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拾遗,一路向西(5)行摄帕米尔

张晓喵

<h3>每年上帕米尔高原,我都选择七、八月去。05年十一月,我第一次选择冬天上山。一路上,熟悉的山峰都披上了白色的盛装,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动着银色的光亮。在天空中一动不动的整块白云的衬托下,凝重而圣洁,更加领略到慕士塔格的神圣和庄严。 快到县城的路上,有个提孜那甫乡,每年上山走到这儿,总能看到有个奶奶,戴着白头巾,一身黑长袍。高高的个子,站在山坡上。今年这么冷,奶奶还会站在那儿吗?当我抬头看到在风雪中,奶奶依然站在那儿时,情不自禁地向奶奶走去。我发现那一刻奶奶也向我的方向走来,走近时,我发现奶奶的眼里含着泪。她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当我抬起头来时,不由得泪流满面。 回到画室,一气呵成,我完成了《尼沙纤奶奶》这幅作品迫不及待地让奶奶看。奶奶久久注视着画面,双手不停地在颤抖,眼里含着泪花,握着我的那只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我让奶奶好好保重,约定好明年再来看奶奶。第二年七月我赶到山上,却到处找不到奶奶的身影…… 回到北京,我告诉朋友,奶奶走了,我很难过。朋友说,可你让那么多人永远记住了奶奶。<br></h3> <h3>故事的记录者,叫做燕娅娅,一个用三十年来踏遍帕米尔高原的满族女油画家。对她而言,那个在帕米尔高原上聚居的塔吉克民族,成为她生命的全部,成为她油画作品中唯一的主角。</h3><h3>如果,你也曾有过在高原上旅行的经历,一定会对燕娅娅佩服地五体投地。丽日晴空,高原像慈爱温和的老人,你可以在这里享受温暖的阳光。转瞬间风雪交加,高原像一头嘶吼的雄狮,缺氧窒息的感觉会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死去。能在帕米尔高原上守上三十个年头,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多么强大的内心,需要多么深的热爱多么大的执着。</h3><h3>在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她画出了塔吉克民族的辛劳与质朴,更画出了自己生命高贵倔强的姿态。</h3> <h3>在她的画笔下,那个雪峰林立,天蓝的刺眼的帕米尔高原,就坐落在喀什噶尔以西的古丝绸之路上,在遥远的古代,她有一个诗意的名字——葱岭。</h3><h3>如果能够在万米高空俯瞰,你眼前将是多么雄奇壮美的景象:昆仑山脉,喀拉昆仑山脉,喜马拉雅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它们相约到了一起,群山起伏,连绵逶迤,帕米尔——塔吉克语中的“世界屋脊”。</h3><h3>如果能够将时钟拨慢千年,你看到的会是那每一步都踩在死亡边缘的古商队,他们刚刚跨过了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在喀什噶尔庆祝了自己在漫漫流沙中捡回来的那条命,继而复又豁命前行。</h3><h3>世界在这里一次次地渴望被走通,而因为这些神山的横亘却寸步难行。又是一个风雪肆虐的日子,卷起一管纸烟,商队的头领仔细地巡着天色辨识方向,他不敢踏错一步,那对整个商队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要么活着走出去,要么永久地失踪。</h3><h3>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翻越了喀喇昆仑山脉那个海拔五千多米,氧含量不足50%的血谷——红其拉甫山口,他们也就到达了古印度河文明的发祥地——巴基斯坦境内。</h3><h3>地图上,红其拉甫山口,是古丝绸之路在中国境内的最后一站,而我们帕米尔之行的终点,就在那里。</h3> 与女油画家不同,我们选择到帕米尔高原,是因为一直以来对高原热土的热爱,从14的日喀则,走到15年的稻城亚丁,从16年的甘南川北,走到17年的阿尼玛卿。<div><h3>所以,当喀什成为了我们的选择,帕米尔高原上的红其拉甫山口,就成为了一种必然。</h3><h3><br></h3></div> <h3>离开喀什前往帕米尔高原,需要在喀什噶尔的行政服务中心办理边境通行证。然而这个消息,还是我在那拉提草原那个有些失眠的夜晚百度出来的结果……</h3><h3>后来,我告诉泡泡,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失眠,可能我们会遭遇从喀什开出一百多公里的路,到达帕米尔高原边缘的时候被那些开着坦克(喵喵眼中的坦克,其实就是全副武装的重型装甲车)拦住,被迫继续按照40迈的限速龟速返回喀什, 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帕米尔高原的计划肯定是泡汤了。</h3><h3>所以,感谢失眠的夜晚。</h3> <h3>从地图上看,喀什到红其拉甫山口,只有短短410公里的路程,因为山路崎岖,却要花上九个多小时的时间。</h3><h3>于是,又一个北京时间早上六点,在喀什老城的酣梦中,我们准时出发了。按照惯例,每天早上的第一次驾驶,由我完成,泡泡躺在副驾驶上补眠,两个小时后轮换。说不清谁更辛苦,但我们总能够默契地在对方疲惫时生出能量。在广阔的南疆大地上驰骋,实在是一场极其消耗体力考验意志的苦旅。</h3><h3>天色渐渐亮起来,行驶在314国道上,我们已经通过边境检查站,陡降的气温让人猝不及防,迅速将车停在路边,一件件地套起了衣服。</h3><h3>帕米尔高原的景致与我见过的其他高原都不一样。</h3><h3>拥有着念青唐古拉山,冈底斯山脉的青藏高原地势舒缓,河流纵横,其间有广阔的平原,湖泊星罗棋布,点缀其间。</h3><h3>而川西高原因着太平洋暖流的眷顾,芳草茵茵,那里有大片的牧场,有最美的丹巴藏寨,以及优美动情的康定情歌。</h3><h3>在我眼中,帕米尔高原,他更像年迈的塔吉克族老伯的那双手:喀喇昆仑山脉,昆仑山脉,天山山脉,如同三条深深的手纹,那些突兀耸立的赤黑的山峰与蜿蜒的河谷,让这双手粗粝,却充满着力量。</h3><h3><br></h3> <h3>也许是因为地势险要,进入帕米尔高原,行驶近4个小时,200多公里,没有见到一户人家。这种荒凉不同于戈壁,它在绝望中透着敬畏。</h3> <h3>G314上车辆极少,路况极佳,60迈的限速让我和泡泡很是崩溃。于是,在这条路上,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两个人在开车的时候,会困得双眼朦胧,但一旦换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休息,却精神百倍,满血复活……</h3><h3>于是,我和泡泡陷入了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马上要求换人,换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又困得直迷瞪的尴尬循环里。于是,奎屯购买的那包湿纸巾,成了一路上最大的功臣。困得睁不开眼,就扯一张擦脸,换得一时清爽。</h3><h3>浓云密布下的山峰上覆盖了淡淡一层白雪,这就是天山山脉的最西端,这条横跨了新疆全境的山脉,终于走到了尾声。在它的前面,即将出场的就是四方众生伟大的父亲,更加雄奇壮美的昆仑山脉。</h3> <h3>高原上气候总是瞬息万变,当我们驶出天山山脉,到达白沙山的时候,云破天青。</h3><h3>在金光闪闪的高原上,每一步的风景都别浪费。白沙山向北蜿蜒十余公里,白沙湖在它的脚下殷殷相伴,路转峰回,你行驶在中巴友谊公路上,昆仑山用他博大的胸襟包容着每一个匆匆的过客。</h3><h3>在这样的天地间,什么烦恼都不该有的,你我本就是天地间的蜉蝣,那些烦恼怕是连一粒尘烟都不及。</h3> <h3>所以,如果对生活不太满意,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不如一路向西去重走丝路。</h3><h3><br></h3><h3>我见过高耸入云的雪山,我见过沙漠中行走的骆驼,而冰川下的骆驼,一见钟情。</h3> <h3>想来,帕米尔高原虽然让那些命悬一线的商旅驮队历尽千辛,但它也是仁慈的。昆仑山的冰川融水,在高原上汇聚成一条条清澈的小溪,这不竭的水源,便是古丝绸之路得以延续的生命线。它从这帕米尔高原上顺势奔流而下,滋养我们走过的大大小小的绿洲,哺育着那些因它而得以存在的文明。</h3><h3>我想我对于高原的热爱,多半出于这个原因吧:它们是中国古文明的父亲。</h3> <h3>车行向西,浮云缭绕的慕士塔格已经在道路的尽头用它浑厚而温和的嗓音发出了轻声的召唤:来吧,我的孩子们。慕士塔格,它倒挂冰川如一条条银色的胡须,雄踞群山之首,是名副其实的冰川之父,所有登山爱好者都是从这座海拔7549米的技术型山峰出发,继而挑战同样身处帕米尔高原,喀喇昆仑山脉上海拔8611米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h3> <h3>而回望来路,云层中掩映着座座雪峰,则是西昆仑山脉的次高峰,海拔7560米的公格尔九别曲峰。</h3> <h3>远远的慕士塔格峰,绵延不绝的冰川,在它的脚下是陪伴了千万年的卡拉库里湖,在它的眼睛里,有慕士塔格全部的模样。清晨,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上雪山时,她的妩媚动人,它曾经收入怀抱,正午,深蓝色的天空下,慕士塔格圣洁庄严,它静静地流淌着。傍晚,夕阳把它们一起染成黄色,粉色,红色,紫色……它们的爱情,不离不弃,生死相依。</h3><h3>湖畔是哈萨克人的帐篷,他们在湖边,在雪山下的广阔草原游牧。天,地,人,早已经融为一体。</h3><h3><br></h3> <h3>与慕士塔格峰隔湖对望的,是西昆仑山的最高峰——公格尔峰。她和自己的妹妹公格尔九别峰手拉着手,与慕士塔格对望着,在它们的脚下,曾经驼铃声声,它们,才是历史唯一的,也是最公正的见证者。</h3> <h3>漫步在卡拉库里湖畔,望着这样的山川湖泊,心会在一瞬间变得宁静。</h3><h3>认识慕士塔格峰,也只有短短三年的功夫。从稻城亚丁开始,计划每年邂逅一座雪山,于是开始了对雪山的研究。</h3><h3>2017年7月25日晚间7点20分,珊瑚姐姐开始从海拔4450米的大本营出发,经过一夜攀登,于26日上午9点50分成功登顶,用时14个半小时,全程约10公里,海拔跨度3300米。这成为了国人首个7000米以上雪山的速攀记录!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士塔格,就深深地种在心里。</h3> <h3>慕士塔格,就像心里的一个梦吧,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能够这么快地接近它,在一个毫无计划的行程里。谁能想到它就在我们的随遇而安里发了芽,又开了花儿呢。 就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车子驶离卡拉库里湖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314国道就在雪山脚下盘旋。<br></h3> <h3>一个转弯,慕士塔格就这样直直地撞进挡风玻璃,撞进我们的视线里,高大而圣洁。</h3> <h3>这一次的看似偶然的邂逅,或许是注定的相逢,你始终在那里,而我做好了准备,我们没有遇到,不过的时间的关系。</h3><h3>生命中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这样,我们知道目标就在那里,于是我们为之不断地努力,于是有一天,不期而遇。不用焦虑,更不需要怀疑,那些你为之跋涉的脚步,就是你的底气。</h3> <h3>如果你曾自驾过新疆,跑了5500公里的路,你不断地警告自己,不要被这里的风景勾走了魂儿。</h3><h3>于是,你躲过了伊犁草原的生机盎然,躲过了赛里木湖的清澈幽谧,躲过了独库公路的春夏秋冬,却最终被那座喀什老城向南300多公里,坐落在中巴边境上的小县城彻底征服了,它的名字,叫做:塔什库尔干。</h3><h3>春,漫天杏花雨,她不输林芝,且能避开拥挤的人群。</h3><h3>夏,高山着银装,她不输阿里,且能寻到人家不必日行千里。</h3><h3>秋,色彩正燃烧,她不输亚丁,且不需徒步的辛劳,只需坐在客栈的屋檐下看风景。</h3><h3>冬,银装素裹下,她便成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美的风景。</h3><h3>而时代聚居在这里的塔吉克族的人儿,他们有着欧罗巴的血统,一个个善良淳朴,颜值爆表。</h3><h3>而你与这座中巴边境的小县城之间,只要一抬腿的功夫,所以,请勇敢地跨出自己的脚步。</h3> <h3>  到达塔县,已经是下午一点。两个已经有些疲惫的人看时间尚早,商量了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到红其拉甫山口。97公里的路程,两个小时怎么也搞定了。</h3><h3>于是,过度自信的泡泡拉着过度膨胀的喵喵,向着巴基斯坦和方向驶去。</h3><h3><br></h3> <h3>刚刚启程,蓝天白云下的塔县温暖亲切,河水奔流不息,河水滋养的草原上,野花遍地。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天那么低,云就在我们的鼻尖上浮着,仿佛伸出舌尖,就能把它们拽进嘴里,细细地品味。</h3><h3><br></h3> <h3>然而,刚刚从塔县开出去不到一个小时,阴云像是约好了时间,它们从喀喇昆仑山的山谷里聚拢起来,奔涌而至。望着那厚厚的,压得低低的云层,喵喵暗叫不好,怕是要下雪了。</h3> <h3>然而,让我们无比焦虑的是:自从从喀什出来,进入到帕米尔高原,我们的小昂就出现了明显的器质性病变。</h3><h3>每当我们踩着刹车向右打方向盘的时候,右后刹车片就会“吱吱吱”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起初我以为是轮胎的问题,由于路面粗糙出发了异响。但异响只在踩刹车的时候才会产生,于是我们开始停车检查刹车片。</h3><h3>泡泡:猫,你看看这刹车片有没有问题啊?</h3><h3>喵喵:我觉得看上去好像没事儿啊?</h3><h3>泡泡:那咱还去红其拉甫吗?别待会儿扔在路上。</h3><h3>喵喵:我估计问题不大……</h3><h3>于是,在这条古丝绸之路上,你看到了两个英勇的战士,他们虽然没有拉满货物的驮队,却开着一辆随时可能刹车失灵的破车。他们有一颗不怕死的心,向死而生,气壮山河。</h3> <h3>上天还偏要考验他们两个,刚刚驶入喀喇昆仑山腹地,天空中就开始飘起了雪花。</h3><h3>大量的雾气缭绕在周围的群山之间,雪也就越下越大,视线越来越差,地面开始变得湿滑不堪。</h3> <h3>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辆载满货物的巴基斯坦面包车,分散了我们一直紧紧悬在那块刹车片上的注意力。泡泡还煞有介事的边录小视频边解说,喵喵新奇地打量着这两位下车捆绑货物的巴基斯坦帅哥。</h3><h3>可就在我们超越了巴基斯坦面包车的一瞬间,我发现脚下的刹车绵软无力,踩下去基本上没有制动效果……</h3><h3>不敢告诉还在回味巴基斯坦面包车的泡泡,再往上开六公里,就是红其拉甫边防检查站,如果停车往回开,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回到塔什库尔干,只能向前走,我没有第二种选择。</h3><h3>于是,轻点刹车,尽量靠路面的摩擦降低车速,终于在右转弯的一阵无比刺耳的刹车声后,刹车又回来了。</h3><h3>泡泡听到那一声,惊恐地张开嘴,什么也没有说,又紧紧闭上。我佯装淡定却手心冒汗,刚刚那一下如果没有刹车,我们可能就会连人带车撞出护栏,然后葬身深谷之中。</h3> <h3>终于,驶过了最后一个急转弯,看到那个坐落于喀喇昆仑山群山之中,常年风雪肆虐,氧含量不足50%,中国最西也是海拔最高的中巴边境口岸红其拉甫。口岸的另一边,就是克什米尔。 红其拉甫,译为血谷,古来盗贼出没,战争频仍,中巴友谊公路在中国境内的终点站。在这里驻守的边防战士,都是塔吉克人。<br></h3> <h3>2014年,那对因为《侣行》节目而火遍大江南北的小夫妻,梁红,张昕宇穿越了古丝绸之路,经由这里出发,穿越了巴基斯坦,穿越了阿富汗,抵达了战火纷飞的伊拉克。</h3> <h3>我们抵达的时候,雪正大,几只边境牧羊犬向我们的车子走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身材高大,眼眸深邃的塔吉克边防战士。</h3> 在这里,又一次的,语言失效,所有的交流凭借的是一个善意的眼神,一个大大的拥抱,以及一只高高竖起的大拇指。<h3><br></h3> <h3>当然,在这里,也会遇到非常尴尬的时刻:一向怕狗的喵喵,被两只守在车门外的边境牧羊犬生生地憋在车里,只得将脑袋探出天窗,向泡泡发声呼救,还不敢太大声的喊叫,唯恐惊动了这两位哨兵,我们上山这两天,手机里传来的最多的消息:狂犬疫苗是假的……</h3><h3><br></h3> <h3>在山口逗留了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穿上带去的全部冬装仍冻得瑟瑟发抖的我们,与边防战士挥手作别。</h3><h3>看着逐渐消失在风雪里的身影,他们在这个跑上几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自然条件极其恶劣的地方,扎根驻守,这是一种怎样的牺牲?</h3><h3>于是,我想起女画家笔下塔吉克人脸上的皱纹,我想起了《冰山上的来客》里那首动人的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h3> <h3>他们是帕米尔高原的雄鹰,他们,是帕米尔高原的脊梁。</h3> <h3>雪后下山,中巴友谊公路上,远处的喀喇昆仑山脉身着素装,如果我们弃车徒步,穿过茫茫飞雪,从山的这端翻越过去,就会到达西藏阿里,那个众神居住的地方。</h3><h3>突然想起泡泡说,如果有来生,他愿意投胎到喀什噶尔,而我的答案是西藏阿里。</h3><h3>那么,如果有来生,隔着神山,我们也许还是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然后翻山越岭,九死一生,与彼此相见。然后,我会随他到当地男女信奉为爱情之父的慕士塔格许愿,他会随我一步一个长头地到岗仁波齐转山,这样一走就是一辈子。</h3> <h3>回程再次遇到了巴基斯坦的面包车,泡泡充满好奇地目光望过去,突然大声提醒到:喵喵,当心啊,这车的司机正在玩手机呢……</h3><h3>喵喵放眼望去:可不是吗?别再把我撞了吧……</h3><h3>走近一看,人家是右舵的,右舵!</h3> <h3>就这样离开了,雪山带不走,雪山下的毛驴也带不走,带走的,是淡淡的新奇,深深的感动,以及大大的恐惧。</h3> <h3>雪后的喀喇昆仑山脉,它静静地躺在华夏大地的边陲上,见证了整个西域文明的兴盛与衰亡,见证了古丝绸之路上感伤的离别与欣喜的回归。</h3><h3>在这里,无可超越的绝境,无与伦比的壮美,无法复制的伟大,包围着你,征服着你,粉碎着你,又收纳着你。你失去了,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却是另一个你。<br></h3> <h3>回到塔县,已经是傍晚时分,从海拔五千多米的山上下来,微风送暖。</h3><h3>在绕着县城走了一大圈以后,我们还是认命地选择了大众点评推荐的牦牛火锅。</h3><h3>塔吉克族的女服务员热情好客,长腿细腰,高鼻大眼,长相比维族人更多了几分英气。</h3> <h3>900克实实在在的牦牛肉吃得我和泡泡无比满足,气血双补,面色红润。</h3> <h3>饭后照例在县城里闲逛,路过石头城外的部队,夕阳下的雕塑,刻画的是真实的故事。</h3> <h3>在这个路障密布的军营门口,遇见了一个来自山东的小战士。我和泡泡上去与他攀谈,他们一直守在塔什库尔干县城里,已经两年了。</h3><h3>泡泡问:你去过石头城吗?</h3><h3>小战士腼腆地摇摇头:没去过。</h3><h3>我望着距离军营只有不到50尼的石头城的景区大门,一脸茫然。</h3><h3>也许,这就是那个雕塑的全部意义吧。</h3><h3>还有那个一直守在从县城到机场路口的女警察,下午一点钟我们经过那个路口时,她孤独的身影在正午的阳光缩成一个黑点。傍晚,当我们回来时,她仍旧守在那个路口,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那么长。一个渺小的自己,一个伟大的生命。</h3> <h3>而红其拉甫口岸,就坐落在县城的中心,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巴基斯坦面包车拉着大大小小的货物开到这里,再满载而归,在这样的一个高原边境的小城里,生生不息。</h3> <h3>第二天早上凌晨五点半,塔县时间凌晨三点,睡得并不安稳的泡泡和喵喵就动身与塔县作别。却不想,又要遇到了来到这儿的第二个惊魂时刻。</h3><h3>由于动身太早,不想打扰酒店老板休息,头一天的晚上,已经说好,明天一早我们直接把房卡放在前台即可。我和泡泡看着躺在前台旁边的行军床的老板睡得正酣,生怕把他吵醒,轻手轻脚地打开酒店的大门。就在此时,喵喵看到三个身披白色床单的三个巴基斯坦流浪汉正从门口经过。他们也看到了喵喵开门的动作,于是,华丽丽地向我们走来,嘴里说着什么,看起来来者不善。泡泡迅速地叫醒了酒店的老板,这时候三个巴基斯坦人也推门走了进来。</h3><h3>为首的一个微笑着问我们:你们两个是老板吗?</h3><h3>我和泡泡一脸无辜:不是的,我们住这儿。</h3><h3>于是,趁着他们和老板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的空档,我们两个迅速逃进后院的小昂里,胆小的喵喵甚至不顾着自己扭伤的脚飞奔了起来。随后,就听到老板大声而激烈的拒绝声:No.No.No.No……</h3><h3>喵喵:吓死我了……</h3><h3>泡泡:估计是想借宿吧?</h3><h3>喵喵:万一是坏人呢?</h3><h3>泡泡:看上去没那么不友善吧。</h3><h3>喵喵:嗯,也是,没有边境牧羊犬可怕……</h3> <h3>于是,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侥幸,我们走走停停,离开这个神秘而迷人的地方。</h3> <h3>一路上,看着阳光一点点儿把昆仑山近的,远的冰川一点点擦亮。</h3> <h3>原谅我无法用笔触细腻地描绘出那一幅幅绝妙的画面,我一直觉得,你来到高原,不需要多么好的摄影设备,你只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记录每一幅美妙的画卷,用自己的心去铭记每一分感动。</h3> <h3>在这里,在天山,昆仑山伟岸的胸膛上,所谓的三山五岳都成了盆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风沙中,所谓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显得那么的做作;在红其拉甫山口的漫天风雪中,所谓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也显得那么孩子气。</h3> <h3>于是,你会爱上这里,并一遍一遍地到访,你不会画油画,但你也可以写故事。</h3> <h3>写雪山与湖水的爱情。</h3> <h3>写阳光与蓝天的爱情。</h3> <h3>写骆驼与溪水的爱情。</h3> <h3>写边防战士与牧羊女的爱情。</h3> <h3>车轮滚滚向前,帕米尔高原却从未退后,它就那么长在了你的心里。你总是想着,有一天我会回到这儿,回到那个尼沙纤奶奶站在的高高的山坡上,再看一看这片神奇的土地。</h3><h3>帕米尔高原实在是我所遇到的,最神奇的土地:它荒凉中带着生气,它圣洁中带着悲壮,它原始而狂野,它是丝绸之路上的死亡之谷,但它却也是这条路最伟大的父亲,如此矛盾,如此多情,扑朔迷离。</h3> <h3>如果,一定要让我写一个关于帕米尔高原的故事,我想在故事的开始我会写道:如果有来生,就让在西藏阿里牧羊的我,和那个在喀什噶尔弹奏热瓦普的你,翻山越岭,在这里相遇。</h3>