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赶考路

窗前听雨

文：窗前听雨

图：来自网络

记忆的杯盏，盈满醉人的琼浆，流失的岁月，在繁华深处，邂逅一抹斜阳，独处的时候，往事就像缠绕的藤在刻满年轮的老树上攀爬……

暑假在家，收拾书柜里的零零碎碎，把各阶段的毕业证归类放置，突然感慨，每一个证件背后都凝结着一次或若干次难忘的考试，这一路大大小小的过关闯将，遍布在人生四十多年光景里…

1984年初夏，我小学毕业，准备升初中。当时我们那的初中分三个等次，冀中，片中，社中。冀中最好，从全县几千小学毕业生中选拔100名，真正的尖子生班。其次是片中，全县共有两所片中，南片一所，简称午中，北片一所，简称官中。两所片中各招100名学生。其余的在各公社上社中。家乡人历来重视教育，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冀中或片中，有更多的机会升入高一级学府，为以后的人生铺就一条光明坦途。

临近毕业的几个月，老师油印了很多模拟题，真题，系统分类复习题，有时还让小个子的班长踩着凳子在黑板上抄改病句，成语填空，多音字组词……早晨读，晚自习，每天忙碌又紧张。在这种几近大浪淘沙般的选拔考试中，能否一举考中玄之又玄。

那是一个闷热潮湿的早晨，我和许多历经各公社初选后的同学一起，走进了复试的考场。每个考场30个人，单人单桌，我的座位在*考场最右一排，临窗。环视整个教室，没一个认识的人，大家都局促的坐在位子上，表情严肃，有的在整理桌上本已很整齐的演算纸和文具，有的不停的在裤子上擦出汗的手心，有的木然的望着教室门口，窗外的鸣蝉不合时宜的大声聒噪，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紧张，静静地等待监考老师的到来。

第一场是数学，前面还好，最后一道应用题是追及问题，我的弱项，平时练习，这类题稍有难度我就解不上来，考卷上这道题比平时练习的还难，加之紧张，歇菜，彻底没了思路。好在我牢记考前爸爸的叮嘱，实在不会的放弃，会的保证别出错，罢了，别耽误功夫了，把前面的题检查好，在纠结与忙乱中，很快就交卷了。

接下来的语文还算顺利。

之后是漫长的焦虑的等结果。

记得是一个炊烟四起的傍晚，我正在院子的台阶下看书，爸下班回来了，他支好自行车，笑眯眯地走到我跟前，故作很随意的递给我一张折纸，我打开一看，哇！午中的录取通知书！我激动的跳起来，大喊着去告诉厨房里烧火做饭的妈妈，那一刻觉得世界都亮了……

这是我人生里第一场意义非凡的考试，我永远铭记。

初中三年，累并快乐着。

中考很快来了。

幸运的是我们在本校考试，我的座位是中间第三排倒数第三个，前面的同学因病休学了，空着。

考前一天，考场都封了，我们在宿舍门前的空地上还在谈论研究数学题。

记得第一天结束后，几位老师把我们两个班一百多名同学集中到一个大教室，争分夺秒给我们强调第二天考试科目的重点，注意事项，拥拥挤挤，挺热闹。

最后一场发卷前，阴沉的天空，大雨突然瓢泼而至，老天爷像跟谁赌气似的，天黑的像锅底，教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大家紧张又烦躁，考过这一场，我们就真正的各奔东西了……

谢天谢地，考试还算顺利，每一场都全力以赴。

一个月后，我意外地接到了通煤师范的录取通知书。不是我报的志愿！

去文教局问，说是从高分到低分录取的，这是一所部属的学校。再问，答复各校都已录取完毕，已无更改的可能，不去上的话有两个选择，要么复读，要么去读高中。可这两个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当时小中专正盛行，毕业后就分配工作，我努力学习，就是想上个本地的中专，守家在地，过安稳的生活。

然而世上总有一些事不符合你的想象，与其懊恼，不如坦然接受，考上学毕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开心去读吧！

通化在哪呢？

查地图，查车次，查学校，买票，倒车，一路辗转，舟车劳顿，终于上了学校接新生的大巴。

师范的四年，学习不算紧张，考试毫无悬念，印象最深的是每学期的体育测试。

我从小体质较差，不爱运动，胆子也小，体育课几乎都是勉强及格。

记忆最深刻的是每年的滑冰课考试。从11月份开始，学校就开始浇冰场，冬天的体育课几乎全都是滑冰课。为学滑冰，脚后跟不知反复磨破过多少次，一脱袜子，钻心的疼。每次上课前，都早早排队去领滑冰鞋，尽量领到一双合适的。穿好鞋，战战兢兢地站到冰刀上，努力保持好平衡，往往还没滑几步，就摔个屁股墩儿，生疼，越急越站起不来，后来就扶着凳子，拖着扫把慢慢练，累了，坐在边上，无比羡慕的看同学们滑。我的同学，百分之九十都是东三省的，用他们的话说，从小生长在冰天雪地里，滑冰就跟玩似的。看他们在冰场上多么轻松自如，像海燕轻盈地飞舞在大海上空，又似展翅的雄鹰在碧空中乘风翱翔，谈笑风生，如一个个快乐的精灵。

考试的时候，要求在规定时间内沿冰场滑三圈，中间不允许停或摔，尽管我练得很刻苦，但这样的考试规定对我来说还是太难，每次都是同学帮着打马虎眼，连拖带拽，才能侥幸过关。

要论文化课成绩，在班里，我一直挺优秀的，一加上体育，就靠后了，有时甚至影响了拿奖学金。我们的班主任，慈祥的丁头儿，总是很替我惋惜。

其实，我倒不太在意，生活，总有很多缺憾，总有许多无能为力，不时会让你跌个跟头。世间万物阴阳平衡，你在某方面得到过多，在另一方面就必然有所缺，就像命运对你关闭了一扇门又为你敞开了另一扇窗的道理一样，此消彼长，周而复始，否极泰来。这就是生活的真实。

十年寒窗终换来一份喜爱的工作，每天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映得心里明媚快乐。日子如淙淙溪流，轻盈又满足，以为这样的岁月静好就是余生。

蓦然回首，发现身边的同龄人又重新拿起了书本挑灯夜战。

进修，开始伴随我繁琐的教学生涯。

先是学校推荐参加了“三沟通”学习，每个周末都去局里上课，由老师统一面授。由于考试很严格，因而学习特别认真，不亚于上学时的学习热情。一节课都不敢落，跟着老师画重点，做笔记，回来及时复习巩固，考前反复记诵，每科都是胸有成竹应对。

后来结婚生子，但依然没有中断进修考试。休产假在家那段时间，正备考《逻辑学》，这在汉语言文学里是较难的一门。每天晚上把孩子哄睡，收拾完家务，就赶紧拿出书来看，因为没参加辅导，一切都是自学，一个知识点往往看几遍才懂，然后试着做题，错了再返回去看概念，找问题所在，如蚂蚁蚀骨般一点点啃，幸运的是，这门课最终考了60分。

记得考试最后两门的时候正值盛夏，孩子还小。先生抱着孩子陪我一起去考试。晚上在招待所把孩子哄睡后，还要再复习一遍第二天的考试重点。招待所离考场很近，但条件不太好，屋里潮热，时有蚊子解闷，加之紧张，焦躁，让原本神经衰弱睡眠不好的我几乎一夜未眠，先生在旁边，边扇扇子边陪我聊天，脑子里乱哄哄的，浑浑噩噩到了天亮。

第二天中午考完回招待所的路上，白热的大太阳高挂在头顶，地上像火烤一般，我又饿又累又困，穿过西岭湖公园宽敞的广场时，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晕倒在路上了。

幸而还好，我于98年拿到了大专的毕业证书。

紧接着，又于2003年6月拿到了本科的毕业证书。

之后开始准备学位考试，读中学的时候我英语还好，师范开了三年英语课，但都比较肤浅，因而过英语四级还是很有难度的。

难也要试一试。

我找来大部头的辅导书开始翻看，边啃边做笔记，和同事一起，互相鼓励，交流方法心得，抓紧工作之余的间隙念念有词，魔怔般的度过了一个昏天黑地的冬天。

考试那天出奇的冷，天刚麻麻亮，几颗星星孤寂地挂在清冷的夜空，我们坐早班车往考点赶，车上，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每个人都心怀忐忑，没底呀！

在校门口等待进考场的时候，我看到路边树下有人丢弃的资料，顺手拿起来看了看，是几篇作文范文，干等着也是心焦，索性好好看看消磨时间。

拿到试卷，前面的选择题有一部分会的，有一部分连蒙带猜，英译汉和汉译英马马虎虎能写个大概，最后一题作文，给了一个情境，大意是现在公园里有人随便带狗狗进入，便便污染了环境，让根据这一现象写一篇呼吁大家爱护公共环境的作文。看到这个题目，我心里一阵窃喜，好巧不巧，刚才无意看的几篇作文里恰好有一篇写环保的，现学现用，一气呵成。

结果是一次过，幸运的拿到了学位证书。真的特别感谢那位丢弃资料的无名友友。

工作的20多年里，专业考试，各种培训结业考试，计算机考试，继续教育考试……层出不穷。随着年龄增长，心智成熟，对考试已渐渐淡漠，但那些年考试的心路历程却深深地留在了记忆深处。

我常常感叹，虽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在几十年大大小小的考试道路上，命运是青睐我的，我竟一次没补过考。感谢那些一路栽培教育我的恩师，感谢陪伴鼓励我的同学，感谢关心照顾我的家人，是你们的爱和扶持让我如此幸运！

掩卷静思，漫漫人生路，每个人历经的又何止是答在纸上的小考、中考、高考？我们无时不在面对着人生这份特殊的答卷，面对着无法预知的人生课题，接受着来自健康的，能力的，情感的，才智的，心理的，品质的考验，进行着艰难的选择判断，理智的分析总结，但无论上苍给予什么样的考题，我们都要饱蘸心血，坦然面对，冷静思考，从容应答，用勤奋和努力，坚强和智慧，全力以赴答好这份独一无二的试卷，书写属于自己的无悔人生！

后记：感谢美篇提供的平台，可以把往事记下来，留作以后慢慢回忆。多年以后，愿这沉默的时光，依然能在悠长的旧巷中落下泛黄的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