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万城

东山龙

　　到陕北出差，机缘巧合在靖边县城住了一晚。

印象中大夏国国都——统万城遗址就在附近，于是，与朋友相商，第二天驱车凭吊此古迹。

　　大夏国是匈奴人所建，据考证，统万城是匈奴人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唯一遗迹。

从秦到汉，中原与匈奴世代为敌，演艺了无数传奇故事。然而东晋之后，再无匈奴出现，令人不解。匈奴没有文字，关于匈奴人的历史和文化，正统史书介绍也语焉不详。

秦之前，史书未见有匈奴故事；秦朝统一中国后，始见匈奴出现，似乎秦始皇对匈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陈重兵在北方防御，甚至为此修建了万里长城；西汉时期，中国与匈奴打了不少仗，匈奴全民皆兵，又全部是骑兵，速度快，冲击力强，结果大部分是中原人吃亏。

汉武帝时期，历经文景之治的休养生息，国帑充足，儒家建功立业的思想取代了之前的黄老哲学，其时又有卫青、霍去病等神勇将领，骑兵的规模也己经超越了匈奴，经过几次战役，又有霍去病率轻骑兵深入敌后，直捣匈奴后方老巢，大大伤了匈奴人元气。

尽管如此，汉武帝並没有灭掉匈奴，而汉武帝之后，刘家天下外戚专权，儿皇帝层出不穷，西汉很快衰落。

但是，史书上也鲜有匈奴去向的记载，不知道这个曾经在中国北方控制面积极大、人数众多的族群哪里去了。

直至五胡乱华时期，赫连勃勃代表匈奴再次出现，建立大夏国，还留下一个统万城至今屹立不倒，顽强地显示匈奴人的存在，令人唏嘘不已。

　 统万城始建于公元五世纪初叶，这是中国历史最黑暗时期，也是汉民族几近灭亡的一段历史。

这段历史对于汉民族来讲，没有什么英雄事迹，汉民族几乎亡国亡种。

“三国”之后，是曹氏和司马氏的魏晋时代，两朝的共同特点是:继任皇帝个个荒唐，一代不如一带，王朝很快衰败。晋朝后期朝纲混乱，内外交困，朝庭被迫迁都南方，是为东晋。

东晋后期，长江以北地区几乎全被游牧民族控制，史称“五胡十六国”，留在中原大地的汉人生灵涂炭，暗无天日。

匈奴人此时也趁机染指中原，与其它武装力量争夺地盘。其中，铁弗部单于刘卫辰败于鲜卑拓跋氏，其子刘勃勃投奔后秦（另外一个立国称王的枭雄），受命为安北将军镇守朔方（陕北甘萧一带）。兵权在握的刘勃勃（名子有些汉化）恢复元气后，反目叛秦，改名为赫连勃勃，並于公元407年自立为王，国名取大夏。

史书描述赫连勃勃英姿勃发，能征善战，南下掠占后秦数城，继而西吞南凉，攻陷长安城，成为乱世“十六国”中的后起枭雄。

　　修筑统万城时，此处“临广泽而带清流”，水草丰美，尚未有毛乌素沙漠的概念。赫连勃勃征召附近各族役工十万人，蒸土筑城。所谓蒸土，是指用糯米水与白灰混合，然后架笼屉蒸，形成比水泥还坚硬的建筑材料。中原人用此来粘接城砖，用法类似于现代水泥，匈奴人大概不会制砖，就直接用此砌墙了。

在大漠中，完成此工程实属不易，役工不知累死多少，总算历时五年告竣，定为国都。

据传说，统万城是由叱干阿里负责，此人十分残暴，验收工程时，如果能够用锥子锥入城墙一寸，就杀掉建筑施工者；锥子若弯或断，则杀掉制锥铁匠。因此，这些用原始材料建造的城池，在塞北的毛乌素沙漠中屹立了一千多年，虽然大部分建筑己被黄沙淹没，露出在外的城墙遗迹，至今雄伟壮观，若逢夕阳西下，更有一种苍凉之美。

　　匈奴在冷兵器时代，倚仗骑兵优势，全民皆兵，打仗能占上风，因此对于中原大都是劫掠为主，从未建国。建国之后，又无治国方略，只把城池做为一劫掠财产的分赃之地，其灭亡应是必然。

拓拔氏虽然也是游牧民族出身，但拓拔涛做大后，能主动吸收汉文化，要求全族汉化，最终以北魏国身份在中国北方控制了较长时间，留下了云岗石窟、龙门石窟等灿烂文化，此为中国历史南北朝时代。

　　与拓拔涛相比，赫连勃勃这个多少有点汉化的游牧民族首领，格局差了一些，但口气比较大，城建好后，对手下群臣说:“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统万城”由此得名。

可惜，赫连勃勃四十五岁就在此城因病去世，之后几个儿子为皇权争斗不休，只经过“三朝两代”，不到两年时间，统万城就被北魏拓拔涛攻陷，大夏国灭亡。

可以想象，建国之时，赫连勃勃是何等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然而，没有好的制度安排和文化基础，灭亡是何等迅速！

从此，匈奴这个民族就彻底从中国历史的记载中消失了。

近日有幸亲临匈奴遗迹，忆古思今，感慨世事变迁，心系国家之未来，有感而发，或有错谬，贻笑大方。

2018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