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寨

柯伦

山径蜿蜒，野花不知来历，曲折在山体内心抵近石寨北门，这唯一的通道，在历史前方洞开纠缠的老藤。

石阶逐步抬高视野，伸手可及的野草，随荆棘走入寨内荒芜，拐弯抹角山间隐秘了事件真相。
爬到山顶，反而开阔起来，五六亩的平地上，石条干磊，走着春秋笔法。一个石室方正而微亮，向着南面收集阳光。硕大的石块仿佛压住征战的惊雷，风雨从侧面敲击断裂的石梁。
山风掠过苍茫的疆野，一片翠绿，扶疏石墙宽厚或脆裂，在险峻之间，与山势达成某种和解。
废弃的砖石像断头的躯体，青苔在上面缓慢集结光阴，一口深井像合上眼皮的眼珠，杂草将其深掩。
隐约可见射击位、瞭望塔曾经的模样，它们占据险要部位，与依次升降的山体形成默契。
透视战争坐标，耳畔似有御敌于寨外的厮杀声逼近，在转角处，与倒塌的空间共鸣。
走近女墙，岁月干燥而晦暗，上层骨骼明显松动，碎粒落在脚下的山石上，草木控制了这片区域。
推远而去，山下村庄点点，有烟雾爬上山岚，留白人间。
环顾四周，灌木丛翠绿庞杂，仿佛有兵士埋伏其中，遒劲的苍松勾起寨墙错落起伏。突出的理由陷落深褐色石柱，那些散置的残片经时间雕刻，沉淀出深浅不一的刻痕。

掀开石缝深刻的阅历，恰是解开冷兵器时代投射而出的幽光。石寨以固若金汤之名，借地理之优乘势而起，在双方攻防之中占得先机，得以与敌周旋……

抚摸这石寨尚存的体温，触动残垣断壁喘息的细节，我们像是在分拣鲜活的战例品。

破败而清冷。寨子停顿在被遗忘的山间，又像是戛然而止，突然收回生动的篇章，掩饰狼烟烽火。而现实中烟熏火燎的伤痕，已将它逝去的硝烟深深覆盖。

这弯曲而去的流水和岁月，似在述说什么……

远处云海飘渺，几声鸟鸣打破了寂静的山谷。一阵风揪住我的衣袖，仿佛有未完成的传说或掌故需要与人倾述。

陡峭在走完自然的进程中，苍凉便进入石寨内部，与碎石、残壁理论时光的残酷无情，并将杂乱无章呈现在生命的过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