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人——小分子画家村刘燕虹、吴巍华断想

拾花酿酒

<h3></h3><h1><b>  也许我孤陋寡闻,在我心里,刘燕虹可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艺术家,至少,我在北京没听说过他的大名,在新疆,同学圈里也鲜有人提起,不像我们新疆兵团农十师181团其他有大成就的同学,让我们那么引以为傲。可是,这次新疆一行,怎么就觉得他很值得大书特书呢?</b></h1><h1> &nbsp;</h1><h1><b> 燕虹高我一级,说起来应该是我师哥。学校有个美术小组,当时报名参加人数不少,不知何故,后来就寥落了。我初二时只剩四人,三男一女,其中就有燕虹。他父亲当时是我们校长,但曾经被“打倒”,关“牛棚”,可能因为这个缘故,校长公子少言寡语,如果美术组有活动,他总撺掇让另一个师哥寻我,他作壁上观,之后回去复命。我当时正在和班里两个同学闹别扭,高年级兄长来寻,似乎自己身价随之增高,很是得意。如今猜想,一定是这个原因让毫无绘画天赋的我没有半路逃遁。我和他们一起绘画,出版报,并到阿勒泰参加美术活动及修水库。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印象呢。</b></h1><h1> &nbsp;</h1><h1><b> 一别就是四十几年。再见面时,沧海变桑田,彼此尘满面鬓如霜,锐利时光切割了茂盛风华。他今年三月份在北京小留几日,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陪他两天。断断续续知道他的大概情况:做过高校美术老师、公司董事长,装饰设计院院长。还有一些职务称谓:新疆油画学会理事,新疆美协会员,建筑专业高级工程师……,说到这里,他有点羞涩,补充一句:“都是虚名”。还提到如今正在乌市附近吉木萨尔县新地乡的一个小山村小分子村,帮助当地筹建画家村落。此次来北京就是为画家村石器美术馆内部装修搜集资料,观摩周口店遗址博物馆,到市场找找专业展览灯光等等。</b></h1><h1> &nbsp;</h1><h1><b> 画家村落?看我感兴趣,他邀请我有机会去新疆看看。我也就应了。</b></h1> <h3></h3><h1><b>  七月份参加同学聚会,我特意提前启程,在乌市逗留几日,专程去了小分子村,亲见其昌盛景象,亲聆其动人故事,真是对师兄刘燕虹重新认识,并由此能够更阔朗地看待人生。</b></h1><h1> &nbsp;</h1><h1><b> 2010年前后,事业蓬勃的刘燕虹生活发生巨变,父亲和妻子同时得癌症。老父亲因已晚期,医治无效而离世。妻子手术后万幸已愈。失去和几欲失去,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生活。孰轻孰重,取舍选择,燕虹转让公司,专心陪妻子养病。冬天到北海、海南休养,夏日回到新疆和妻子一起在天山南北写生。</b></h1><h1><b> &nbsp;</b></h1><h1><b> 生活就是这样,给你伤痛,也赠你觉醒。我想,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时刻: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伤痛之后,可以迸发出汪洋恣肆的生命动态,迸发出灿烂绚丽的瞬时感觉。</b></h1><h1> &nbsp;</h1><h1><b> 2014年秋天刘燕虹及妻子和几位画家相约,去吉木萨尔县新地乡写生。东天山的美景不胜收揽,他们有了开天妙想,欲与当地政府商议,租用小分子村果园做为画家写生基地,并由此带动乡村文化艺术的进入和发展。乡政府听了他们的想法很支持。然而成就一件事并不简单,牵扯到各方问题,此事搁浅。可这个设想却激起他内心旺盛的力量,他想象中的果园艺术家公社蓝图神采奕奕地闪烁于内心深处。</b></h1><h1> &nbsp;</h1><h1><b> 后来燕虹告诉我,他想,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事。以前他开公司办企业,是为了多挣钱,老了以后带着妻子画画写生。可到了新地乡,又觉得生命的意义不只如此。他愿意为别人做些事情,哪怕微不足道,也是他的全部力量,可以给生命一个交代。</b></h1><h1> &nbsp;</h1><h1><b>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就是自己的愿望和外部环境相吻合。2015年,新地乡党委政府再次审议把文化植入乡村的规划,并得到吉木萨尔县党委和政府肯定。“云中花海,画廊新地,生态之乡”全面规划、修建,画家村落迅速发展。如今,每届领导都慧眼高瞻,把小分子村画家村落作为一项文化主体打造。小分子村愈加蓬勃。</b></h1><h1> &nbsp;</h1><h1><b> 我在小分子村两日,几次听到关于鸡和羊换画的故事。是说当年画家们来村里写生,农民看热闹。有画家开玩笑说,用一幅画换农民一只鸡,农民急了,坚决拒绝,反问画可能吃?两年后那农民牵一只肥羊要求换一幅画。农民不仅换画,还自己画画,小分子村有个刘燕虹夫妇帮助设计的农民画室,里面悬挂的都是农民自己的画作。画家们的出现让小分子村的农民打开眼界,更深层次地看到他们周边世界的美丽及魅力,他们将心中的家园用色彩涂抹得辉煌绚烂。</b></h1><h1> &nbsp;</h1><h1><b> 我不知道小分子村这几年在各方面数据是否有变化。比如,违纪犯罪率可有下降,高考升学率可有上升,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数可有增加。但我相信,文化的浸润一定是教化的开始。智慧和美将在小分子村生根开花。</b></h1><h1> &nbsp;</h1><h1><b> 燕虹开车带我顺新地河沿岸步道参观,指点远处雕塑、建筑、木栈桥,隐在树丛中的画家工作室、果园艺术家公社、太阳部落、乡村大舞台……,这其中有些已经建成,有些正在规划中。他还带我去了朴素安静的“羊圈酒吧”……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在我眼里变得豪华烂漫,满山满坡满树满河的富贵荣华。</b></h1><h1> &nbsp;</h1><h1><b> 这一切大多是燕虹的创意设想,他竟然没告诉我。我以为这里可以宣告,可以骄傲,可以得意……怎么表现都不为过!而燕虹只是让我看了而已。我是后知后觉,得知这一切都与他有关,是燕虹姐姐燕妮的文章告诉我。</b></h1><h1><br></h1> <h3></h3><h1><b>  这期间,燕虹经历几多艰辛大约只有他和他的妻子知道。</b></h1><h1> &nbsp;</h1><h1><b> 燕虹的妻子叫吴巍华,是新疆著名女画家,亲切周到,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当然,作为艺术家,作品才能真正体现她的价值。我认真观赏她的画作,作品内容多是新疆风物,恢弘气象中隐有轻灵纯净,水墨点染,笔笔含情。画家用自己独特视觉解读天山南北的万种风情。</b></h1><h1> &nbsp;</h1><h1><b> 我和巍华姐一起从乌市到小分子村的。见到燕虹时,感觉他刚从山顶滚下来,满身土,还那么疲惫。巍华姐好几日没见到燕虹了,见此忍不住心疼,连说“不着急”。说是不着急,其实她自己就忙不迭张罗,联系朋友,接待贵宾参观……燕妮姐戏谑说“根本停不下来!”</b></h1><h1> &nbsp;</h1><h1><b> 巍华姐指着屋后山坡的大片树林告诉我,那是她们自费购得树苗,亲自栽种,年复一年,如今已经绿树成荫。</b></h1><h1> &nbsp;</h1><h1><b> 他们义务培训当地的农民和小学生绘画,组织农民绘画展览,帮助农民设计改造民宿,让民宿真正成为远足人在自然中的“家”,他们的设计甚至具体到厨房、卫生间的细节处理,使其更节能,更卫生,更前卫……通过自己的社会关系联系新疆人民出版社为画家村图书馆捐赠图书,联系免费出版石器画册,建立小分子画家村乌市联络处。即使回到乌鲁木齐的家里他们也闲不住,不断有从新地乡打来的咨询电话,他们成了画家村的艺术顾问,成了小分子村农民的精神导师。</b></h1><h1> &nbsp;</h1><h1><b> 巍华姐说,新地乡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田野里留下大量当时石器用具,很有考古价值,他们设计的石器美术馆主要展示古文化魅力,他们夫妻也拟将自己这些年搜集珍藏的石器悉数捐赠,还准备动员朋友们支持。</b></h1><h1> &nbsp;</h1><h1><b>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从远古至今,人类凿开洪荒,创造一切。我们的祖先远远地向我们走来,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变成民族符号,诉说我们的过去与未来。</b></h1><h1> &nbsp;</h1><h1><b> 石器馆还拟定另外收藏新疆画家画作,展示艺术家对世界对人类对生活的困惑、疑难与质问,也饱含艺术家对未来的希望、向往和解答。让后世在欣赏画作的同时享受在茫茫人世中的不期而遇,延展对生命的理解力和感受力,扩大自身认识世界的边际。</b></h1><h1> &nbsp;</h1><h1><b> 新地乡景色美丽,负氧离子高,适合康养。一群来这里写生的画家,将形成新疆的“巴比松”画派,到此后却不断涌出新鲜念头。当他们发现,他们可以努力促成的事业,不仅仅只是为画家开辟一片写生基地,也不只有为新地乡注入一道清新的文化气息,而是能带动山村旅游业,打造高端民宿,常有高校学生来此写生,每次有上百人写生绘画,吃住于此,还引乌鲁木齐市民众休养生息于此,切切实实帮助当地农民生财有道,真正脱贫致富时,真真是热血沸腾,忘我投入了。</b></h1><h1> &nbsp;</h1><h1><b> 我还想, 今天中国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扶贫,新地乡所发生的一切,是否更精准?是否更有特色?这种扶贫可以称它为文化扶贫,也可称它为旅游扶贫。青山绿水化为银流金峰,艺术家在用庄严的实际行动照亮山村一隅。</b></h1><h1> &nbsp;</h1><h1><b> 此时此刻,山中的小分子村在我脑海幻化成一朵又一朵艳丽的玫瑰,盛开在新疆各个乡村,绽放于黄河之滨、长江之畔、珠江三角洲……绚丽芬芳,美艳动人!</b></h1><h1> &nbsp;</h1><h1><b> 说到兴致处,巍华姐笑起来,略显苍白的脸庞在我眼里就如眼下的好景致,蓝天白云,明媚清朗。一个理应在休养中康复的人,却为与自己并不相干甚至不认识的农民奉献自己的智慧和才华,乐此不疲,这样的胸襟里含着多少对人世的热爱与眷恋?含有多少对生命的执着与尊重?人的情意总是在无情的时间里闪烁晶亮。</b></h1><h1> &nbsp;</h1><h1><b> 我突然问了一个俗而愚蠢的问题:在整个筹划中,他们有无具体收入。话一出口就后悔,知道这对他们是亵渎,忙不迭道歉。巍华姐倒是大度,笑着说,也有人猜度他们夫妻在此获利,其实,整个过程他们都是无偿服务。听到我连声赞叹,她说,“为一个贫困村做一点贡献,生命中的一点点而已。”</b></h1> <h3></h3><h1><b>  我是过客,只有观赏。习习凉风下我品着哈密瓜,觉得自己在这里要忘了人间烟火,刘燕虹看着我突然冷冷地说:你在干嘛?我有点发愣,只好傻傻如实回答:我是吃瓜群众啊!他也不笑,说:“还不快去画,纸笔颜料都备好了!画好我收藏!”</b></h1><h1> &nbsp;</h1><h1><b> 原来,刘燕虹夫妇还有两个新颖创意。一是让过往画家在一农户家祖传土屋火墙上的每一块砖头签名。这面火墙得到艺术家真切赞赏,北京来的一位艺术家甚至欲出高价收购,如今这面火墙成了画家村一景。二是他还买了几十个大大小小装好的油画框,挂在民宿墙上,到此写生的画家或来此旅游的客人自行认领画框,用色彩和线条表述心迹。如今画框变画,自成风景——农家小美术厅,装点小分子村落。</b></h1><h1> &nbsp;</h1><h1><b> 当年我告诉我家先生自己有过学画经历,引得他大笑不已,不信我学过绘画。如今让我在这里献丑,自是要拒绝!</b></h1><h1> &nbsp;</h1><h1><b> 我也仔细观赏过燕虹的画,皆是眼前山水,色彩明艳照人,山峰刚毅峭拔,水流舒缓灵动,树木茂盛丰沛,分明是内心世界照进现实。燕虹曾遗憾地说,因为画家村特色建设,他有三四年没有在专业上求取精进,但愿日后能拥有时光收取山水于画布。我想,其实,他已经成就了天下最美的油画。</b></h1><h1> &nbsp;</h1><h1><b> 有趣的是,燕虹在各种留念照片中,总在同框人的边角身后,唯恐他长而瘦的身形压抑了别人,温和地笑着,似乎他是那个于眼下热闹中最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可偏偏,一切由他而起。</b></h1> <h3></h3><h1><b>  这世间,大多数人浸淫在利益争夺中,为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禄,当然间接也帮了别人赢得财富,这世界因了这种利益纠缠,在一步步向前发展,为此,我们感念这些在现实孜孜经营者,同时又觉有一丝遗憾和警惕。</b></h1><h1> &nbsp;</h1><h1><b> 还有一部分人,隐于山间林中,飘荡于大江湖海,在内心方寸之地排斥了人间烟火,人世间的位置、份额、角色统统与他无关,挥一挥衣袖,便拂去尘世累赘,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这样的人虽然令人存有敬意,却又深感其中的冷淡与疏离。</b></h1><h1> &nbsp;</h1><h1><b> 更有一些人,就如刘燕虹、吴巍华夫妇,既保有澄净之心,又有自觉造福一方之意,不求名利,不为财富,只因心之所向,在于施惠于人。这样的人,我景仰他们把生命擦拭得如此干净,把灵魂滋养的如此丰腴,这才是生命的至高境界!</b></h1><h1> &nbsp;</h1><h1><b> 世事喧腾热闹,刘燕虹和吴巍华似乎什么也没说,就在那里,静悄悄设计建造,等你注意他们时,一座高楼已经拔地而起,那是他们付出心血设计、装修而成的小分子村石器美术馆。这座在新疆乃至中国乡村少见的石器美术馆,与不远处依旧由刘燕虹设计,聚集了古今云影天光的雕塑“从远古走来”遥相呼应,昭示着新地乡小分子村未来璀璨夺目的艺术光华,并将穿越时空,又是几千年以后的“石器时代”。</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