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与安眠

<h3> 一</h3><h3> 整个八月竟然无法安眠。</h3><h3> 休假一周回老家调整,也难得机会与父母朝夕相处这么久。回想成年以来,能与父母认真安静的待一起的时光却是少之又少。</h3><h3> 偶尔失眠也没什么不好,看多了从晨到昏,又能在下半夜把每个时辰细数到东方泛白,也算是把一天过完整了。</h3><h3> 父母现居的这个小山村其实很普通。记忆中,我在这里断断续续的待过8年左右,一直到奶奶去世。</h3><h3> 奶奶没有见过我,我母亲发作快要生我那天,她正好去省城治疗眼疾,待我出生,奶奶回来,已双目失明。后来,每次回去,她就会喊我,“伢崽,过来我摸摸,长多高啦”,而我总要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认真地问“你是真的看不见吗?”其时,父母都在乡村学校教书,奶奶一人独居老家,我随父母每周末回家。小学四年级时,我迷上了打乒乓球,有一个雨天的周末,我跟我父亲说不想回家,想留在学校打球。他说,“你留下吧,你奶奶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去。”那个雨天,那段不长不短的泥泞路我走得不情不愿。然而,也正是因了这一段泥泞路,成年后,我经常回老家便有了坚持的理由。</h3><h3> 奶奶虽然双目失明,但能把自己和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她会用篦子把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再包上浅蓝色头巾,会一手摸着墙壁往房中间扫地,会在煤炉上做出可口的家常菜,会把洗过的被子用米汤水浆好拿到太阳下晒上一整天……多年后想到此,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用力一嗅,仿佛又能闻到那米汤的清香和阳光的温暖。</h3><h3> 二</h3><h3> “我还是想回到我丢包衣的地方”,父亲说这句话时,眼中充满希冀和坚定。那时候他已66岁。</h3><h3> 老家说的“丢包衣”的地方就是出生地。三年前,他毅然卖了在城里住了20多年的房子,回乡下老家辟地建房。那段时期,他起早贪黑,为了节省成本,把所有开支算了又算,雇乡里的匠人,自己开车去市场买材料,母亲则默默在工地为匠人们做饭和收拾。两个老人很快就黑瘦下去了。接到父亲电话时我正在出差途中,他一向快人快语,那次却言语嗫嚅“超预算了,你能想想办法不”。他向来不在我面前说难处的。其实,我也早有准备,自他望着老家的旧址说出那句话时。</h3><h3> 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正好有人帮,是最好的。于父母、亲人、朋友,我一直坚持着能帮就尽量帮,是感念一路走过来我也曾遇到很多倾心帮助过我的人。感恩并把正念传递下去,我想,会让我往后的大多数夜晚欣然入眠罢。</h3><h3> 三</h3><h3> 从办公室出来,凉风习习,月华如水。头顶似有雁阵经过,忽地想起纳兰那句“塞雁一夜尽南飞”。已然秋天了。</h3><h3> 暑热虽退去,暗处的跳虫还聒噪得令人心烦。想起近来的一些事情,心中仍难抑怒火。公平与正义是必须坚守的,然而现实中总会有方方面面的干扰,环顾周遭,时有孤身夜行的感觉,但我相信背后会有无数热切关注的目光。我必须坚定。我虽偶尔难眠,应该有人更甚于我吧。想到此,不由心宽。</h3><h3> 这时候,头顶的七星正好很亮。</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