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童年读诗五首

余歌扬

　　为童年读诗写于四年前，那时孩子十岁，(一)(二)(四)首是回忆自己的童年，(三)(五)是母子之间的趣事。四年前刚乱涂诗歌，其实不能称为诗，几乎是白话流水陈述。但我还是把它们整理出来，送给步入青春期的孩子，愿你记取童年美好的一切!

（一）一枚钥匙扣
一个小孩,如果他童年时能拥有与奶奶共处的时光,他的童年才算了无遗憾,那个貌似啥都不懂的老人,给予孙子的爱和力量,会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亲爱的爸爸妈妈，请珍惜你的孩子与爷爷奶奶相处的时光吧。

三十年前
一枚香港牌的钥匙扣
是多么光彩夺目
香港老姨把它送给了哥
我双眼冒着绿光
夺下它，霸占它
我用尽向来所有的伎俩
唯独这一次
哥绝不谦让

最后的必杀技就是奶奶
奶奶向来最受不了我的鼻涕、眼泪
她柔声劝哥
哥伸着舌头吐了一个“不”字

我咆嚎大哭
奶奶急得没办法
掏了十块钱塞给了我
三十年前，十块钱的诱惑
远比一枚钥匙扣大得多
哪怕它是香港牌
“拿着，别告诉哥，过两天哥玩腻了，他会把钥匙扣给你的。”


奶奶从来都是一个准确的预言家
两天后，我得到了钥匙扣
当然，还有兜里藏着的十块钱

三十年后，我常常想起这段
情景
快乐时，悲伤时
谁说溺爱绝对是把刀？
有时它是一剂良药
愈治了整个人生
当然，它少不了奶奶
那慈祥、温暖的目光

(二) 一碗“鼎番”

（鼎番：米做的，常做甜汤煮）

八月的月牙刚爬上树梢
母亲便张罗着掰“地豆仁”（花生米）
中秋节，我们要做一箩又一箩的“地豆桃”

阳台是我们的战场
一家五口围着成山的花生
一颗一颗地掰着
天上爬上了一颗星
我们还掰不出一颗花生
姐弟仨眉皱成了一把

父亲说，别急
今晚掰完了小山，你娘给每人煮碗“鼎番”
水晶般的鼎番？
哥吼一句， 掰哟
我们便拼了命地干

星星越爬越多
我们的小山越来越小
可是，我的眼皮打架打得越来越密
迷糊中，天亮了

鼎番，我要吃鼎番
可是锅里光得透亮
我缠着母亲哭闹不停
父亲终于操起木棍
“你没坚持住，当然免想吃鼎番！”

我终于死了鼎番这条心

三十年来
我错失了很多次吃“鼎番”
但我想起父亲的木棍
就觉得心平气和

(三) 稻草人

一个暖春的黄昏
我和儿子在回家的路上经过
一道绿色的风景
那是邻居大叔在路旁栽下的瓜棚
那嫩嫩的绿
惹来了叽叽喳喳的麻雀鸟
还有附近的黑猫、白猫和花猫
它们对着瓜棚青翠欲滴的瓜
垂涎三尺
我和儿子站在不远处
对着它们的黑爪子虎视眈眈

那天夜里，儿子独自骑着自行车
去看那棚瓜
他说他要去充当一个稻草人
吓跑那些黑色的爪子
结果，他苍白着脸回来
原来，他撞到一个真的稻草人
仿真模特，红上衣，条纹头帕
擎着一根木棍
成了瓜棚里的守护神

儿子捂着小心脏，说吓死我了
语气里却洋溢着喜悦
他一遍遍重复那稻草人的逼真模样
还有被吓跑的黑爪子……
他的语气一扬，我就一缩肩
然后我们便相视大笑

从此以后
每天放学我们都要经过那瓜棚
“稻草人！”儿子必得大叫
一副吓坏模样
“好怕！”我必定一缩肩
也一副吓坏模样
然后母子相拥哈哈大笑

稻草人，成了每个放学疲倦路上的调味剂
或许，还将成为整个童年的一个符号
在长长的岁月里

(四) 玉兰巷与猪屎巷

当我和你一样大时
这条巷叫猪屎巷
可它有玉兰一样的芬芳
宽阔、洁净
上学与放学
我和小伙伴们都蹦跳在猪屎巷里
快乐如小鸟
最为重要的是
每当我生病时
你的外婆便穿到猪屎巷的尽头小铺
那里有一碗飘着葱珠的果条等待着我
所以小时候，我常常生病

现在，这条巷叫玉兰巷
可它充塞着猪屎的味道
狭窄、脏乱
我曾经试图为你隐藏这条巷
让我童年的甜美滋润着你
可大道拥挤的人群，混乱的车辆
让我只得带着你逃往这条小道
打碎你心中美妙的想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屎巷？
每次你总是碎碎念
不，现在它叫玉兰巷
我只得如此纠正

我怀念猪屎巷
它让母爱来得那么从容

（五） 关于琴

他们说，我很残忍
在这闷热的暴雨天
要你坐在闷热的琴室里学琴

他们说，我很狼狈
被大雨注成了落汤鸡
还要坐在琴室外悉悉发抖等待你
且路边的高亢汽车声和卷起的尘土直扑
我的脸上、身上

他们说的都对
但他们没有听到
你叮叮咚咚的琴声
如此悠扬

他们没有觉察到
我疲惫的脸上
渐渐泛起的甜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