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斯

栾力

<h3>  </h3><h3> </h3><h3> 阿加斯是我写《我的收藏》中一个人的名字。这不是他的真名,是我临时想的,目的是文中对他多有调侃,如果他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我有个狡辩的借口。阿加斯这三个字,的确是临时想到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是一想到他,又的确有很多话想说,我觉得他是我所有的朋友中,故事较多的一个。反正我老伴已经定论,我没啥可写的了;而且,半夜醒来时,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他那么多的事情。天意如此,那就顺其自然。</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今天要写的故事可能有些杂乱,故事里面套故事,也许会很长。但也不一定,兴许写着写着没了兴趣,戛然而止也说不定。诸位有个精神准备最好,不要挑我,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今天有点不太对头。这个灵感是半夜醒来时有的,我怕睡着了又忘了,便用笔在纸上记下了“阿加斯”三个字。我有教训,灵感这东西是不会重复来的。</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闲言少叙,说故事吧!</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加斯真的是我的朋友,也真的是玩收藏的。我知道的,他对字、画、瓷器、古董、旧物等都有涉猎,范围很广。只要是古旧东西,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喜欢的。很多年前,我搬家到现在这个房子时,他在旧物市场买了一个梳妆镜送来,说是贺乔迁之喜。</h3><h3><br></h3> <h3>  </h3><h3> </h3><h3> 说心里话,我不喜欢。他说这是什么什么木的,上面刻的是什么梅兰竹菊……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他走后,我就把它放到了阳台上一个角落里,时间久了就忘记了。</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过了两年,他来了。那时,他还没完全从京城事件里走出来,情绪不太好,所以我就陪着他东一葫芦西一瓢地闲扯。他主要是说,他在京城被抓,并不是倒卖文物,而是警方要抓另外一个人,而他恰恰在那个人的房间里看一样东西。警察进来了,连他一起带走了。他说:我是冤枉的。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四处踅摸,问我:我送你的梳妆镜呢?我也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领他到阳台上,从旮旯里拽出那个梳妆镜。他心疼地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说:你对它冷淡就是对我的不尊重!不能把它放在这里……他抱着镜子进屋,自作主张地摆在了写字台上。我不好说什么,随他去吧!</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天,他赖在我家非得要喝酒,喝少了还不干。一瓶酒快见底了,他也醉眼迷离,要走时又看见书房墙上的一幅画——</h3><h3><br></h3> <h3>  </h3><h3> </h3><h3> &nbsp; 他摇摇晃晃、前倨后恭地打量着,好半天才说:这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我怎么不知道?他眼里闪射出很不高兴的神色。我有点发蒙,难道我什么事都得向他汇报吗?</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他又说:我上次来,还没有……</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心想:这是我春节从海南带回来的,刚刚挂上没几天。你上次来是两年前,怎么会见到!知道他喝多了,就催他快走。谁知他竟然凑到画前细看,见到我的名字,他说:哎,你什么时候会画画了?画的还是虾,还挺像,有点齐白石的味道!他说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紧扶住他说:走吧!下楼我给你打个车,快回家休息,有时间再来看画!</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费了好大劲,总算把他送走了。回到家,我就把画摘了下来。他如果酒醒了,再过来,说拿走就能拿走。那样的话,我的损失可就大了。他那天喝多了,只看见了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没有细看下面落款的名字。如果看清楚了,他一定会当时就拿走了。真是谢天谢地!</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幅画,是我在海南时,齐白石先生的幼子齐良末给我画的。其实,我并不认识他。我是通过一个朋友先认识了一位台湾老板姜先生,而这位姜先生小时候和齐家住邻居,他和齐良末是发小,俩人是莫逆之交。我曾帮姜老板解决过一个房地产项目的纠纷,打赢了一场官司。他很感激我,请我去他家里吃饭喝酒。他是个很怪的人,一天就吃一顿饭,而且是半夜十二点时吃。所谓的饭,就是半斤泸州老窖,五十二度的,低度的不喝。然后,他的哑巴夫人给他下一碗面片汤。面片是她用手揪出来的,又薄又匀,汤的味道也好,堪称一绝。只是,让我觉得更绝的是,他这么大一个老板,干嘛要娶个哑巴夫人呢?</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喝过酒,他带我去书房,打开一排特制的橱柜。从上到下是一个个窄窄的抽屉,里面装着一卷卷画轴。那天晚上,我第一次那么开眼,看见许多想都不敢想的名人字、画。为了不泄露人家的隐私,就不说得更细了。</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天晚上,他留我住在他家的客房。我们聊了很久,他讲他的经历和创业过程,让我钦佩也惊奇。我曾经想把这些写出来,但与他断了音讯太久,无法征得他的同意,只好以后再说了。那天,他告诉我,每年他都要请齐良末来海南住些日子;而且这日子不远了,他来时一定通知我过来。我当时只是礼貌地表示感谢,心里并没当真,觉得哪里会这么容易。</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过了几天,一天午后睡醒了,觉得头发有点长,便到楼下发廊理发。正当我满头泡沫时,电话响了。是姜老板打来的,说良末先生来了,今天心情好,正在给人画画,让我快点过去。我让发廊的小姐立刻洗掉泡沫,头先不理了,打个车赶往姜老板家。</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幅画就是那天画的。良末先生说:你是姜老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帮过他的忙就等于帮过我的忙,我今天好好给你画幅画!画好以后,我们俩一人拈住画的一角拍了合影。可是这张照片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明明记得就在书橱里,前些天找别的东西时还见过。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只记得良末先生年纪比我略大,但白白的微胖,显得很年轻精神。</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话头太多,一下子扯远了。还是回来说阿加斯——所以,这样的画怎么能随便送人呢!我把它藏起来,也是有道理的。但也觉得有点对不住阿加斯,毕竟朋友一场,连幅画都舍不得,也不太够意思。所以,我也很矛盾,很纠结。好在这两年阿加斯没再来过,好像一直在京城。他老婆是京城人,以前见过,一口京片子;人生得漂亮大气,很有大家闺秀风度。这一点,让好多人都嫉妒。</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有时静下来想过去的一些人和事,觉得很有意思,也很耐人捉摸。一些曾经很好的朋友,你对他掏心掏肺的,可是偶尔一件事,就疏远了,以致不再来往。一些人也算朋友,并未怎么认真交往,说话也随便,甚至有时还有点讨厌,可是几十年了硬是不断。平时并不经常来往,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的心里还真是热乎乎的。</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就是我昨天夜里突然醒来,睡不着却想到了阿加斯,连带着想了这么多事……</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好了,不写了。就到这里吧!</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h3> <h3>  后来在书橱里找到了良末先生为我画虾时的照片。记得那是姜老板的司机拍的,他是北京人,曾经告诉我他家的地址,约我再去北京时到他家。很热情的一个年轻人,现在也是几十年没有信息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