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

水北

　 妻说，我从没有给她写过文章。
确实。这么多年了，我是赖以写文章生存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体制内的、体制外的，格式公文里的研究报告、学术论文、领导讲话、汇报材料、经验做法、策划方案、实施意见，还有感情抒发流露的散文小说、诗辞歌赋……，甚至还代人写过检查，也给别人的妻子写过事迹材料……！林林总总，雨雨风风，职责分内式的、机械罗列式的、应景式的，还有自由抒发式的等等，不记得我写过有多少文字了，几大册？几个G？还是存了多少光盘？这些东西真不好量化！

　　对于妻的“抱怨”，我从未认真思考过，更确切地说是从未上过心。两口子有啥要写的，如喝一口水，还要去品什么味道？在这样的一个时日里，突然想到我好似是结婚前也没有给她写过什么东西吧！那个应该叫什么“书”来着，真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还真没有！

　　妻比我小。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刚刚毕业工作。与同龄人比，我的经济条件不好，背负着家里比较沉重的负担。对我们的结合，妻从未提过什么过分条件，这多年一直都是。有钱时，节省点花；没钱时，紧手点花！现在脑海里，仍深深地烙刻着相对于彼时同龄人的、较为清苦的印迹，挥之不去！妻说，过去的就不要想了，让那些都留作美好的记忆吧！现在，我们手头稍稍宽松点了，妻开始想着多买点衣服，装扮装扮自己了。但每次买衣服回来，她同我和女儿“显摆”时，总还自觉不自觉地检讨着不足，为着自己的钱花得有点多，懊悔上半天！怕是为了弥补心理上的亏欠感，或者精神上的不平衡，她总好再把衣服拿回去找商家换，一遍一遍、三番五次的，搞得我都在替商家烦她！说实话，有时候换回来的，看还不如第一次买的呢……，我还不能打击她！这算不上什么优良品行，但对小门小户过日子的我们来说，妻很节俭和自足，难能可贵！

　　由于工作性质特殊，我很少顾到家，直至现在。与妻结婚十三个多年头了。这些日子里，有一半多时间，我们是两地分居。那个时候我平均一个多月才回去一次；剩下的一半时间，我们虽然结束了两地分居，但我却要常常加班。每一年来，我几乎没有好好地休过几次完整周末！眼见着很多同事、朋友，每逢周末或寒暑假，好出去旅游、度假。这对我们，却很奢侈。看到别人晒朋友圈、晒幸福，确实也挺羡慕的！但是，就一阵儿过去，拉倒！我个人早已习惯了，妻也是，女儿也是。她们从来不向我提要求，说要去哪去哪玩啊什么的！久而久之，我们也就把休假和旅游给忘了，不去、不想，也不说了。现在，妻每天好拿个手机，看一些网上的“肥皂文”，或者是打个七岁孩童级别的“开心消消乐”！还饶是迷得不亦乐乎、乐此不疲！甚至，有时候连吃饭都省却许多！也正因为此，我总好同她发脾气，这也是我们吵架的主要诱因。还好，没有原则性错误，应该可以原谅和忽略不计吧！

　　人生已来过半，我无有为妻女积攒起太多“家业”，勉强算个自给自足，说来惭愧的紧。但这多年来，我积累个还不那么太差的人缘。走南闯北，很多人都说我，人还不坏，算得上个可交朋友。所以，与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的关系，处得都还不错。妻在这一点，非常理解和支持我。南来的、北往的，但凡亲戚里道、来人去客，能够坐到一起、呆到一块儿，咱们都不差事儿。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宁可自己少花点、少用点，也不能亏着别人。吃好吃赖、待好待坏估且不论，反正我们的心是坦诚的，尽力而为之。平日里为人处事，与人为善，从不去想着占别人便宜，更不要说去昧着良心干一些损人利己的勾当！对曾帮助过我们的人，妻和我都牢牢地记在心上，也一直想着、念叨着、记挂着，一有条件一定及时还掉欠别人的情儿。有些事儿，过去多年了，我都不记得了。但妻还记得，在适当的时机里，提醒我或者主动去要给人补偿，这点很好！

　　平平安安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我的前半生涯比较忙和累，妻很理解体谅我，始终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今，妻和我都已人届中年。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随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就这样，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感觉和心态，平平实实地走下去、过下去，不攀上、不畏言，不眼红、不气短，任谁多高位多大势多少钱，你走你的路，我笑我的脸，脚下步正、心中梦酣，来来往往都是天！

日子如一杯白开水，无味但解渴。妻和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