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

三碗不过冈

　　有朋自远方来。自驾来的，车开了近千公里。从我家乡绵延不断的大山直扑深圳久违的海边。我张罗如何接待他，可他只想去看海。
离他上一次见到大海，算起来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我理解他急切的心情，就定好第二天去深圳大鹏的较场尾，那里有海，还有历史古城可供游览。
次日，我们中午时分才赶到较场尾。吃罢午餐，就去游览。午后闷热，尽管时序已是立秋之后，但南国的暑气一直未退。有一大片厚重的乌云从北边的山上压过来，估计有雨。这时，我们为先去大鹏所城还是去海边发生分歧。我朋友心血来潮坚持先去海边，好像一刻也不能耽误。其他的人则更愿意去大鹏所城游历一番。我也想告诉他，此地并非蛮荒之地，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还是先去了解一下当地的人文环境。犟不过我们人数多，朋友只好先随我们的愿望。

　　赶到大鹏所城古城门时，大雨倾盆而下。一场豪雨下得惊心动魄，让人猝不及防。我们在古城门洞里躲雨。城门洞有约十米长、3米高。两边还布置了长条的石櫈子，可供游客歇息。此刻，门洞内人满为患。我们几乎退到中间，才能躲避从外飘入的雨雾，同时还得侧身让路从外冲入的游客。我朋友谈起下大雨在海里游泳是最惬意的事。我们一致同意，以安抚他不能早点下海的遗憾。

雨势稍小，我们就急着开始绕城环游，先去城隍庙，再去赖将军府邸，又横穿小镇去了大鹏粮仓和翰林苑。一路行色匆匆，因为心里老惦记着去海边游泳。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见到了许多稀罕的东西，比如在博物馆，我们看到了形状各异的独木舟和巨大的阴沉木，那些阴沉木是地球一万年前被埋入地里的远古巨木，在缺氧的环境里一呆就是万年，比人类的历史还长，如今才得以重见天光。

　　博物馆里还收藏了好些个历朝历代的陶瓷珍品。有唐代白釉瓷罐、元代的梅子青口壶和清早期的铜钱纹大罐等。保存完整，品相完美。值得一看。
我们心不在焉地沿着麻石板铺就的小路，走马观花地转悠。印象最深的是城中各处不时遇见的各种古井。现在都保护起来。井是先民们生息繁衍的最重要的设施。尽管离海近，海水也是水，可不能喝。因此，井水才是万民所依。有句话说，“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说的是柳永的歌词受欢迎，其实也透露出井与市民生活中的密切相关之处。

　　时间不长，我们就转回到刚来的南城门。城楼不大，但也值得去一探究竟。这时发生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奇事。我在城楼上闲逛，掏出手机来拍照时，不慎把装有身份证和银行卡的卡包掉落在地，而我浑然不知。后来，我听见一群人在读身份证上的信息，还问包中有无电话。我一摸口袋才知卡包掉了，赶紧到那群人中认领回来，干恩万谢。相信掉过身份证的人都能体会我的心情。朋友也诧异我的经历，说真的是信佛的，掉了的东西还能找回来。我也默默祈祷菩萨保佑。
经此一折，我们加快了去海边的速度。

　　来到海边，只见一片喧嚣的景象。海滩人潮如织，熙熙攘攘。摩托艇发出巨大的轰响；来往的快艇把穿着黄色救生衣的游客不断送往小岛上。防鲨网内的游泳者，老老少少，在水里快乐地扑腾。各种救生圈五彩斑斓浮在水上。海滩盛况空前。我们赶紧找地方更衣下海。
事实上，这是一片粗糙的海滩，除了沙子还有很多卵石，有些硌脚。更难过的是海里随处会踩到尖锐的钉螺，就像踩到玻璃上。后来我们的一个朋友，两只脚都划破了，钻心地痛，上岸后足足用了两块创可贴。可人是这么多，这都不是事了。

　　走向大海，温暖的海水洋溢在你四周，像泡在家里的浴缸里一样舒服。只是谁家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浴缸。灰绿色的近海，风平浪静，或许是刚下过大雨的缘故，海浪不高，任你遨游。
我们游累了，也不愿上岸，宁肯在水里泡着，直到天色渐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上岸后，稍事休整，我们即去找家饭店打尖。折腾一下午，这让我们胃口大开。我朋友告诉我，他要找一家临海的民宿，在此休息一晚，这是他多年的愿望。他最初希望的是，找一家搭建在海面上简易的房子，就像马尔代夫居民常住的那种，可以枕着涛声入眠。估计在此地很难找到，这是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离海边近的居宿有很多，也很容易找到。他还想第二天早上起来看日出。清晨，涨潮的涛声会将他唤醒，他可以看到从天边涌来的海浪打着卷儿扑向我们昨日游泳的沙滩，抹去所有的痕迹，一直涨到岸边。不久，一轮红日会在远处灰色的海平线上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