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小豆子人

小鱼

“你说这两颗那一颗更可爱？”
“是不是这颗？圆圆的、亮亮的，长得真漂亮！”
“我们把它拍下来吧，它长得最可爱了！”
这可爱的小豆豆就是小白身上长的水痘。

今天是小白出水痘的第三天半，他软软地躺在我的身上，弱不经风的样子，却还张着大嘴冲着我笑，露出他的大缺牙巴，两片干枯的嘴唇上冒着两颗透亮的小豆豆。他的整个脸上、头发丛中、胸口、后背、四肢，就连同小手丫、小脚丫上都长满了水泡，样子就象鱿鱼上的吸盘……。有干了的，正在黑下去，有正在发的，红了起来，还有刚刚成熟的，晶莹透亮……只是，它们密密麻麻地长在小白的身上，看起来，真的很恐怖，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小豆子人。

陪客人到国家四A景区，艳阳高照，车多、人多，小白来电，“我病了，头晕。”。早晨出门就感觉他身体有一些不舒服，专门交待给妈妈，给小白喂药，可是，怎么还是不好呢？打电话问老妈，老妈说药已经吃过了。下午到了另一个景区，小白又打电话来，“我头疼，回来！”，我在半路上呢，怎么回得来呢？无奈之下，又打老妈的电话。到吃晚饭了，电话又响了，“我发烧了，快回来！”，“好的，要回来了，电话别打了，我手机快没电了！”。回去的路上才走到一半路，果真，电话彻底没电关机了，着急也只能干着急。才一回到单位，总台的女孩子就说，小白病了，叫你快回去呢！赶快换了电池，一边往家里打电话，一边向药店奔去……终于赶到家门口了，订机票的地方又来了电话，机票还没去取……。真的晕了！回到家，小白没有想象中严重，给他喝了药，背着他上楼睡觉。“你看我身上有小红点。”，在背上有几点红的地方，我以为是被蚊子叮的，没太在意，就哄着他睡了。

天亮的时候，小白一翻身滚到我的怀里，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不那么烫手了，心放下了一半，可一睁开眼睛，我吓得坐了起来。
我那白里透着红，胖乎乎，健康又可爱的小白哥，整个小脸都长满了水泡……。
“出水痘了。”爸爸看后说。

我记得出水痘是要洗芫荽水的，先买好了芫荽，把客人送走后跑到医院皮肤科去问，是不是可以开点什么药吃或是弄点什么药膏擦擦？皮肤科的医生真冷漠，三十二度的高温天气，房间里却冷若冰窑，他抬起手向外一指，“你去问儿科的主任。”，灰溜溜跑了过去。还好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很和气地问我有什么事，我给她讲了情况，她说，发烧的话就带来输液，不发烧嘛就用芫荽煮点水洗洗身上就好了。我一直追问，会不会有什么事，会不会有什么事呢？她笑着说，“没事的！”
小白吃不了饭，因为吞不下去；整天躺着，因为浑身酸软，头晕目眩；脾气很大，应该是因为身体难受。妈妈说，连肠子里都长满了泡呢！我没有透视眼，看不到他的肠子，只是，他就那么躺着，也不吵着要出门去玩了，单薄的身体，毫无生气地倒在沙发上，双眼没精打彩地瞪着，眼神空洞，看起来迷茫而困惑。他不可以吃太油腻的东西，妈妈说，“会长成油痘。”；不可以吃酱油，皮肤会变黑；不可以吃辣椒，会发炎；不可以吃姜，会长疤……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定不能抓，会变成“麻子”。
“什么是麻子？”
“就是一个一个的小坑。”
“什么是小坑？”
“就象下雨过后的水坑，水干了，就露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来。”
我看看小白迷惑的眼神，想不出要怎么解释了，只能说，“你要是抓了，就会变成小丑人了。”
“我要是变成小丑人，就永远不去上学！”，“所以，你就不能抓！”。
白天的时候，因为担心变丑，他一直忍住不去抓，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偶尔不高兴地大喊大叫，又发娇地要背要抱，开心的时候，还会让我给他拍照，又抓过手机看着自己的豆子脸傻傻发笑。天黑了讲着故事就乖乖睡过去了，可到了睡梦之中就不行了，那些生长中的小水泡，他忍不住去擦、去碰、去抓。我整个夜里，都在制止他，别抓，别动，不许碰！

三天半了，仍有泡在往上冒，究竟需要多久？
“你看这个小泡真可爱！来给它照张相！”
“你看这个小泡爆掉了！”
“你看……”
“你走开，不要碰我，要不然传给你，你就会死！阿婆说大人长水痘会死！”，本来在我的怀里，却又顽皮地把我往外推。只不过一分钟，又跳到我怀里，紧紧贴着我。“啊，我死了，我死了……”，我假装倒下，小白笑瘫了爬在我的怀里。

小白，丑丑的小豆子人，精神善可，应该是快要好了吧？
我又困又累又乏，真想倒下了！把小白抱在怀里，看着他瘦下去的小脸上那几颗透亮的小豆昂首挺胸，又把他搂得紧了些，我没有出过水痘，“那是从心底长出来的痒呢！”，我仍然不能想象出是怎么样的难受，只是伸出手去，就算是轻轻触摸，也能感觉到短发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包，想似往常一般掐一下他的小脸，却变得无从下手……可怜的小白，请快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