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终南山”还給终南山

史飞翔读书会

<h3><span style="color: rgb(136, 136, 136); 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4px; letter-spacing: 0.544px; text-align: right; text-indent: 189px; white-space: normal;">▲图为库峪佛爷掌茅蓬拆除现场</span><br></h3><h3><span style="color: rgb(136, 136, 136); 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4px; letter-spacing: 0.544px; text-align: right; text-indent: 189px; white-space: normal;"><br></span></h3><h3><span style="color: rgb(136, 136, 136); font-family: 宋体; font-size: 14px; letter-spacing: 0.544px; text-align: right; text-indent: 189px; white-space: normal;">本文首发于知名大号</span><span style="color: rgb(136, 136, 136);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BlinkMacSystemFont, &quot;Helvetica Neue&quot;, &quot;PingFang SC&quot;, &quot;Hiragino Sans GB&quot;, &quot;Microsoft YaHei UI&quot;, &quot;Microsoft YaHei&quot;, Arial, sans-serif; font-size: 14px; letter-spacing: 0.544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雁塔路知事」,有修改。</span></h3><h3><br></h3><h3><br></h3><h3>把“终南山”还給终南山 史飞翔 最近一个时期,终南山颇不宁静。正像一首元曲所写的那样“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终南山,终于走到了一个历史的拐点上。终南山最火的时候,我曾写过一篇文章《终南山中无隐士》。可惜的是,我的那篇文章终究抵不过实用主义。这不报应来了! 我的一位师兄私下里曾写过这样一段文字:终南隐士,古代书籍里的确有过记载。这些人大都有文化、有本事,但是也都有个毛病——不肯服从或不肯合作。认为自己本事大,所以躲在山里自恃清高,“不朝天子、不事王侯”,美其名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企图在乱世之中保全性命之人。文人们为美化期间,为这些人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隐士”。什么伯夷叔齐之辈,姜子牙、商山四皓之流,王维、卢藏用之徒,等等,网上一搜,能搜出一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一个名叫比尔•波特的美国大胡子,在台湾读了几本佛经,看到《寒山诗》,一时激动、心血来潮,跑到北京要找书中描写的那些隐士。中国佛教协会的一个老和尚告诉他,听说终南山还有隐士。于是大胡子就搭火车来到西安。一路询问着来到终南山,找到一个和尚为他带路,同时也找到了几个隐居修行的和尚、道士,随便聊了几句。回去后,大胡子筹措了一些资金、带着照相机第二年又来了。这一次,他走了不少地方,也寻访到了不少隐居的人,回去后写了一本名叫《空谷幽兰》的书。一对学佛的两口子将这本书翻译成中文出版,起初也没啥反应。一个外国人出于好奇,或者说是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些许好感,说几句恭维的话,那是情有可原的。如果我们也跟着起哄,那就真的没文化了。诡异的是这本书居然火了。原因是有个图书出版商找人重新设计、排版,重新发行,并且到处举办新书推介会,于是乎大家跟着瞎起哄。慢慢的时间一长,人们都知道了,距离西安不远的秦岭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终南山,更重要的是——终南山里居然还有隐士,他们过着一千年前的隐居生活。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这一下子勾起了生活在都市中那些像狗一样努力打拼的写字楼里的白领精英们内心的田园生活梦。 就在这时,一个编辑着青春类杂志的文学青年被《空谷幽兰》里的人物深深打动。于是也带着相机进山了。经过寻访,找到了不少隐居的和尚、道士。回来后他也模仿《空谷幽兰》的路子写了一本书,名叫《寻访终南山隐士》,出版后同样也没啥反应。后来他干脆成立了一个编辑部,取名《问道》,专门编辑出版终南隐士系列书籍。在他不遗余力的推广下,发现了一系列原生态,野生“隐士”,勾起了许多有“隐士情节”的人的神经。于是乎各路人马一时间齐聚终南山寻访隐士,如同古时江湖的比武大会——“急急如意令”。 在各路神仙中,有一个报社记者,扛着相机进山了。于是不久便出现了这样一条接一条的吸引人耳目的新闻:五千隐士生活在终南山;广州男子放弃百万年薪隐居终南。各大媒体竞相转载,一时间终南山风生水起。各路人马先是寻访隐士,寻找高人,后来干脆来了就不走了,索性自己也做起了“当代终南隐士”,更有“九零后女孩隐居终南把日子过成诗”等等报导,一时间这些人都成了网红。弹琴的、画画的、写字的、练瑜伽的、泡茶的、打太极拳、卖大力丸的蜂拥而至,一夜之间涌现出了牛大一堆“终南山当代隐士”。与美国大胡子当年寻访的那些隐士不同,这些当代隐士都有手机,有微博,有微信,有公众号,每天发着各类图片文字,写着各种“山居笔记”,唯恐大家不知道他家后院的柿子熟了,门前的小狗尿了,锅里的蔬菜多么原生态。精美的构图巧妙的避开了山居简陋的现实。煽情的文字勾起了生活在都市中的那些房奴、车奴们沮丧的神经。于是隐居终南成了一种时尚和身份高贵的标志。生活在西安城的人,以能在终南山拥有一个或数个院子作为生活有品味的象征,尽管他可能几个月也去不了一次。于是那些有钱人纷纷购置终南别业。以前的山坡荒地盖起了各类风格迥异的别墅。退耕还林的山民纷纷办起了农家乐。一到周末驾车进山成为西安城中人们生活的必须。终南山就这样火了!一个西安人,如果没有几个隐士做朋友,就别给人说自己有文化。没进山和隐士小住过几日就别说自己境界有多高。 正应了那句唱词“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终南山终于迎来了它的“劫数”。2018年七月末,政府一声令下,保护大秦岭,拆除违建别墅。行动雷厉风行,如暴风雨一样,骤然而至。如今,有的寺院也被当成违建拆了,那些红极一时的茅棚也大多属于违建,都在拆除范围之列。更严重的是,“终南山的隐居生活并非外界理想化的‘世外桃源’,其间发生过诸多民事纠纷甚至刑事案件。”于是,不得不对终南山里的隐士进行一番摸底登记。这一查不得了。杀过人的,犯过罪的,信用卡透支的,一抓一大批。和尚、道士们被劝返回到寺院宫观,对于没有职业的流动人口强制劝离。 古人有一句话叫:宁搅千江水,不扰道人心。很多人出于个人利益,犯下了罪业。西安城中有一位智者曾写下这样一段文字:“凡是到终南山去打破修行者静谧的都是罪人。修行者放下一切、经历千辛万苦到这里,是为了了脱生死,你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满足探秘心,进而用所探到之秘,換取名利和商业利益。东北的、江浙的等等全国各地的真修者到此圣境如此不易,你忍心为了一己小利追着他们不放,破坏他们的清净吗?还有开发终南山者、创立什么隐逸文化以惑乱人心者,毁了这方圣地,其罪同此,罪莫大焉!” 《空谷幽兰》一书的作者,比尔•波特先生就曾不无忧虑地表示:“现在社会很发达,山里面也不像以前那样安静了,以后说不定也不是修行人的好地方,或许,以后的隐士会在普通乡下,比如陕北的黄土高原上。”现在这话终于应验了。著名学者王学泰先生生前在其《采菊东篱下》一书的自序中这样写道:“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我们建立了一个高度组织化的社会。数亿人口,每个人都有一个定位,人人生活在‘世内’,再没有世外之人了。不仅城市不可能,农村也断绝了所谓‘隐逸’的生存环境……隐士这个阶层至此完全消失,隐士文化当然就此断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从此,终南隐士只能大隐隐于市了。所以,大家千万别再来终南山找隐士了,他们大都进城了! <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