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怀念(二)

宏歌

<h3>  转眼就到“五七”,父亲离我们而去已一个多月。嫂子说,老头子走得真叫安逸。她说的是,老父亲走后的这一个多月来,家里一点异像都没有。嫂子还说,三十年前婆婆走后可不是这样的,听到过楼梯上有脚步响,献七时碗筷也动过。老头子去时两眼闭得紧紧的,婆婆走得可不情愿啊!</h3><h3> </h3> <h3>  回眸三十年前,虽不再缺吃少穿,但日子也才刚刚从贫穷的泥淖里挣脱出来。病入膏肓的母亲为着两个事十分纠结地挣扎着:一是我这个二儿子还没有娶亲成家,心急火燎,母亲在我面前说过好几次,都快三十的人了,再不成家我怕是看不到了;二是只因大姐凤娟曾有过许诺,等到母亲身体养好些接她去上饶玩些日子。为此母亲就固执地去到了江湾,住在大表哥方汉宾家里,找江湾医院的医生诊看,且坚持要让医生帮她推注葡萄糖注射液来增补营养。推注葡萄糖注射液的后果是致命的,引发有风湿性心脏病的母亲发生剧烈房颤和休克。父亲情急之下匆忙把母亲接回了老家。等到我赶回去时,母亲已是神智不清处于弥留之际。当晚夜半时分,无论我与老妹云娟怎样呼喊也没让母亲西去的脚步迟缓下来。母亲去世后,双眼一直没有合上。嫂子说母亲她走的不情愿啊,还有心事没放下。<br></h3> <h3>  知道母亲到了江湾医院以后,我曾在一个星期天专程坐班车去看望她。陪她去了医院,陪她在表哥家里吃了中饭。下午返回的时候,母亲陪我走到了江湾汽车站。就在我上车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她对我说,别再来了,身体好一点,凤娟会来接我去上饶的。我回头望了一眼母亲,眼前的一幕,让我心中一颤:夕阳笼罩在母亲的身上,她的脸上泛出一团褐红色的光晕。深陷的眼眶里充溢着淡淡的快意和希冀,淡淡的忧郁和神往,淡淡的依恋与不舍。那幅画面铭刻在了我的心里,那双眼睛每每想起都让我心潮难平。三天后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江湾车站竟成了我与母亲最后一次的正常告别。</h3> <h3>  因为母亲晕车厉害不能坐班车,那些年我是用自行车驮着她,往返秋口祠坑桂花村兄长的住处和县城的。母亲与元印表舅一向感情很好。来县城都是住在表舅家里,一住就是一个来月。表舅和表舅母对母亲照顾得相当周到,母亲喜欢吃的他们都想方设法筹办来。在那个什么都缺的年代这是很不容易的。表舅表舅妈对母亲的悉心照料,让我感动并铭记于心。</h3> <h3>  母亲的这组照片,就是他最后一次住在表舅家时照的。表舅妈特别拿出一件小西装让母亲换上。病态恹恹的母亲脱去对襟衣服换上小西装,人的气色大为改观。从武口电站办公大楼的楼顶到院子的花圃里,一路照下来,拍了有十余张。所幸有了这些照片,不然想念母亲时只有在记忆里搜寻。</h3> <h3>  老家的老房子成了一片废墟。面临这片废墟,我的脑海里每每都能浮现出父母屋里屋外忙忙碌碌的身影。记得小时,无论春夏秋冬,我们起床吃早饭,父亲一准是在外边忙了一大早回来,一身朝露或两肩霜花。我最感佩父母的是,他们就是凭着超乎常的辛劳和超乎常人的精打细算,让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一帮“小饿鬼”没有挨过一次饿。记得我们家老房子的房梁上有一排排的燕巢,燕子爸爸和燕子妈妈每天从早到晚忙忙碌碌地叼来小虫子🐛喂给巢里的小燕子。挤在巢穴口上的小燕子,见到燕爸燕妈的身影就齐刷刷张大小黄嘴叽叽地叫唤,燕爸燕妈忙不叠地把自己嘴里的小虫子🐛喂给那些小雏子。每每见到这场景,我就想到我们家。父母就是那燕爸燕妈,我们就是那些张嘴索要,且似乎永远喂不饱的燕雏。</h3> <h3>  老家的记忆是由老村、老屋、老人构架起来的。现在老屋变成了一堆瓦砾,老人一个个相继故去,只有老村不会消失,她永远承载着我们的老家情结。这个座落在山坳的小山村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每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都刻录着我们儿时的欢笑,每一座高高低低的石阶都沉淀着我们成长的喜悦。走在村子里和周边的田地间,有时会忘情地浮现出父母从巷头巷尾蓦然出现,笑吟吟地向自己走来的情景。记得那时父母经常会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带着体温的野草莓、山楂、野猕猴桃之类的野果,红红绿绿,让人惊喜不已。</h3> <h3>爹妈都走了,老家成了时不时的念想。想爹妈的时候就想起老家,到了老家就似乎亲近了爹妈。爹妈耕种过的田地里依然稻浪滚滚,瓜菜喜人——恍惚间似乎能看见,爹妈还在那片田里莳禾,还在那片地里除草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