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的媳妇儿》

小范

　　身为信阳的媳妇儿，我是不合格的，因为信阳的男人大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像我这种既贪玩儿又做不来家务的娶回家多少是个累赘，形容又有碍观瞻更做不得花瓶，只好忍忍充个辟邪之数罢了。

　　物以稀为贵，因为回家的次数少，大家看在李或二的面子上，也都纷纷表现出了最大的善意。婆婆年龄大了，除了日常粥饭外，席面早已是应付不来了，为了宝贝孙子不受口腹之屈，便将大姑姐召回了娘家，照顾一日三餐。李或二的姑姑、婶婶们都是勤谨肯干的，我们也都相与的不错，所以下车伊始，迎来的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女人们拉起手来嘘寒问暖，男人们则是乐呵呵的站在外围表示欢迎。李或二一下车便和他的外甥们去撵鸡逗狗了，俩司机（李或二的爸爸和姐夫）却被我支使的团团转，一趟趟的从车上卸货。其中大部分是我的相机、电脑、衣物，礼物也只是少许的果、茶以及匆匆不及细选的两双鞋子。李或二的奶奶前年摔了腿，虽然恢复的不错，但毕竟年龄大了，需要一双舒服轻便些的鞋子，因为不耐烦逛街，索性连老爷子每人买了一双。试鞋子的时候，两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老太太简直乐开了花，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将“美帝国主义”踩在脚下。在一众亲朋的打趣之下，傲娇的老头儿一点儿都没有收敛的意思，老太太则腼腆多了，轻声细语的招呼大家吃饭。

　　早就听说李或二的大伯养了小龙虾，碗筷还没放下，就开始臆想摸虾的乐趣了，而外面则是细雨悱恻缠绵不绝，大家有心劝我忍耐些，只是看我又是相机又是手机的已是全副武装、意趣昂扬，便不忍心打消我的“气焰”。大哥的电动三轮车停在门口，我抢上前去意图要坐在司机师傅的旁边，想来视野一定很开阔也很拉风。大家见状更是哄堂大笑，乱哄带吓唬的劝阻了下来。虽有所不甘，但也讪讪的屈从了众人的好意，乘了自家的车来到地头塘边。满池的荷叶连连花姿娉婷，游鱼戏水其间，被惊扰的青蛙噗通跃入水中，搅起一圈圈涟漪，蒙蒙细雨虽不清寒却将满目的颜色浸洗的如此青翠。置身其中，萦绕不去的尽是一股青郁香甜的芬芳。为了能让我这少见多怪的城里妹子不留遗憾，大哥轻轻巧巧的采折了一大捧的绿色如染的莲蓬和含苞待放的荷花。午后雨中的小龙虾大都携家带口的蜷缩在自己的洞穴里不肯出来，少了餐桌上那盘喷然欲烧的喜庆红，也是留下了几分遗憾。

次日清晨，天还麻灰泛黄的时候我就爬将起来，分别招呼两个青壮的“司机师傅”跟着去赶集，俩男人倒是没有什么起床气，无可奈何的陪着我冒雨冲行。我在前面东拍西买的忙个不亦乐乎，一会儿买顶荷叶帽，一会儿买个老南瓜🎃，照片没拍几张好的，东西倒是杂七杂八的琳琅满目，挂在两个男人手上也颇为壮观。我们在观察卖菜的老人家时，也着实被对方用看戏的态度打量了好久。一路将采买的东西运回家，中间又被过往的亲戚笑话了好几次，得亏了我的脸皮够厚才勉强撑住了尬尴的场面。

         中午的鱼肉禽蛋还没消化一二分，六哥又来约晚上的饭局了，老公的肚皮有弹性自不在话下，我的小肚鸡肠却被吓住了，只能尴尬的再三推辞。其实作为一个李家媳妇儿，能被约饭已是件十分荣光的事情，却只能自毁长城了。好在六哥容得，几个至亲兄弟便轻装上阵亲亲热热的打牌吃酒去了，一去就是大半夜。

　　近年来，由于环境治理得力，村子的野塘里长满了芡实（俗称鸡头米），其硕大无朋的叶子平铺在水面上绿莹莹的很是漂亮。成群结队的小杂鱼游戏中间，呼啦啦的打破了四周的沉静。这样的环境是白鹭天然的栖居地。白鹭们从一片叶子跳向另一片叶子，宛如闲庭信步，偶尔将长嘴巴伸向水里，出来时口里必然叼着一条或大或小的鱼。衣食无虞，也很少有人侵扰，情致来了，便矫跃空中翩然自得舞上一段儿，何曾料到雨中漫步的它们被我这不入流的摄影师偷拍了下来。蒙蒙细雨中，我的衣服几近透湿，早餐时间已过去了许久，不好再多加耽搁的，便一步一滑步履蹒跚的往回赶去。一到马路边，就看到八十几岁的公公健步迎来，指着离家不远处的水塔说那边有个拍照的好去处，白白的机井房、瓜藤缠绕的绿壁墙。我鼻子一酸，低头跟了过去，一通乱拍后赶紧跟着回家吃早餐了。

　　到家时，早餐已然出锅，稀饭油条咸菜鸭蛋四色咸备，简而不薄，我学着婆婆嫂子们，端着碗搬个墩儿金马横刀的稳坐在大门口边吃边聊，因为说笑从嘴里喷出来的饭粒径直被环饲左右的鸡给啄食的干干净净。

　　老李家的媳妇儿不好当，也好当，我恰巧做了最容易的那一个。

2018年8月21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