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石拐大发“张营店”

理术承

提起“张营店”，在石拐大发窑的老人们中，没有谁是不晓其名的。这是一处早年间声名远扬的车马大店，店主名为“张营”，故而大家亲切地称它为“张营店”。

“张营店”坐落于大发街与后街的交汇口，紧挨着街道。这家车马大店的布局十分质朴：沿着街道方向有一间宽敞的大屋，屋内设有一盘可供二三十人同时歇息的大炕，还配备了一套用于做饭的大锅灶；大屋旁侧有一间供店老板居住的小屋，后院则设有马棚，屋前的空地用来停放马车，而在店的对面，则有一口水井，井边放置着两个大石槽，供牲口饮水之用。

回忆起六十年代末的情景，那时我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大哥带着我乘坐农业社的三驾大马车（由三匹马拉动的车）在大发窑的“张营店”住过一夜，大哥是农业社的车倌（也就是赶马车的人）。那一夜的记忆至今仍历历在目。傍晚时分，“张营店”里格外热闹，前来投宿的大小车辆络绎不绝，伴随着车倌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好不喧嚣。车倌们卸下货物后，跟车的人便将马拴在马棚里喂草料，来自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挤在这大通炕上休息。车倌们都带着自己的行李，大家围坐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各村的收成如何、年终分红多少以及生活过得好坏，偶尔也会谈论一些关于女人的话题，说些粗俗的段子，做饭的女人和车倌们早已混熟了，听到这些话也只是轻骂一句：“枪崩货，快不要胡说啦！”然后众人便哄堂大笑，那笑声甚至传到了大街上来往行人的耳中。店老板招待车倌无需多言，他端着面盆，从每个进店人的莜面口袋里按照他们自报的饭量称出莜面混合在一起，做出美味的莜面窝窝或莜面鱼鱼。那窝窝被擀得薄如蝉翼，鱼鱼搓得细若游丝，就像手工艺人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一般，整齐地摆放在笼屉里，并且根据每家的数量间隔开来摆放。再把山药切成片片与莜面一同蒸煮，用酸盐汤或者锅里的烩菜来调莜面吃。两袋烟的工夫，饭菜就出锅了。做饭的老板娘不仅善于言辞，做起饭来也是又麻利又地道。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车倌们就早早起床收拾行李，他们不吃饭也不洗脸，穿戴整齐后，熟练地套好车，随着车倌一声响亮的吆喝，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便踏上了一天的行程。在那个年代，能给农业社赶马车是很风光的事情，一点也不亚于如今的汽车司机呢。看过电影《青松岭》的人都知道，里面有一首歌曲唱道：“长鞭哎，那个一甩吔，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咳哟……”

“车马大店”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简单来说，它就是为赶马车的人和牲口提供中途休息、睡觉、吃饭的地方，就像是马车的“加油站”。然而，在六七十年代，张营店不仅是这样的存在，还是城乡农贸交易的重要场所。大发窑煤矿工人如果在粮站、蔬菜站买不到莜面、白面、土豆、胡油、窝瓜等物品，那么马车从农村拉来的货物就会在这里进行交易。有的矿工的妻子生孩子需要小米，只要提前告知车倌，不用几天，拉草的马车就会把小米带来。很多煤矿工人和车倌们因此成了老朋友，他们用矿上发的劳保水靴、手套等物品交换农村的商品。那时候，张营店的生意非常兴隆，大发街上的大人小孩只要提到张营店，都知晓一二。因为当时还没有汽车，马车是城乡运输的主力军，在农忙时节，要忙着送粪、拉个子（拉收秋的庄稼）、运送粮食等；到了农闲时，车夫们来到大发窑住在张营店跑运输，主要负责给大发煤矿拉运物资以及给矿工拉运冬煤，从而为农业社赚取收益。车马大店如今已成为历史，但成为了老年人茶余饭后的美好回忆。下面的照片就是“张营店”原来的店址，见证了那段岁月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