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董树雄</h3> <h3> 茶语——画面
五年前七月的一个下午,金城很热,不到十平米的声乐教室,因为只有门没有窗,空气几乎没有对流,除了热和闷,最要命的是凝滞着的五味杂陈——烟味、香水味、汗味,还有色彩不明的味道,似乎多一分钟便足以让你窒息。一个矬又壮的二十出头的声乐教师,给一个细又高的女孩子声情并茂、气喘吁吁地示范着、比划着:“看到画面没?”,女孩勉强露出非条件反射的羞色,似乎不自觉而又努力地遥摇头:“没……没有……”,于是,矬又壮又是一遍的声情并茂:“有了没?”,女孩还是“羞羞”的:“没有”……
老师的第一映像不算很帅,但算得上酷。脑袋上不很密集的浪式卷发附和陶醉的节奏舞蹈着,不知是因为时久未洗还是发胶定的型,一缕一缕的油光可鉴。酷是酷了些,可毛发总是热的不良导体的,倘是在冬天,委实够实惠,不过在金城之七月,大抵还是有些闷的。偶尔从发缕间晃出三分之一强的肉肉的面庞,扑朔间五官好似任意地安排,不算标致,但显得牢固可靠。大概是长期躲在毛发下面,很少遭受紫外线打扰的缘故,肤色显得透亮的白。虽不施粉黛,但不乏面霜覆盖。我对化妆品不甚研究,不过,尽管是所谓时髦人崇尚的哪怕防晒霜,倘使只要有油质成分的存在,大抵会封堵毛孔,汗不敢出的。本来偏胖,偏偏又穿一件颇显体型的白衬衫,领口虽然少了领结,但丝毫不自由散漫,收拾得很严整。下身着一件鲁长老的裤子,不同的是,鲁长老的裤子虽然脏破了些,但足够肥大,也足够宽舒,而老师的看起来好像布料紧张了些,几乎绑在腿上的,不过材料比鲁长老的要高级很多,牛仔的。两个膝盖处破开着洞,很大,一个呈大体圆形,一个呈不规则的方形,周边都是布满了长线和短线,像自然磨破似的,很真实。据说发着香汗的女孩子露出些许嫩肤便是露出所谓性感,而从老师肥腰瘦臀倒梯形之特质不难分辨,显然属男性,这出着臭汗的男人露出大片糙肤是露出所谓什么,我不得而知。
记得小时候,因为家境拮据,一件裤子至少要穿半年,而我偏偏又很“匪徒”(家乡大人称呼调皮捣蛋孩子口语),很费裤子的,总是经不得几日,屁股膝盖便都解放了,让母亲哭笑不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温暖的春风逐渐爱抚神州大地,同样也莅临我的家乡。政府出资,在我家门口的小河上架起了一座伟岸拱桥,石头水泥结构。别瞧不起这条小河,它可是我上学最头疼的障碍,虽说小,但还是跨不过去的,无论何时,都得卷起裤脚提着鞋,光脚躺过。夏天是很舒服的,还省了家里的洗脚,到了秋后就很不好受了,脚丫子是钻心的痛。只要母亲时间允许,总是背送我弟兄二人过去和过来,那时总想她是大人,皮厚,不痛的。现在想来,她也痛,只是她乐意的罢了!现在每当天气变化,看到母亲强忍痛苦的样子,心里总会泛起难过。过去,她很乐意,我也很乐意,今天,她依旧很乐意,然而,我很难过!
最壮观的是暴雨来时,波涛汹涌,大浪翻滚,经常有上村的大树甚至家畜随流而下,造福下游村民。所以,两个桥墩修的格外雄壮,桥面和桥墩之间有一面巨大的护坡,呈扇形,实用,也好看,虽然表面粗糙,但孩子们爱极了它,只要我路过,旁边的步梯只是摆设,护坡是路,屁股是脚,从桥上到桥下,两三秒钟的事,省时省力。说裤子穿不了几日,那是很含蓄的,其实从新裤子到屁股露脸,也就一个单程。后来母亲实在力不从心了,父亲便将家里的一个装粮食的棉麻口袋剪了,让母亲给我做成裤子,虽说结实了很多,但还是经不起我的匪,同样不几日,屁股和膝盖仍旧很不安分地冲破封锁,露脸大半,边缘上同样布满着长线和短线。近四十年过去了,眼前的画面竟然还是如此熟悉,甚至如此亲切,不同的是,老师的屁股是整洁的。单就膝盖而论,老师实在是太落后,我是多么的超前!唯一让人不能更自豪的是膝盖现在似乎不很好,但逢阴雨,便隐隐的疼,大抵是露膝裤穿得太久的缘故罢。祈祷老师在这个境界上一定不要像我!
室内很热,又没有风,半透视的衬衣被汗液紧贴在了白白的肉上,“性感”极了。呵呵,这女娃真笨,这不,多富诗意的画面——“薄汗轻衣透”。随着各种手眼身法步强度越来越升级,衣服也不自觉的越来越短,最后整个白白赘赘的肚皮几乎全部裸了体,大概是用气息的缘故,皮带也似乎越来越低,好像他的这种裤子腰本来就很低,现在直接肚脐离皮带的距离接近十厘米,真让人紧张——倘不是剐了毛似的“猪肚皮”破坏了几许玉体的婀娜,露脐装的魅力此刻便会得到几近完美的诠释……这不是很当代的画面么!
一旁的我学弟似乎实在忍无可忍了:丫头,听过彭丽媛“希望的田野”吗?我相信你眼前是有画面的,后来很多女高音也都唱了,但你再有过那种画面吗?反正我是没有了;你可曾学过“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女孩忽然抢到:“语文老师讲过,月光下,鸟儿住在树上,一个和尚在敲门”。我暗想,这个说辞师弟显然不会满意的,果不然,他开始激动了:“你语文老师好没文化……”!“我老师……哼”,女孩突然放大了眼珠,眼睑上的黑线条拉开了大大的边框,足足一公分的闪着蓝光的睫毛瞬间便欲飞出之动势,银灰色的下嘴唇似乎亦泛起了高光,我心里不由得一紧,看来必须得给把梯子了,毕竟在人家教室:“老弟,其实老师讲得也没有什么大错,这样解释倒也干脆且高度概括——‘绝句’嘛,呵呵!”。然而,师弟很要强,我的几句诙谐,充其量插科打诨罢了,根本拽不住的,果然,非但没能阻止他的激动,反倒像是刺激了他似的增加了一个八度:“关键在‘敲’还是‘推’,懂吗?你想想,鸟儿已经睡着了,老和尚也进入梦乡,清爽安静的月光下,一切都那么清澈、祥和并寂静,连小偷都不好意思溜达了,你忍心‘推’吗?‘敲’是和谐的,不但老和尚习惯了它的音色,就连鸟儿也都习惯了它。他们心耳里,没有什么比‘敲’更悦耳更习惯的了,因为是木鱼做着他们最亲密的共同朋友,陪伴他们、滋慰他们着日复一日。故而,清脆的‘敲’,非但不会打破月色的清澈,反而更加升华了静的色彩,况且,如果没有了‘敲’的伴和,老和尚和小鸟大概还睡不着呢,就像你小时候,没有妈妈的哼鸣,你便一直会用哭反抗个没完没了是一样的。而‘推’则不同,充满了鲁莽,睡梦中惊醒的鸟儿可能会造成大祸,甚至因为惊慌失措踩坏鸟宝宝的;老和尚更危险,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一个莽撞地‘推’,大抵鲁疯子又大醉,霹雳的恐怖,于是,心肌梗塞——‘嘎’,没了!天大的罪过咯,嘿嘿!”……似乎终于过了瘾,师弟得意地笑了!
好久,空气凝滞,气温好像凉爽了许多。
不知在什么时候,老师的性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衣服的透视度也降低了不少,很无意下,旁若无人地几乎自言自语了起来:“丫头,懂没”?
“懂了”。
“ 有画面没”?
“有了”。
“老和尚呢”?
“拉呼”。
“鸟儿呢”?
“哼鸣哩”。
“不是说睡着了吗”?
“No,宝宝哭了,大概是饿了,在哄宝宝哩”……
董树雄 2018年7月27日 晨<br></h3> <h3>《余晖》之一</h3> <h3>《余晖》之二</h3> <h3>《雪线》之一</h3> <h3>《晨》</h3> <h3>《有牛的风景》</h3> <h3>《扎尕那民居》</h3> <h3>《雪线》之二</h3> <h3>《晌午》</h3> <h3>《二丫的晚自习》</h3> <h3>《外婆故居》</h3> <h3>《外婆故居》局部<br></h3> <h3>《外婆故居》局部<br></h3> <h3>《外婆故居》局部<br></h3> <h3>《外婆故居》局部<br></h3> <h3>《回家,回家》</h3> <h3>《回家,回家》局部</h3> <h3>《回家,回家》局部<br></h3> <h3>《彤彤的星期天上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