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们就坐在高处的长椅子上，草坡平缓地延伸到远处的丛林，再往前，就是一群带着小牛的牛群，翻越过树梢的牛的叫声，令人心生喜悦，女儿保持着一种侧耳聆听的样子，偶尔也会对我说：“你听啊！”</h3><h3><br></h3><h3> 我是一个乡下人，永远属于乡下的人，从小就和牛群在一起。冬天的早晨，听见父亲铡刀的声音，成捆的稻草变成有力的饲料，有时候，父亲还会把醪糟拿出来，和草料拌在一起，那会给我记忆深刻的印象，觉得牛喝酒了以后，会不会马上一跃而起，冲到田野，弓起来身子，拼命跳动。那种经过发酵的米酒味道会激活所有的存在，路边的小草，后背山的竹林，拐过一个山嘴的菜园。乡下的米酒和醪糟有一种猜不透的力量，偶尔喝一口，不会发生什么，喝多了，就会令你不由自主，我就好多次看见来我们家的对面冲里的叔叔，出了我们家的门，就东倒西歪，母亲这个时候就会喊道：“不要拌倒了啊！癫子一样，喝了酒。”</h3><h3><br></h3><h3> 冬天喝米酒，最好的办法是把酒倒进小铁壶里，靠近燃烧的树兜旁，很快，灶屋就会有一种冲人的酒劲，这样温热的酒，从壶嘴里流出来的时候，热气都会令人沉醉，我和弟妹能够有一点惊人的酒量，全靠这样温热呛人的酒气，这样的酒，是乡下人让自己幸福的最高智慧，是让一个外来人的到访失足而终身铭记的地方，是村子里的生命大约从祖先以来就一直保存的生活方式，他们懂得让一个生命如何渡过寒冷的冬天，令那些呼啸而过的北风从来不会击垮他们的身体，他们明白在酒力之后做着这个世界上男女在一起都会做的事情，正像《普罗旺斯的一年》的作者第一次到普罗旺斯一样，冬天外面几乎找不到人，他们都在房子里做着创造人的工作，那个地方的人大多会出生在第二年的九月，这和我们村子的情况完全一致，所以到了九月十月，就会有四处婴儿的哭声，和桂花的芬芳一样，充满山村，很多女孩都叫做桂花桂香的原因也在这里。</h3><h3><br></h3><h3> 水牛喝了醪糟稻草的拌料后，有着一种罕见的期待，那种兴奋从它的眼睛可以看见，那瞳仁里都是青山，都是绿水，都是无边无际的旷野，灌木林惊飞的麻雀，站在很远的山坎边叫个不停的土狗，它实在想在星光一样稀疏生长着绿草的田地奔跑了。冬天的山区，季节寒冷，草生长缓慢，一点点绿色就会让水牛在牛栏里走过来走过去。</h3><h3><br></h3><h3> 已经有人从林子里走过来了，鹦鹉一直在罗汉松的高处鸣唱，阳光四处寻找自己的落脚点，我们坐的地方人烟稀少，牛和野兔的脚印到处都是……</h3><h3><br></h3><h3><br></h3><h3>《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