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原生态的土窑洞

樵夫

温馨之家

父亲伯父年逾花甲后在故乡购置的砖窑洞

心灵家园

工匠小憩

旧貌新颜

室内

新宅大院

迎客画屏

“惠风和畅”门匾

　

老宅原生态土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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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原生态的土窑洞

南出长治市区，沿秋谷山山脉往南，有处曾经写入明清时期潞安八景的五龙山。五龙山距长治十公里，在五龙山山脊背后，便是城里人俗称的东岭后。这里，如北斗七星一般，座落着七所村庄。分别是东故县、西故县、彭家村、郎家村、庄则上村、庾家村、河头村。

有史书记载，这些村庄之中，西故县村曾在汉代是上党（又名壶关）的县治所在。古代选县衙之址，是经过众多的风水先生反复遴选最后报官确定的。无疑，这儿当是绝佳的风水宝地。拥此历史，百姓们以村为荣，上千年来，代代传承。这些村庄历史悠久，民风古朴。围拢在古县治周遭的其他村落，犹如京畿近郊，同样乐哉优哉。

在这所古县治的东侧，有座被称为“彭家”的村庄。彭家村原来建造在一条由北向南的河沟两侧。彭家村以彭祖为族先。传说，商末时，纣王贪图长生不老，派人欲窃取彭祖的长生秘诀，为独占此术，阴谋杀害彭祖。因躲避灾祸，彭祖周游天下，来到太行山上，看到靠近五龙山后的彭家村一带常年仙云缭绕 ，环境优雅，偏而不僻，非常适合彭祖的心意，遂安居于这里。所以，彭家村以彭姓人口居多。

彭谐音盆，王谐碗。郎谐音狼，杨谐羊。在在我们当地，流行两句打油诗：彭家少有姓王的，郎家没有姓杨的。这大概多半缘于盆大盖碗，狼毒会吃羊之故吧。多年以来，彭姓与自诩皇族的王姓，虽同居一村，却不相毗连，岳父的老宅居于彭家的村外。

岳父出生于彭家村王氏， 王氏在彭家村是小门小户，祖祖辈辈在偏僻的村外沟坡处居住。岳父的父亲早年过世，母亲大约36岁就已经守寡了。岳父在家排行老四，上有两位姐姐和一个哥哥。可叹祖母一个女人拖累四个孩子，生活潦倒艰辛。为了贴近村里的乡亲，倾其所力又新辟了一孔小土窑，购置了一座石碾和一盘石磨，期望通过这种助人为乐的方法，吸引来自村上的乡里乡亲来这儿碾压粮食作物，如玉米、谷子、高粱等，其一能聚拢人气，同时也期望在必要时可以置换到来自村上人家的帮助和垂青。岳父和他的哥哥兄弟俩年少失父，无依无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兄弟俩相互鼓励，分别通过参军、上学走出家乡。

历经人生的多番磨砺，岳父岳母在结婚后的第十余个年头，通过两人的艰辛努力，夫妻俩肩挑一副扁担，驮扛着全部家当，带着老母亲，领着孩子，步行几十华里，跃出农门，跻身城市。

邻里乡亲们依据岳父岳母的生活经历，描述了他们的城乡史迹：家居村外土窑堂，拖儿带女四季忙。跻身城市脱农衣，寄人篱下串房檐。节衣缩食育子女，五迁三修小平房。殚精竭虑行孝道，循循善诱教儿郎。惠风和畅睦友邻，教子有方赢乡望。

五十多年的艰苦跋涉，现如今，岳父膝下的三女一子都可谓事业有成。长女、二女在长治市的金融、工商部门工作。小女、儿子大学毕业后在首都北京的国字号上市公司和同仁医院工作。侄儿侄女、甥男甥女，奋发向上，遵法守纪，宽厚忠诚。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来到如今已经举村迁离河沟后的彭家新村，在族人和村民的指引下，我在奶奶、岳父岳母、伯父伯母曾经生活的四孔大小不一的原生态土窑洞前驻足徘徊。

“远来君子到此庄，莫笑土窑无厦房。虽然不是神仙洞，可爱冬暖夏又凉。”

土窑洞修凿在一处高约20米的土崖壁下。土崖大体呈坐东向西的朝向。4孔土窑洞依崖岸的走向凭人工凿筑而成。最大最奢侈的一孔窑洞里进只有5米余，充其量仅有13平方大小。整个窑洞内仅仅灶台用砖块砌成，真可谓少砖无瓦，清一色的土窑洞。两孔稍大一些的土窑洞累加起来只有26平方大小的样子。而最小的那所窑洞大约仅有6平方米的空间，其间有一座石碾子和一盘石磨，这就是岳父家最奢华的资产了。

土崖之下的院子外形颇不规整，没有围墙，没有大门，院落权且算做是长条月牙形。院子最宽处顶多5米，院子下面就是一条纵深6—7米的大河沟。院里曾经长着5颗口味不一的杏树。窑洞所在的东崖和院子边的沟岸上野生了众多的酸枣枝桠。每当太阳缓缓地越过东崖，在红日照耀下，杏树吐芳，酸枣献瑞，树影婆娑，射出万道霞光。夫妻举案齐眉，惠风和畅。看喜鹊登枝，听石碾欢唱，醉了杏树枝头的杏儿，惹得崖壁上下伏案观望的一颗颗酸枣树急红了脸。几十年间，同声若鼓瑟，合韵似琴弹。琴瑟和鸣，恩爱情深。

岳父曾经在县里的两个局做过多年局长，是这一带十里八村百姓们印象中的“大官”。在任期间，凡是乡里乡亲找他帮忙，他总是有求必应，竭尽所能，想方设法为村上乡亲办好事。几十年如一日，赢得老百姓有口皆碑的好民望。

搬迁到城里以后，岳父的家里成了村里人和亲戚家在长治城的招待所。来城里购货的，看病的，投亲寻友的，……在岳父家落脚的人一年四季几乎不断线。岳父岳母要求并教育子女一家人要全心全意为上门的老家客人提供便利。80年代前后那些日子，城里供应的白面和大米也很有限，妻子他们姊妹们，好不容易盼着家里能够吃一顿好饭，突然，临到中午，老家的来人了，姊妹们眼看到嘴边的饭食就必须让给客人们吃。到了晚上，他们的床铺，也经常被客人们占用，他们只能在沙发或临时拼凑的床铺上凑合休息。

无论在村里还是在城里，岳母和她的婆婆相濡以沫，虽然不是生身亲娘，却胜似亲娘。岳母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对子女、对邻里仁厚和善，宽容慈怀。至今，和她处过事的乡亲和工友们，大凡说起岳母，都会翘起大姆指，呱呱称赞。

曾记得我与妻子结婚后曾有过一次冲突，因我缺了男子汉的那种气度，在去往岳父家的路上，原本估计岳父岳母会狠狠收拾我一顿。可是，两位长者不仅没有厉言苛责我，反倒是把弱势的妻子认认真真地批评训导了一番。当时，此事对少不更事且年轻气盛的我触动很大。从此以后，我把此作为自己的一面镜子，不断修正自己的行为，修养自己的内心。

岳父他们兄弟俩退休之后，两位老人看到村里的老乡们一家家都从原来河沟的老宅搬迁到彭家新村。他们带着对那片土地的眷恋，也难舍对那一孔孔土窑洞的情怀，俩人共同花钱购置了一处砖窑，还非常认真地修饰了一番。在这处新装修落成的窑洞宅院里，他们惬意地和乡亲们牵手把盏，拉家常，叙往事，观星星，煮嫩玉茭，体验老家的窑洞与城里楼房的不同感受。

如今，四孔原生态的土窑洞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了。但这些原生态的土窑洞，以及家乡的这一片黄土地，已经深深嵌入全家人的脑海，并时刻牵动着父亲、伯父两家人的心。让我们感到，不论走多远，不论年龄多大，不管这些原生态的土窑洞如何式微，却依然是我们这个家族最具价值的精神财富，也是祖宗留给后代们最珍贵的有形资产。

岳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