。

公元2018年，隔着时空读完苏蕙的一生，感佩她的坚韧与才情，感谢她如镜，照见我智慧的黑洞。
画完《苏蕙小传》，已是夏末秋初，回老家陪父母小住，夜里，抬头见繁星满天，夜空纯净空明，银河从未有过的清晰迷人，干脆拉了竹床，夜宿院中，完全地放空自己，只看星星，远远近近，大大小小，明明灭灭的星星也在看我，喜欢这样的清浅安然，静默里生出默契来，看得久了，想那幽深空渺的某处故乡一样亲切，真是神奇，躺在家乡老宅的院中，竟感到另外还有一处故乡，那是生命的来处吗？比肉体的故乡还亲得令人向往，那是灵魂的原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