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

谭国华

五姐 亲情随笔

图片 部分网络 美篇朋友

　　早上，去小公园的路上，路过国奥小学，站了一会儿，看到里面的孩子和老师，还有横挂着的条幅，教师节马上就要到了。

想到教师节，就想到了五姐。今年看到老家教育局发的一篇文章，《做教育的真心英雄》，讲的就是五姐，看了，心里很不平静，有种感动，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五姐十岁才上学。五姐八岁，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去了，又被父亲要求退学，原因是我还小，3岁，没人管，得在家照顾我。我们姐弟六人，父亲常年卧病，大姐出嫁，母亲和头大的几个姐姐得在生产队上班，3岁的我没人管，五姐就不能上学，在家哄我。

五姐是那么的想上学，可是她只能一手牵着我，一手挎着筐，在煤渣山上边捡煤渣，边哄我，边望着学校的方向……

我苦难，倔强，善良的五姐。

等到我上学的时候，五姐四年级。五姐每天都领着我上学，放学。记得一次早上上学，天下着雨，母亲找了一块不大的塑料，让我和五姐顶着挡雨上学。家里太穷了，雨伞和雨衣，那是想象中的奢饰品，不是穷人家能够拥有的东西。五姐把我护在她的身旁，双手撑着塑料，顶着雨走在上学的路上。走在半路，我没有怎么淋湿，抬头看了五姐身体的另一侧。五姐为了我，她半个身子早已湿透，头发全贴在脸上，雨水顺着成缕的头发，往下流着。看着五姐，我的眼里全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冲着五姐喊，为啥，你不往你那边扯塑料，你全都湿了。五姐把我拉在身边，说快走吧，马上到学校了。我喊着，把塑料往五姐那边扯，眼泪就是往下落……

我的五姐呀。

　　在我的记忆里，五姐从小学到初中，无论是期中考试，还是期末考试，都是第一名。年年的三好学生。五姐学习好，勤奋，在学校里是出名的。记得那个时候，有新华字典，家里穷，买不起，五姐就借了一本，自己抄写，到现在我还记得五姐那娟秀的字和工整的板书。那个时候，一本新华字典才一块钱，可是，我们那个家庭，买不起。

那个时候，每到星期天，五姐都会带着我去矿医院的外面，倒垃圾的地方，去捡医院倒出来的玻璃瓶，说是玻璃瓶，就是给病人注射完了的红霉素，安痛定等小药瓶，那是玻璃的，收废品的收，一斤3分钱。我和五姐会捡一上午，有一筐，然后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一筐，有十来斤，会卖到两到三毛钱。那是一笔很大的收入，记得那时候一个田字格本，才七分钱。卖完拿到钱后，五姐就会领着我到村头的小市场，给我买一斤西红柿，每次，我都会吃的很香，等快吃完的时候，才发现五姐一个都没吃，要五姐吃，五姐说，你吃吧，吃不了，拿回家给妈吃。然后五姐领我回家，把卖玻璃瓶的钱交给母亲，把剩下的西红柿给母亲，告诉母亲，她吃过了。

到了暑假，五姐带着我去山上刨药材。那时，就一个山一个山的转，今天到这个山去刨，明天去那个山去刨。刨的，有远志，柴胡，黄琴，刨回来后，晒干，可以卖钱。每次回到家，我就去玩了，五姐把药材分类摊开，然后开始拿起书本学习。我的记忆里，五姐几乎是一有时间就学习，没有任何别的爱好。

贫穷，有些时候，更能够磨练一个人的意志与尊严，同时，它也是一种经历中的磨难。在我年幼的记忆中，没有贫穷的概念，只是觉得，跟在五姐身后，什么事都有五姐带着，无忧无虑。而那种困苦的贫穷，让五姐过早的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和做人的坚强，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强不息。

　　五姐第一年考师范的时候，没有考上。那时，家里就剩下母亲，五姐和我。其他的姐姐都出嫁了，母亲岁数大了，我和五姐念书，家里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就连种地，都是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她们几家联合起来帮着种的。五姐没有考上师范，我知道，五姐心里的失落和不甘。

五姐准备出去打工，看着五姐，我的心里难受。五姐还是坐上车走了，那一天，我在学校里心不在焉，放学了很晚才回家。我感受到了贫穷，如果不是贫穷，五姐不会去打工，会继续复习，一定能考上的，只有我知道，五姐是多想念书。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五姐在家，原来五姐想通了，准备继续复习一年。

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姐在第二年，考上了师范学院。记得拿到五姐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心里好美，好像自己考上了一样。但紧接着问题也来了，学费哪里去弄呀。

在那个年代，有好多的寒门学子，考上了大学，最后，因为拿不出学费，而不念的。我和五姐与母亲说，没事的，我去张罗。记得那个暑假，是我真正成长的一个假期，我从一个少年，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成了大人了。记得在送五姐上车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和五姐一起去市里的车票钱，准备把五姐送到学校，帮五姐做好入学的事。可是，在要上车的时候，五姐说不用了，她自己可以。我想了想，就说好。没有上车，我知道，省下的来回车费，够五姐两个星期的伙食费了。我站在半山坡上，看着客车载着五姐走远，眼里含着泪，说着，五姐，咱家穷，老弟不能送你了，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的。

　　可以这么说，五姐的四年师范学院学习，是她们那个年代里，最清贫的一个学生了。到现在我都不敢想象，五姐是怎么过来的。整整四年，五姐就是一身校服，没有添过一件新衣服，就那样的读了四年书。

我的五姐呀，我贫穷中长大坚强的五姐。

五姐毕业的那年当了一名乡村老师，在那年的七夕，五姐结了婚。那年，我出来开始打工，那年开始，到今天为止，有了五姐长达二十多年的教师生涯。

人生最长的路，最难走的路，也是最幸福的路，不是在远方，而是脚下；人生最难战胜的，不是贫穷，不是困苦，也不是疾病，而是自己。五姐用她坚定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过了贫穷，走过了困苦，走进了苦尽甘来的幸福。

　　一年冬天，回老家过年，在老家市里的客运站，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家里赶。在车上，和司机聊的很开心，到了家门口，五姐在门口接我。我在车里准备付车费，司机问我，这是你姐，我说是，司机说那我不收钱了，我说为什么。司机说，我不知道你是谭老师的弟弟，不收了不收了。说什么也不要钱，开车走了。留给我一句话，谭老师是好老师。

五姐说那是她教的孩子的家长，没事，等开学了把钱给他送去。我问五姐，你是不是教学教的好呀。五姐说还行。

五姐教学教得非常好，这是我在别人那里知道的。五姐是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同时还被评为优秀教学方案高级讲师。五姐的教学方式现在还被市里采用着。五姐教学，是在用整颗心教学。

在我的记忆里，五姐从来没有说过“学生”两个字，一提起她的学生，她就说我教的孩子，或者，我的那几个孩子。五姐教学有耐性，有爱心，这个是大家公认的。农村孩子念书，有许多家庭条件不好的，五姐就会给孩子交学费，买衣服，买吃的。五姐对每一个学生，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只要她带的班级，学生都非常乖，学习成绩都非常好。每年的考试成绩评比，五姐的班级都是全乡第一，全市前三名。有一次学校把五姐调到另一个班级去任班主任，原来那个班的学生知道了，全都大哭，并且一下子走了一半的学生，说谭老师不当班主任，就不念了。结果是学生的家长联合到一起，闹到了学校，学校不得不把五姐又重新的调了回来，才平息了这件事。听说，我坐的出租车司机，就是带头闹的，他的孩子是五姐的学生。

　　五姐是个孝顺的女儿。

我在外打工，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个人。开始的时候，母亲还行，能够照顾自己。那时候，我在外面也不行，没成家，也没有固定的工作，想把母亲接到身边，没有那个条件。五姐那时在学校教书，学校离我家有十五，六里地，加上五姐的婆家在学校那个村子，五姐就婆家，娘家两头跑，照顾母亲。对我说，老妈不用你管，你在外照顾好自己就行，老妈有我呢。说是那么说，可是五姐也有公公婆婆呢，也是老人，也需要照顾呀。五姐总是说没事，她管了。

当我成了家，有了将母亲接到城里赡养的能力时，母亲岁数大了，已经在农村呆惯了，住不了市里了。五姐把母亲接到她的家里，一起赡养三位老人。五姐的孝顺在老家是远近闻名的，是孝顺的女儿，更是孝顺儿媳妇。五姐的公公婆婆总说，是福气，找了一个好儿媳，和亲闺女一样一样的。村里的很多人家都说，你看看人家谭老师，养着三个老的，那三个老的还一点毛病没有，和气，孝顺呀。

母亲养育了我们姐弟六人，我是唯一的儿子，都说养儿防老，可是，作为儿子，我根本就没有尽到孝道。用大姐的话说，以前吧，穷，养个老人家里困难。现在都行了，都富了，别说养一个，就是养几个也行。都说可以养老妈，你试试，看老妈跟你吧。不是说你不孝顺，是咱们谁也做不到咱家老五那个孝顺。

五姐的孝顺，我不如她。

　　五姐这几年，做了校长。可是五姐还是喜欢做班主任，喜欢教书，喜欢和孩子在一起。每当提起学生的时候，五姐的脸上都是自豪而欣慰的笑容。这几年的农村教育不好做，学苗少，分散性大，几个自然村的小学都开始合并。五姐调到了中心校做教研，但还是在老师缺少的情况下，被教委派去救火，当班主任，而五姐对比却乐此不彼。今年回老家，有幸亲眼见到了五姐真正的教师风采。

五姐上半年临时调到一个村小，做临时班主任，等五姐再次回到那个村小，去看望她的那些孩子的时候，那些孩子团团的把五姐围住，抱着，哭着，问五姐，什么时候回来。五姐也是满眼的泪水……

用五姐的话说，做老师，孩子们能够这样想你，值了。

向所有老师问好，致敬！

这是时春华老师编写《做教育的真心英雄》美篇时，几张五姐和她的孩子们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