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太远......

北京张子

<h3><i><font color="#808080">旅行的妙处在于它一直轻声地提醒我们:我们所知甚少,而这个星球却是如此的美妙</font></i></h3> <h3>"Welcome back, jonzzz" ---- 每次登陆到pbase看到的第一句话,平时从来也没有特别在意过,回到拉萨终于又能上网了,看到时却从心底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h3><h3><br></h3><h3>  </h3><h3>西藏一直是一个念想,转年就要不惑了,走过西藏也就很自然地成了我奔四之前希望完成的愿望。拉萨到纳木措,到珠峰大本营,到玛旁雍措,到拉昂措,到普兰,到冈仁波齐,到扎达,到班公措,每一个名字都让我在计划行程的时候激动不已。翻看了网上有关这些地点的照片,阴天的,晴天的,每一个地点的日出和日落也都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地预演。出发前反复擦拭着相机和镜头,一遍遍重复检查设定,各种拍摄模式的切换和调整,都是担心会因为操作错误而失掉任何一丝美丽的光线。十几天,听起来很漫长,但实际上每个地点我基本都只能拥有一个日出和一个日落,想起来手心都有点儿暗暗出汗,只因为,那里是我梦中的摄影天堂。</h3><h3><br></h3><h3> </h3><h3>计划也许永远跟不上变化,尤其在2010这个传说中水瓶猪不顺的一年,项目拖垮的北极计划,冰岛火山摧毁的苏格兰梦,自从和Kobe一起上电视后不顺的那半年终于结束之后,2010刚过的这几个月也算是我最刻骨铭心的了...... 进藏的准备工作我自认为算是充分的,让大多数人担心最多的当然就是高原反应,提前一周开始吃红景天,尽量保证睡眠时间,少吃肉多吃菜(对我来说多不容易啊),没想到最后让自己摔倒的竟然是收拾行李时犹豫了一下却最后没有带上的滑雪裤。到达西藏拍摄第二个日落的一个多小时里在纳木措的湖边我被彻彻底底冻了个透,原来安排的阿里路线也就这样在无奈的咳嗽声中缩短成了七天。</h3><h3><br></h3><h3> </h3><h3>走过西藏的人都会和别人谈到一种“重生”,但短短七天的旅程让我来讨论这个话题确实有些牵强,只能说有时候真希望所经历的能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镜头,把太过浓缩的壮丽慢慢回放,给自己时间来充分吸收和感受并且分享给亲人和朋友。</h3><h3><br></h3><h3> </h3><h3>天堂.....太远.....,心里很多遗憾,但更欣慰的是自己在短短几天里已经看到的那些精彩并且能亲自带回来分享给大家。这次不完整的西藏之行收获到的照片不多,与其说是发照片和大家分享,其实是更想要借这个机会告诉大家,你们每个人在我的生命里都很重要。</h3> <h3>在西藏的行程搞定之后,采用什么交通方式进藏让我纠结了一阵。</h3><h3><br></h3><h3>  </h3><h3>其实几种选择中我最希望的是从北京飞西宁,然后从西宁坐青藏线到拉萨。这样的选择一方面比从北京直接走青藏线要节省一天左右的时间,同时又可以有机会看一下西宁到拉萨沿线的风景,还可以顺带着适应一下高反。当然事事不可能都像我想的那么简单,虽然有北京旅行社的朋友帮忙,西宁到拉萨段的软卧票实在难买,所以最后还是从北京出发,总共46个小时,虽然还没到西藏就要花掉两天的宝贵假期有些心痛,但也只能就当是休息了。</h3><h3><br></h3><h3> </h3><h3>到西宁前的一路没有太多吸引眼球的风景,不过是路过一个个曾经听说或从未耳闻的城镇。印象最深的是兰州,最早的记忆就是老妈当时去兰州出差回北京时带回来的白兰瓜,当时真是惊为天物,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瓜果。亲眼看到这个童年记忆中似乎熟悉的城市却比想象的要有一定的落差。这个我从瓜的甜香中能联想到的城市,看到了却让我和同行的朋友都有些不能相信车窗前慢慢飘过的一切,眼前这个重镇看起来在发展上却比一路经过的很多其它地方要落后得多。又想起了记忆中白兰瓜香甜的味道,感觉有一种梦被敲醒的感觉,而更大的杯具是想吃瓜地时候我随身却只带了苹果。有时候想不清为什么梦都开始在一个人的童年,然后随着人的一生,或者圆满或者消逝,就像路过了兰州就让记忆里那种甜香从此沉淀不会再升起。</h3><h3><br></h3><h3> </h3><h3>西宁之后的风景开始让我有了精神。过了西宁到青海湖的一段海拔突然上升了不少,拿着变得鼓得硬梆梆的水瓶子给朋友看,一边打开盖子嗤的一声把气放出来吓唬他一把,海拔开始做工了,大家要开始拼体力了。晚上几次打开窗帘看看窗外,黑暗中只能看到越来越多被白雪覆盖的土地。</h3><h3><br></h3><h3> </h3><h3>火车上没啥事儿,总跑到餐车去坐着,那儿的沙发要舒服很多,视野也比较宽阔。火车上没啥好吃的,几顿饭基本就是重复着点那几个菜,什么番茄炒蛋,京酱肉丝之类的,不过比起初中时候坐火车带一网兜儿泡面几个人一起分一根儿黄瓜的日子还是好过了很多。一路上过一段就会看到一些小帐篷,列车员说是维护青藏线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阳光下,列车经过时就会直起身冲我们挥舞着手臂,我每次也都冲他们挥挥手,太希望他们真的能够看到,能带给他们一丝温暖。曾经一次坐公交车和窗外的一个行人的目光在交错时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当时心里就在想,所谓的百年修得同船渡,这短短目光的交错也许就曾是10年的修为了。</h3><h3><br></h3><h3> </h3><h3>同车厢的是一对瑞典来的老夫妇,和他们聊起了瑞典的名酒Absolut Vodka以及我们如何把不同的酒和这种酒掺在一起喝,看他们说起来很有兴致,去吃中饭的时候看到餐车里有卖小二的,就买了一瓶送给他们,告诉他们这是中国的Vodka,但一再嘱咐这不是让他们在高原上喝的,我可不想害人。刚发现小二的包装其实挺漂亮,油润润的玻璃瓶子,一边吃饭一边在手里把玩了半天,商标上那颗闪闪的红星格外的耀眼。瑞典夫妇去过很多地方,他们说以前有航空联票,他们曾经就那样一站一站玩儿下去一直到想家了,听起来真让人羡慕,希望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生活得那么坦然。</h3><h3><br></h3><h3> </h3><h3>车上很多人都一直在拍照,我一开始还故作镇定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确实,这车速这么快,又隔着车窗玻璃,按平时的习惯我是不会掏相机的。峰回路转,过了那曲站之后我也越来越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实在扛不住心里的痒也拿起相机开拍,加入了刚刚还被我心里嘿嘿暗笑的人群。当时的风景真让我对后面的行程和这次在照片上的收获充满了希望和信心,真是太美了!整体一路从那曲到拉萨一段的风景最漂亮,绵延不断的雪山,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开车走一次那曲这条线。</h3><h3><br></h3><h3> </h3><h3>片子都是在火车上拍的,质量上没法儿保证,大家当看个旅游片儿吧。</h3> <h3>人生来不等,所谓的在起跑线上就已经有了先后,所以有人生活只为了今世,有人生活却为了来生。</h3><h3><br></h3><h3>话说列车到了拉萨站,我和朋友不急不慌等着其他乘客下车。帮在车上认识的八位Oregon来的摄友捏了张合影,我们就开始寻找我们的导游。走着走着就看前面有几位一屁股坐地上就起不来了,被路边的武警跑过来把他们搀到一边休息,可以想象当时其他看到的人心里一定也都有不小的压力。我们的导游26岁,从小被家里送到印度参加和尚预备班,长大了却又决定不想继续走那条路,所以回到拉萨作了英语导游。不知道具体怎么写他的名字,但的确非常好记,发音就是“不穷”。</h3> <h3>亲眼看到布达拉宫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震撼,也许是因为心里缺少了那份信仰。以前看照片总认为布宫是被广角缩小了,亲眼看到却发现原来规模并不很宏大。同行的朋友说这也不奇怪,毕竟守着皇帝的紫禁城长大,布宫的级别也只能算是个两广总督衙门。看完布宫的日落沿路走过西藏电视台去导游推荐的西藏牛排馆腐败,他们的酥油人参果饭和各类藏餐,印度餐味道都不错。</h3><h3><br></h3><h3>  </h3><h3>既然到了,自然也免不了俗跑到观景台来拍几张日出。我们是最早到达的,门还没开。等的过程中几位港哥匆匆来到,二话不说找地方就翻墙而过,身手还挺矫健。观景台地方不大,我还真挺担心等开了门没地儿支架子了。过了几分钟看门的老哥到来,同去的朋友小小阴险了一把,报告了有人作案的事。看门的老哥二话不说上去几声大吼把几位猴儿急的同学抓了下来,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加了一句“你们不用再回来,后面几天我也不会让你们进”。看着几位年轻人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开,有时候真的很难把他们对摄影的爱好和为了摄影可以毁坏一切的行为联系起来。</h3><h3><br></h3><h3> </h3><h3>早上的光线不是很好,阴天,但暖色的街灯配上冷色的乌云倒也算是很好的对比。这里提醒所有想去拍这个景点儿的同学们这边的街灯早上7点之前就关了,要想拍出街灯的效果一定要早去。另外,布宫前面是条繁华的大街,也只有清早加了黑镜才有可能拍出干净一些的街道。正拍着几位火车上认识的Oregon摄友也到了,天气不好,大家约了第二天早上再见。</h3><h3><br></h3><h3> </h3><h3>拍完这张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看门的老哥把我们叫到门口他的小屋子里,一边聊天儿一边拿出新鲜的奶茶给我们品尝,每次看我们快喝完了就又给我们满上。说句实话,在那个时候我真感觉到了西藏人的那种纯朴和好客,在拉萨这样一个已经很商业化的城市,能有这样的经历真的给我很大的惊喜和安慰。聊的时候他还告诉我们观景台的门票收入都是拿来给社区里的孤寡老人的生活补助,但还是有很多人通过翻墙等方法来逃避交费,希望今后去的摄友们都能支持他们的工作。</h3> <h3>在拉萨剩下的时间基本没有拍太多风景的片子,任何城市现在好像都不再能牵动我的视觉神经,我越来越多地向往野外纯净的山和水。在拉萨收获了一些人像片,唯一可惜的就是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完全相通,所以我没有尝试去用广角拍摄,毕竟觉得对他们是一种打扰。看着她们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咏颂着什么,我们拿着相机站在中间的的确确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h3><h3> 人的虔诚也分三六九等,就像我的导游坚持着不吃鱼,而信同样宗教的司机却生荤不忌。记得我看到第一个磕大头的人就对朋友说“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希望来生能够出生在北京”,朋友摇摇头,“也许能出生在拉萨就已经是一种奢望”。看着她们紧锁的双眉和脑门儿上的汗水胶合着土,真的很难去体会和理解一步一磕蹒跚几千里所需要的那种坚定的信仰和执着,但我宁愿相信她们的内心是平静和幸福的。<br></h3><h3><br></h3><h3>大昭寺前祈福的人们。他/她们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带着无比的虔诚,无声地呼喊着心底的渴求,他/她们的表情大多是痛苦的,但从他/她们身上我又看到了一种满足。<br></h3> <h3>“......我是第二次来纳木措,上次是拉萨当天来回,这次打算住三天,希望晚上不会有高反......嗯,我也没啥特别想做的,就是想放松,彻底地放松......”</h3><h3><br></h3><h3>  </h3><h3>一路上有太多这样几句寒喧式的“擦肩而过”,我已经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只知道他来自深圳,在我们要离开的那个早上他兴冲冲地来到我们住的旅社,也成为了我纳木措这段故事中出现了几分钟的一个群众演员。坦白地说他不是我平时一眼看到就会想要去搭腔的那种人,但我们在和店主聊着珠峰和阿里的行程时,他就冷不丁地插嘴进来,一边说话一边稍微喘着点儿粗气。</h3><h3><br></h3><h3> </h3><h3>人在旅途一般都会有更强的戒备心,在西藏这些却有些不同,也许因为出了拉萨见到的人就不多了,也许大家都是旅途艰辛,每次碰到旅友都要打个招呼聊上几句,甚至是碰上我平时最不喜欢的在我拍照时过来问东问西的人,我也很有耐心地满足他们的要求给他们看片子,甚至让他们通过我的相机取景器看一看,就当是找个机会直起身子喘几口气。</h3><h3><br></h3><h3> </h3><h3>纳木措原本是计划中的最后一站,不穷担心我们从拉萨直接去大本营会受不了,就和我们商量改计划先去纳木措。4700多米的海拔,最后在纳木措碰上的当地人和另外几个导游却都一致说纳木措的高反比阿里和珠峰大本营的要更严重。出了拉萨奔纳木措的一路我也终于弄清楚了青藏高原和其它同样海拔地区的不同,不要说树,连棵绿色的草都没有,又哪里来的氧气呢。</h3><h3><br></h3><h3> </h3><h3>在拉萨的时候基本都是自己打车到处跑,出了拉萨才真正开始用我们租的车,而我们热情的藏族司机,36岁的格桑,也就该出场了。这张是在路上的休息站,格桑拿着他一路用来提神用的红牛和几个上来要糖吃的孩子们一起。格桑有一儿一女,路上我和他聊到藏汉关系,我问他是否会介意他女儿嫁给一个汉人,他爽朗地笑着说当然不介意,他只希望他女儿能过上好生活。</h3> <h3>纳木措离拉萨不远,但因为一路的限速也需要六个小时。这边的限速方法很特别,进入路段的时候从公安那儿拿一张打了时间的条子,路上规定了需要的时间,到出口的时候如果提前到达按提前每分钟多少钱来处罚,我来西藏前一个朋友刚自驾了一趟,一圈儿下来光这样的超速罚金就快2000块。</h3><h3><br></h3><h3>  </h3><h3>在网上看过不少纳木措的片子,计划行程的时候就给纳木措预留了两天的时间,主要是希望有两个日出和日落,一天可以安排在湖边,一天可以留给旁边的山上。我们住在扎西半岛,算是景区开发得比较好的一片住宿区。住的都是比较大的帐篷,里面隔开了一个一个的房间。我们当天到达晚了,结果没有了朝阳一面的房间,一进我们拿到的背阴的房间简直就像进了冰窖,建议大家以后去这点一定要注意,太重要了,因为没有任何其它好的取暖方式。</h3><h3><br></h3><h3> </h3><h3>放下行李,扛着相机和脚架直接奔了湖边,下午五点刚过,阳光还很烈。沿着湖岸是念青唐古拉山脉的雪峰群,在西藏古老神话里,纳木措和念青唐古拉不仅是著名的神山圣湖,还是生死相依的恋人。湖边一些当地的藏民一见我们马上包围了上来,不是让你骑马,拍牦牛,就是要你买各种各样的手镯或是项链。湖边已经有几个摄友找好地方支起了架子等着日落,我和朋友也看好位置占好地盘,其实后来发现根本不用担心人多的问题,绝大多数的旅行者都是拉萨当天来回的,四点之后在纳木措附近的人就很少了。人少的不利之处也很显然,当地兜售东西的藏民明显超过了外来的人,所以我们不断被他们轮番上来问东问西,有些干脆就在我旁边盘腿一坐,每次被我拒绝了等一会儿就又从怀里变出个新东西问我要不要买,我后来干脆使了个坏,指指离我不远的朋友对他们说“他是老大,他有钱”。</h3><h3><br></h3><h3> </h3><h3>在海拔高的地方想拍张低机位的片子挺不容易的。以前看过一个摄友写他在纳木措拍摄的经历,不记得具体的用词了,但大致的意思就是因为高反手会抖,而越集中精力来控制抖动,手反倒却越抖越厉害,最后害得全身都开始抖了 :-) 我在那儿倒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每次拍比较低角度的片子确实有些难度,穿得像只狗熊,还要弯下腰,屏住呼吸,所以对焦构图的过程通常还是要搞到半截儿就得直起腰来深呼吸几下。</h3><h3><br></h3><h3> </h3><h3>当天的晚霞很灿烂,把整个湖面都映红了。当最后一片霞光从我的取景器里消失的时候我在前面两个小时的拍摄中早就已经被吹透了。回到旅社让那儿的小姑娘用姜丝和可乐暖暖地煮了一大壶,急急忙忙喝下去想去去寒气,但无奈室内就像冰窖一样,衣服也不敢脱,直接穿着羽绒服就睡觉了。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住在一个晚上没有电还得到帐篷外解手的地方。人多多少少在骨子里都容易把一些新奇的东西联系到一种美好,甚至有那么一点儿浪漫的意思,去之前很激动地把这些别人提醒我的所谓的艰苦都联想成了一种特殊而美好的体验,就好像一个天天鸡鸭鱼肉的富翁对穷人手里的窝窝头的那种好奇和念想,而真正到要我一晚上折腾几次钻出被窝打着手电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寒风里,我才真正体会了从云端掉到地上的感觉,可恶的姜丝可乐!</h3><h3><br></h3><h3> </h3><h3>也许因为寒冷,也许因为高反,大家都选择了赖在被窝里,清晨的湖边完全属于了我和同去的朋友。找到了湖边的一块石头之后我就基本没有再动地方。天空逐渐发亮,慢慢从紫红,到金黄,到天蓝,最后到远处的唐古拉山脉和我面前的这块石头也都慢慢被点亮,真给人一种坐看云起的感觉。拍风景的时候经常会觉得上帝在和自己开玩笑,每次按下快门之后就发现景色似乎变得更加漂亮了,刚拍的一张好像完全没有了意义,但谁又敢一直不拍而等待着那最美的瞬间呢?逐渐岸边拍摄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能看我一直猫在同一个地方,几个人路过我这儿时还关心地问我是否是高反起不来了。</h3><h3><br></h3><h3> </h3><h3>忙完了日出后面就没什么计划,回到屋里坐了会儿,发现屋里实在冷得受不了,就和朋友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到旅馆的前面晒太阳。虽然风很大,但太阳还是带来了不少温暖,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唐古拉山脉的雪峰群,时间好像凝固了。人在旅途最难得的好像就是能够有充裕的时间,没想到大老远跑到了西藏却有了这样难得的享受,面前是美景,脑袋里空空,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在椅子的一边从长变短然后又跑到另一边再从短变长,发发呆原来也是件很惬意的事。</h3> <h3>来西藏之前不止一个人告诉我他她们看到纳木措的时候都那么自然地就哭了,有些人甚至是双膝跪地嚎啕大哭。我不想帮着继续来制造这种神秘感,老实地说,我反倒有些奇怪自己的镇静,怀疑自己神经的敏感,难道是期望太多了?纳木措并没有带给我足够的视觉冲击和震撼,这一程真正打动我的却是路上每个山口都布满的经幡,在风中传播着人们的祈福。虽然我所看到的还只停留在摄影的层面上,关注的更多还是是色彩和形状,但闭上眼用心画出已经深深刻划在记忆里的那蓝天和白云,完全放松,就让四周那忽啦啦经幡被风触摸着的声音很自然地充满我,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得到了一丝升华。<br></h3> <h3>同去的朋友叫老范,我的发小儿。幼儿园的时候一次我俩抢着爬他家后面一棵歪脖子树,我一怒把他折磨了个骨折,弄得两家人好好折腾了一阵,但学校大院儿里能有啥过不去的事情,后来两代人都成了朋友。初一之前他一直比我高,时不常还想挑衅我一下,虽然并占不到啥便宜。那个暑假我猛然窜个儿,后来的半年多我从班里的第一排坐到了最后一排,也算变成了熊级的人物,从此他就老老实实避免冲突追求和平,偶尔我也还帮他做做别人的教育工作。高中的三年我俩都属于没事儿的人,每天混进混出,做过自行车修理,卖过西瓜。后来我出国,那会儿长途电话太贵,一直都写信,偶尔通个短电话就听他汇报“那天又碰上了XXX问说壮哥是不是进去了......” 他和另几个朋友还给我寄了盘儿磁带过来,就是跑到我们经常窝着的几个点儿给我录了音,哥儿几个一边在那儿用半脏话跟我聊着,背景里是那个无限熟悉却已遥远的社会,自行车铃声,小贩的叫卖声和他们生动的描述“嘿,老壮,又一蜜过去了......” 三十分钟一面儿的磁带,就记得当时听着我眼泪哗儿哗儿的。再后来,回国工作,大家的自行车都换成了汽车,以前每次凑个几块钱大家一起一碗馄饨几个馅饼的晚饭变成了成桌的大菜,肚子挺起来了,头皮露出来了...... 朋友那么多年了,心思好像都相通,有时候我俩在一起话并不多,看到了什么经常是使个眼色相视一笑心里就都明白了。在心里我知道,我出了啥事儿,老范不会抛下我。</h3><h3><br></h3><h3> </h3><h3>说平淡点儿叫好事多磨,呼悠一点儿叫历尽艰辛,去珠峰大本营应该至少算是一路坎坷。</h3><h3><br></h3><h3> </h3><h3>首先是身体状况,自从在纳木措的第一个日落的拍摄中受了凉,我就再没胃口吃东西,每天三顿变成了中午的一顿,天天就是番茄鸡蛋汤面,晚上通常就是个苹果。藏地多是川菜,每次上来的番茄鸡蛋面都是一股子花椒味儿,要不是为了体力强忍着吃,连看一眼都想吐。感冒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司机和导游开始都建议我去日喀则或回拉萨养病,但我这人生来就是个犟脾气,而珠峰对我来说诱惑又实在太大了,几番争论下来最后就说好还是去大本营,但如果感觉不好就赶快撤回海拔低一些的老定日。路上并不是不担心,不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珠峰上我就打岔和格桑聊后面阿里的行程,格桑倒也直爽,几次打断我,收起笑容告诉我“今晚对你很重要,咱们今天过了再讨论后面的事儿”。格桑又和我讲了他去年带团一个以色列人永远留在了大本营的故事。有时候会禁不住把这些联想到自己身上,突然有点儿悲哀,问格桑大本营那边是否有手机讯号,得到了确认的答复心里安稳了一些,想至少有可能跟家人和朋友道别吧。</h3><h3><br></h3><h3> </h3><h3>车子沿着通往加乌拉山口的蛇形公路慢慢攀爬,都是松滑的石子路,很多地方没有围栏,看得人有些眼晕。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们四个都在热烈地讨论和猜测是否能够看到珠峰,一个大转弯之后珠峰和旁边的雪峰群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加乌拉山口,海拔5700多米,不光是拍摄珠峰最好的地点之一,还可以拍摄壮观的珠峰九十九拐。由于我一路拍片,到达山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路上已经没有任何其它车辆,但却发现这个时候的光线非常好,建议以后去的朋友可以和司机商量好晚些到达珠峰。</h3><h3><br></h3><h3> </h3><h3>离珠峰只有四十公里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最后一个边境检查站,由于是新设立的一个检查点,格桑竟然不知道,黑暗中一个转弯过后没来得及刹车竟然咚的一声撞上了横在路中间的隔离杆。还好有惊无险,挡风玻璃没有裂,隔离杆虽然被高高弹起但也没有损坏。检查站的小战士跑出来看了看,很出我所料地没有怎么责备我们,只是提醒我们天黑路滑要慢慢开。把我所有的证件拿去检查却出了意外,被发现旅行社在办理证件的时候写了老定日却没写珠峰,央求小战士通融,跑进去问了站长,结果竟然被通知让原路返回。和门口儿的小战士求了半天情,带我们进去找站长,最后又是苦苦求了半个多小时用尽我一生嘴皮子的功夫,最后站长总算给了个特例放行了,这么一耽搁到达珠峰已经是午夜。到了帐篷旅馆里还是啃着苹果看着老范和司机导游在旁边活撮,应司机的要求主人用牛粪干给我们生起了火,想想这也是个矛盾的事儿,不生火呢冷得刺骨,生火却又让空气变得更加稀薄。临关灯我拍拍老范“我要是崩了你可得背我出去”,“靠,真诚点儿,先把银行密码儿说出来听听”,“嘿,你倒不傻”,“7......”</h3> <h3>脑水肿,肺水肿,想到一路上司机和导游反复提醒我感冒在高原上可能引起的并发症,珠峰大本营的一夜也许确实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经历。刚到达大本营的时候独自在帐篷外站了半天,看到两颗流星在夜空中静静划过,哪里有心情去欣赏,我必须承认我当时确实有些担心自己了,心中计划着如果感觉不对了赶快发邮件和短信给家人和朋友道别。彻夜未眠,过一会儿就按导游嘱咐的感觉一下自己的心率是否正常,每次伴随着一阵咳嗽就得使劲大喘几口气把十几秒里没法吸进的氧气补回来。清晨三点开始的头痛也在咳嗽声中变得越来越强烈,到五点的时候头痛得就好像有人拿铁钎子在我脑子里扎来扎去,有几次我甚至都忍不住地哼出了声,难过得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西藏的日出来得晚,最后的一个多小时基本是每五分钟就看一次手表,终于熬到了又一个天明,也许是作为一种奖赏上帝赐给了我一生最美的一个清晨。一路的辛苦和劳累在看到珠峰的刹那就都忘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心跳加速甚至让头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对焦,构图,测光,一边看着珠峰在晨光映照下变换着色彩,那时心里的感觉就好像崔健在一块红布里唱到的“......我,看到了幸福......”,对,那绝对是一种幸福。<br></h3> <h3>珠峰就这样在我面前变幻着,红,到黄,再到白...... 三十分钟的梦境。<br></h3> <h3>羊湖很不幸变成了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原本打算回到拉萨抓紧办理波密,林芝一线的通行证,但后来被告知需要一周,感冒也不见好转,只好买了机票提前回京。</h3><h3><br></h3><h3>羊湖是个开发得很厉害的景点儿了,没有什么可写了。推荐想拍羊湖的朋友可以考虑住在浪卡子,离羊湖几公里的一个小县城,这样可以早早起来沿着羊湖仔细拍摄。拍摄下面第二张的角度,山顶有个收费的停车场,建议可以让司机在快到山顶的山路上停下来拍摄,既不用交费,角度也更好,但要注意安全。</h3> <h3>终于又回到了北京的时候,时间又变得那么充裕。现在每次回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夜里随便踏上一辆公交车,就那样随着车身一起摇晃着,任目光落在窗外任何一处夜色,一个行人,一辆穿过的汽车,一座远处的楼房......我现在更喜欢这样模糊不清的北京,因为在这个时候她才显得好像并不陌生。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早晨,面对着沉寂的珠峰,我那三十分钟的梦境,就像崔健在《一块红布》里唱到的“我,看到了幸福......”<br></h3> <h3></h3><h3><br></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完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808080"><i>愿我出行三十载,归来依然是少年</i></font></h5><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